《综漫 二分之一》翻滚的炒饭

4、Chapter4．新手般的黑棋（下）

　　Chapter4．新手般的黑棋（下）

　　自从和进藤光开始对弈开始，我的脑中就开始出现了一段奇怪的，好像属于我，又不属于我的记忆。
　　我把它称为——梦。

　　在梦中，我身处一个巨大的幽暗的房间中。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棋盘，棋盘前正坐着一个人，他穿着白色的和服，脸看不清楚，却可以知道他正微笑地看着我。

　　我听见他说。

　　——新垣，我是秀策，从今天起，我教你下围棋。
　　——你用白棋，我用黑棋，只要你能下赢我，你就能出去。
　　——在开局前，要猜棋决定对方执黑执白哦，这个步骤就不需要了。

　　——决定好后，要说“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很好，然后，输了，就要说“我认输了。”
　　我认输了。
　　——嗯，如果是赢棋了，就要鞠躬。
　　鞠躬。
　　——嗯，那么，下面，我们就开始吧，请多指教了，新垣。
　　请多指教……秀策。

　　然后，就是不停的落子，认输，落子，认输。
　　好像没有日夜，没有年月，在这里，就是不停的与这个人下棋，不停的输棋，不停的再下，再输，就这样，好像过了一千年。

　　终于有一天。

　　——我认输了。

　　终于有一天。
　　那个人，认输了。
　　一千年来，不知说了多少次“我认输了”的我，终于有一次，赢来了胜利。

　　×××××××××

　　“新垣，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用过黑棋，一直都用白棋，所以不会用黑棋来下棋？”进藤光似乎是理解了我的意思，但是表情却变得很奇怪。
　　“嗯，”我点头，苦笑，“我也知道这很奇怪，但确实是这样。”
　　“你开玩笑吧，黑棋白棋不都一样吗，为什么会下不来啊，为什么？”
　　“不知道……”
　　“你，你，你……”“你”了半天，他还是说不出什么。
　　我低头，起身，然后离开。

　　我……让他失望了吧？

　　从围棋社出来，我缓步走向校门，正要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女声：“新垣桑，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回头，只看到一个女生哭着跑开去的背影。
　　……哎？

　　莫名其妙。
　　我一头雾水的习惯性回到家，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忽然想起父母好像已经把我托付给爷爷“私奔”去美国的事实……

　　转身，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到爷爷家时已经五点多了，按了门铃，爷爷开了门，进去时，奶奶已经做好了一桌的饭菜，两个老人就等着我来了。

　　有些微微的愧疚，我马上脱了鞋子，洗好手来到饭桌上。
　　“啊，奶奶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啊。”我欣喜地看着一桌都是与西红柿、鸡蛋有关的菜。

　　奶奶的厨艺很好，可以用相同的东西做出不同类型不同味道的菜。
　　这一手，经过隔代遗传，传给了我——不过我甚少动手罢了，因为家中有贤惠的和子妈妈。

　　“那当然，阿悠喜欢的菜，奶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奶奶笑起来。
　　“好了，大家吃饭吧。”爷爷严肃的声音响起。

　　爷爷在退休之前是一个警察，所以表情总是很严肃，但是实际上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辉也爸爸遗传了爷爷一部分的因子，在某些事情上总是很严肃，在某些事情却很温和，而我，好像什么都没有遗传到——总是很无所谓，或者懒散。

　　“是，”我应了一声，“我开动了。”
　　因为菜实在很丰富，所以我一连吃了三碗——果然是长身体的时候啊，食欲就是旺盛。
　　由于没有肥的基因——事实也是如此，所以我不担心会肥。

　　饭后倒是习惯性的去散步，爷爷选择看新闻，奶奶要收拾家务。
　　“阿悠，你一个人没问题吧？”奶奶站在玄关，担忧的看着我。
　　“没问题的，奶奶，我已经了十四岁了。”老人家就是喜欢关心。

　　我朝奶奶挥了挥手，然后走出门。
　　现在是六月中旬，日本东京的天气已经很暖了，晚上也不冷，我穿着便服走在爷爷家外面的路上。

　　爷爷家我不常来，所以路上的景致和人我都不熟。
　　我原本也只是打算随便走走，消化消化胃中的三碗饭。
　　但是，我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可以碰到熟人。

　　进藤光。我看见前面出现的染了金色刘海，穿着一件大大的“5”字T恤的男生。
　　说实话，我现在看到他，心情很复杂。

　　因为下午的对弈出现这样的状况，我想他一定对我很失望，我一时还不知道应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他，本想趁他没注意转身离开的，没想到他突然回头，看到了我，然后向我走来。

　　“新垣，你住在这里？”他略有疑惑。
　　“啊，不，”我摆手，“我爷爷住在这里，目前我暂时会住在这里。”
　　“暂时？”
　　“嗯，我父母去了美国，我将在这里住一个星期，”我说了自己的情况，想到在这里遇到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住在这里？”
　　“嗯。”

　　他“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气氛有些尴尬，不过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时，我又听到那个空灵的声音。
　　“小光，邀请他到你家去吧。”
　　然后，我注意到进藤光的嘴角动了动，果然他下一句就是邀请我去他家。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

　　没有想到的是，他家居然就在爷爷家的后面，显然他也没有注意到他家前面那幢房子的姓氏是新垣。

　　“妈妈，我回来了，我带了朋友来了。”他开门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呃，对了，他家里还有大人在。
　　“那个，伯母，打扰了！”我拘束的朝面前的妇女打招呼。
　　“哪里，我可是第一次看到阿光带朋友来啊。”进藤伯母倒是很热情。

　　本想再说两句，进藤光却一把拉过我：“好了好了，我们上楼吧。”然后拉着我走上楼。
　　“阿光，你这孩子！”进藤伯母在楼下抱怨了一句，然后无奈的走进厨房。

　　看来进藤光在家中很叛逆啊。
　　大概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通病吧——这样感慨了一句，然后我发现，自己好像也是“这个年纪的男孩”。= =

　　刚一进自己的卧室，他就倒在了床上。
　　“啊——”发出这样的仿佛宣泄声。
　　我无措的看向他。

　　从刚才进了他家的门后，我就觉得有些无措，明明同样式男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心底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真奇怪。

　　半晌，他好像躺够了，起身，对我说：“我们来下棋吧。”
　　“……好。”

　　我看着他把棋盘那出来，桂木做的，不是很便宜，也不是很贵。
　　没想到他还会要我和他下棋，我以为他不会再要求了呢。

　　正想拿白棋，却被他一下子拦住，我抬头，疑惑：“进藤？”
　　“新垣，你用黑棋。”他看着我，这样说。

　　“哎？可是……”可是，你不是知道了，我不会用黑棋下吗？
　　“没关系，”他摇了摇头，“你用黑棋吧。”

　　坚定的语气。
　　与下午在围棋社里如出一辙。

　　我一愣，然后只能点头。
　　拿出一粒黑棋，咬咬牙，放在星位上。

　　开局，三连星。
　　进藤光看我这么下，微愣，然后下一子落在右上角的小目上。

　　厮杀，从右上角开始。
　　但显然，这厮杀只是进藤光单方面认为的。

　　执黑的我对围棋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走什么。
　　于是干脆，在右上角漫无目的的走了下去。

　　于是又是中盘惨败。
　　或者说其实开局就已经败了。

　　这盘棋下的时间比下午那盘下得更短了。
　　下完后进藤光一脸吃惊地看着我：“原来你真的不会用黑子下棋啊……”

　　这家伙，我说了那么多次，他居然到现在才相信！
　　我无语，默默整理棋盘。

　　整理完后，我对着空棋盘发呆。

　　“喂，新垣，如果你要下棋，你就一定要学会用黑子下棋。”忽然进藤光冒出这样一句话。
　　“嗯……”我无所谓的点头。
　　“喂，我可是很认真的！”他忽然把我的头扳正，朝向他，“你到底要不要下棋？”

　　他问得极其正式，也极其严肃。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到底要不要下棋？如果你决定你要下棋了，那么就要好好练习黑子，如果你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那么你现在就够了。”

　　下棋。
　　认真的下棋，还是玩笑的下棋。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比进藤光缺少的，是下棋的觉悟。
　　从一开始，我下棋，就是因为梦中那个男人逼着我下，虽然后来也领悟到了下棋的快乐。
　　但是也仅仅是快乐而已。

　　下棋让我感到快乐。
　　但是让我快乐的东西有很多，我要把下围棋定为自己的终生目标吗？

　　虽然曾经没接触过围棋，但下了那么多盘围棋，我也知道，下围棋是一项孤独的运动。一路上的厮杀，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它不像其他的运动有队友加油，在棋盘面前，只有你和你的对手。

　　这条路，太孤独，太可怕。
　　我……要走吗？

　　×××××××××

　　我并没有马上给进藤光我的答案，而是对他说，再让我考虑一下。
　　回到爷爷家后，已经很晚了，洗漱完毕后，我就睡下。

　　然后，我再一次做了那个梦。
　　我又和那个男子在对弈。

　　“啪——”一子落下。
　　我和那个男子均是一愣。
　　半晌，男子笑起来：“我认输了。”

　　“我认输了，你做的很好，新垣。”

　　然后他起身，整理了棋盘，挥了挥右手，一扇巨大的门出现在我面前。
　　“新垣，走进这扇门，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然后，重新开始第一个生活。”
　　“我……”我却有些迟疑了，“策，我还能再看到你吗？”
　　男子向我微笑：“可以的，只要你……”

　　只要你。
　　只要你什么？

　　巨大的失重感忽然传来，我发现我已经在门内。
　　门缓缓合上，最后传来是男子的清朗的声音。

　　×××××××××

　　天亮了。
　　闹钟欢快的响起来，现在是早上七点。
　　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后，我走出了爷爷家，想了想，然后来到进藤光的家门前。

　　等了几分钟后，传来开门与关门的声音，还有少年大声说到：“妈妈，我走了！”
　　我抬头，进藤光出现在我面前。

　　“嗨，进藤，早上好！”我笑着对他打招呼。
　　他似乎被我忽然出现吓了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吓死我了，原来是新垣啊，我还在想小明怎么忽然变成男生了……呼，对了，你也住在这里，一起上学吗？听说今天要……”

　　“我要下棋。”我淡笑着打断他。
　　“你……你说什么？”他惊讶。
　　“我说，我要下棋。”

　　——可以的，新垣。
　　——只要你一直下棋，你就能在棋里看到我。
　　——我一直就在那里。

　　“我说，我要下棋。成为职业棋手。”站在阳光里，我笑着对他说。

　　他愣了两三秒，然后同样笑起来：“好啊，那么，新垣，我们一起努力吧。”
　　“一起努力，成为职业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