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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水火炼度 ...

  •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笑意,小道姑有些发窘,转移话题,道:“你们将女鬼的事情调查完了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老三道:“买些符箓烧化,将她度化呗,还能咋样?”
      “买些符箓烧化?”小道姑不屑地道:“现在市面上的那些符箓,又有几张是真的?能有什么功效?说不定适得其反,度化不成,反而将鬼激怒。”
      老三抓了抓脑袋,道:“这倒也是,俺奶奶也经常上街贩卖点金刚经什么的,挣点外快,不过俺在家里基本上没见她老人家念过经,俺家的金刚经照样批量出售。俺表示过疑问,她老人家嘿嘿一笑,说,群众的需要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忍不住笑道:“不愧是老三你的奶奶啊,觉悟就是高,保先教育学得比我们好多了。”
      老三也颇为得意,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小道姑却没有笑,依旧一本正经地提示道:“那么我们从哪里才能买到正宗的灵符宝箓呢?”说话间,整了整道袍,挺了挺胸膛:“哪里呢?哪里呢?”
      老三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一味地沉思,嘴里喃喃着:“是啊,真正正宗的符箓不好找啊,哪里才有呢?哪里才有呢……”
      小道姑一看我们都不开窍,只能自己掏宝了,她将手伸进道袍,从胸前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放在地上,然后又伸进去,掏出一把桃木短剑,也放到地上,第三次伸进去后,掏出了一叠黄色的纸张,向我们挥了一下,得意地道:“你们真笨呐,灵宝派阁皂宗正传弟子就站在你们面前,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这才是真正的道家符箓,可以镇鬼驱邪,也可以炼度亡魂。耶!”同时摆了个美少女战士酷酷的姿势。
      老三竟有些呆了,只是目光却不在那叠黄纸上,竟然落在小道姑的胸部上。
      小道姑也注意到了,顿时两颊飞红,除了羞涩,更多的却是兴奋。
      我看不下去了,在一旁猛烈咳嗽,想提醒老三注意形象。
      可是老三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小道姑的胸部,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就似发现新大陆一般。
      我在一旁咳嗽了半天,都快咳出肺来了,老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我只能直接说了:“老三啊,你过分了吧,注意点五讲四美社会主义公德啊,人家可还是个小姑娘啊。”
      小道姑却是越发兴奋了,脸越发红了,也越发努力地挺起胸膛。
      而老三,依旧沉迷。
      我实在忍无可忍,大吼一声:“警察来啦!匪徒撤退!”
      老三这才清醒过来,嘴里依旧啧啧赞叹,半晌,才对着一脸得意、小脸通红、满脸期待的小道姑翘了翘大拇指,道:“厉害,太厉害了,你真是太厉害了,放了这么多东西,竟然一点都显不出来,就跟没放东西一样,甚至比没放东西的女孩还要平坦。服了,俺真的服了!”
      我正等着老三说出什么下流不堪,有损当代大学生美好形象的话来,却等到了这几句话,再看小道姑的脸色,越发的红了,但却不是刚才娇羞的红,而是恼羞成怒的红,近于猪肝色。未免小道姑当场发狂,我只能用力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咕噜,咕噜……”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竟然是从我怀里的灰灰嘴里发出来的,只见它乐得全身抖动,似乎在努力保持淑女形象,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小心“扑通”一下掉到了地上,幸亏它反应敏捷,空中一踢腾,四脚朝地,稳稳地站到了地上。可是随后又乐得在地上打跌。
      小道姑正自气得够呛,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嘴里叫着“破猫,坏猫,死猫”,追过去,便要找灰灰出气,这次灰灰却没有和她正面对撼,一纵身跳到附近一处阳台上,一边仍冲着小道姑吹胡子直乐,气得小道姑眼泪汪汪的,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欺负我,呜呜……”

      好不容易将小道姑安抚下来,我们将小道姑的那叠黄纸打开来看,上面都是些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符号、图形。
      “这上面写的都是些啥啊?俺咋什么也看不懂?”老三忍不住问道。
      小道姑气犹未消,气呼呼地道:“这可都是真正的道家灵符,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看得懂!”
      老三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问道:“那是,那是,这个……小仙姑小朋友,敢问这上面所书何意?”
      小道姑脸色微霁,道:“这符箓是天神的文字,传达天神的旨意,可以用来招神驱鬼,降妖镇魔,至于去病除灾更是不在话下。”
      老三问道:“那具体来说,对付那个女鬼有什么功效呢?”
      “以符为凭,收召亡魂,水火炼度。”
      “啥意思?”我和老三听得一头雾水。
      “水即真水,火为真火,水火交炼,以度亡魂。”
      “拜托,可不可以用现代汉语啊?”我也忍不住了。
      “你们真是笨得可以,我再简单解释一下,炼,指以真水真火交炼死者亡魂;度,就是修斋行道,拔度幽魂。”
      我和老三听得云里雾里,马克思主义学了这么多年,却又无从质疑。
      “那是不是就是说,您一个人就可以将那女鬼降伏?”老三问道。
      小道姑小脸一红,道:“普通的鬼怪,我手到擒来,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这个女鬼不比寻常鬼怪,功力高得出奇,我独自一人,倒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那该怎么办?”
      “那就得请些神将相助了。”
      “请神?你能够将神将请来?”对这个问题,老三显然十分感兴趣。
      小道姑的脸上又是一红,道:“我还没有这个功力,不过咱们有现成的嘛,监兵神君啊。”
      “监兵神君?你说灰灰?”我立马反对道:“不行!你没见刚才灰灰和那女鬼斗了个两败俱伤吗?她好像比灰灰还要厉害。”
      小道姑道:“你开什么玩笑,别看这只野猫长得这么难看(传来某种动物愤怒的低声咆哮),那可是监兵神君,是居于神位的啊,小小一个女鬼怎会是它的对手(传来某种动物深以为然的呜呜声),它之所以落了下风,也许是因为提前进化导致体力透支吧,否则怎会如此不济。经过休息,它已经恢复了体力,再加上水火炼度,一定可以将女鬼降伏。”
      老三问道:“那我们该怎么进行?”
      小道姑道:“首先取真水真火。”
      老三问道:“如何取法?”
      小道姑回答道:“真水,必须在天将拂晓之时,取自东井人未汲者,先焚烧请水符,在烛光下,汲水入净器,即是真水。;真火,则须在正午时分,于阳光底下,截竹取火,下用印香引之,待火着后,焚烧请火符,引火烧炭,即是真火。”
      “不会吧,哪来这么多规矩啊。取水非得是凌晨拂晓之时?还必须是什么东井人未汲者?这不是穷折腾?俺放点自来水不行吗?”老三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质疑道:“截竹取火啥意思?是不是跟钻木取火一回事?你也太老土了吧,几千年前咱祖先就不用了,就算你们是宗教人士,也该紧跟潮流,与时俱进吧?要不用我的打火机?”
      小道姑坚定地道:“不行!你们什么都不懂,如果放自来水,用打火机,那还是真水真火吗?又如何能够涤除尘垢,炼神度鬼。”

      物理楼前,情人坡下。
      绿树环绕,青竹摇曳,一汪碧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波光粼粼。
      我们无聊地坐在一个水塘前。我抱着呼呼睡觉的灰灰,望着水中月影发呆,小道姑则缠着老三讲故事。
      刚才,在宿舍楼前的时候,小道姑说,这个学校里,只有这个水塘的水才符合真水的条件,要求来这里取水。我和老三都表示异议,因为取水要到黎明时分,这样傻等到天亮没有必要。但是小道姑说今晚的夜色挺美,一定要老三陪她看月亮。未免她那颗纯洁而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老三只能强忍万千个不愿意,陪她过来。这个水塘就在物理楼前,万一女鬼出现就不妙了,为防万一,我带着灰灰也来了。

      据说当年学校建了相邻的两栋楼,分别叫“物理楼”“化学楼”,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有一天夜里,化学楼毫无征兆地轰然倒塌了,所幸刚好半夜,无人受伤。因为搬运麻烦,化学楼的废墟就一直留在那里,一些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也开始往这里倾倒,慢慢便杂草丛生,到了夏天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后来不知道哪任英明领导,忽发灵感,想出个主意,运了些土覆盖上去,又种植了些树木和竹子,这里便郁郁葱葱起来,成了情人们幽会的好地方,不知道从哪届学生开始,这里便被叫做情人坡了,一直流传至今。
      情人坡前,原有块洼地,一落雨便积满了水,便是晴天,也干不透,总是湿嗒嗒的,泥泞不堪,却又是去物理楼上课必经之地,脏了鞋子,湿了裤腿那是常事,就是跌个浑身泥水,也不鲜见,所以惹来咒骂无数。某天,当某个英明领导路过这里,不小心脚下打滑,后边的秘书赶紧去扶,不料一齐跌倒在地。浑身泥泞暴跳如雷的领导,指天骂娘,当场下了个英明决策:挖!
      不到三天,便挖成一个五丈见方的水塘,负责挖塘的老师也是个雅人,平素喜欢吟个“二十四桥明月夜”之类的酸诗,便教人按了座石板桥,九曲八弯的,倒也雅致,颇有点曲径通幽的意味。只可惜桥本不宽,兼之没有护栏,这么一来,便不时有行夜路的学生跌入水塘。幸亏水塘不深,无伤性命,但也总免不了一些抱怨与咒骂。
      不过石板桥这般安排也有好处,初次幽会的情侣走到这里,意乱情迷间,女孩往往会不小心失足,男孩一伸手,抓住胳膊挽住腰,两颗相互试探的心,“咚!”撞到了一起,迸出贼亮贼亮的火花,距离就这么被拉近了。小小一座石板桥,数十年间,成就鸳鸯无数。
      江南多雨,尤其是梅雨季节,更是淅淅沥沥,落个不休。那个时候,这个小水塘是最为生机盎然的。不知谁想起以前学过朱自清先生的一篇美文《梅雨潭的绿》,便给这水塘起了个雅得紧的名字:梅雨潭。若早起了去早读,有时还能听到一些中文系的男生在那里深情地朗诵:“她松松的皱缬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轻轻的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的处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令人想着所曾触过的最嫩的皮肤……”其引人遐想的程度,比时下的意淫小说可强了去了,朱老先生的功底,令人叹服。象我这样心地不够纯洁的人,总是一不小心就听成了黄色小说里的情节,真真愧对先人。
      领导的英明决策泽披后世,情人坡、梅雨潭成了云海大学学生们幽会的绝佳场所。再后来,主抓校园文明建设的副校长,每次感慨世风日下,语重心长地劝导我们要以学业为重之余,总是不时流露出对那几任领导的强烈不满。

      明月高悬,树影婆娑。
      “你猜猜我是什么人好不好?好不好嘛?”
      “不要吵,好不好?让俺眯会眼,行不行?”
      “不要嘛,我们聊聊天嘛,你猜我是什么人嘛……”
      “大姐,你烦不烦啊!好,好,好,你是……道人?”
      “不是这个啦,你在仔细看看我,我是什么人?看出来了没?你睁开眼睛看嘛……”
      “行啦,行啦,大妈!不要再拉俺眼皮了!俺猜还不行吗?受不了你了!你是……女人!”
      “讨厌啦,不是猜这个啦,你再猜猜看,你再猜嘛……”
      “大娘!求求您了!俺除了逃课,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您就放过俺吧,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呃……那个……啊,您就发发慈悲吧,俺错了,高人呐……”
      “回答正确,加十分。”
      “什么?”
      小道姑手捏兰花指,捏着嗓子,妩媚得令人起鸡皮疙瘩地道了声:“恭喜您,您答对了!我就是‘高人’!”
      “天呐,你的脸长度绝对不够啊,不要告诉俺,你也喜欢看‘非常六加一’,俺会疯掉的!”老三一脸的痛苦。
      “实现家庭梦想,请……”
      “救命啊!”老三无力地呻吟着,用力堵着自己的耳朵,扯着自己的头发,终于陷入了疯狂。
      小道姑却依旧不依不饶,继续道:“您要金蛋,还是银蛋啊?”
      老三翻着白眼,口吐白沫:“俺要鸭蛋,咸鸭蛋!俺还没吃晚饭呐——”
      ……

      林边沿路,几盏球形的灯,散发着迷蒙淡白的微光,与天际一轮明月,遥相呼应。
      白天的烦躁闷热,一丝丝抽尽,有风吹来,叶子哗哗作响,疏影婆娑,说不出的幽静清雅。
      情人坡下,梅雨潭边,那破坏力十足的谈话,仍在继续。
      老三:“老子今天奉陪到底!你知道这里的竹子为什么都长得这么茂盛吗?”
      小道姑:“我不知道啊,你给我讲讲嘛,我最爱听故事了。”
      老三:“竹子长得茂盛是因为吃得饱,营养好啊。”
      小道姑:“营养好?吃得饱?”
      老三:“是啊,你知道这些竹子都是吃什么才长得这么茂盛的吗?”
      小道姑:“吃什么呢?你说嘛,说嘛……”
      老三:“因为,这片竹林下面……埋着很多很多具……”老三忽然阴恻恻地嘿嘿冷笑了两声,接着道:“……腐烂的……咦,你身后那个长舌头的是谁!”
      “啊——”小道姑的惊叫,将这夏夜的清寂,裂帛般撕开。
      “哈哈——”老三得意的狂笑刚刚响起,便化为惨叫:“妈呀!非礼啊!不要钻到俺怀里啊!不要啊!”
      ……

      听着不远处的打打闹闹,我淡淡微笑。
      灰灰蜷缩在我怀里,呼呼大睡,睡姿慵懒,随风摇曳的叶的影子,不时在它身上晃过,斑斑驳驳。
      “你看,月亮好美呦……”传来小道姑嗲嗲的声音,朦胧而憧憬,遐想无限。
      “嗯,真象个白煮鸡蛋……唉呦……不是白煮鸡蛋,不是白煮鸡蛋……是个……嗯……烧饼……”
      “嘭,嘭,嘭……”传来一阵钝物撞击生肉的声音,随后是老三愤怒的“唉呦”声,不知道是拳打,还是脚踢,或是剑击。
      ……

      不经意瞟了一眼灰灰,我发现,刚才还蜷缩在我怀里的灰灰,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透过头顶的枝丫缝隙,怔怔地望着天际那一轮圆月,一双幽绿的大眼睛,竟有些迷离。
      恍惚间,我真有一刻的错觉,不是搂着一只淘气的小野猫,而是一个忧郁沉思的女子,一忽儿清幽出尘,一忽儿娇媚无限。
      有意无意,我刚好瞥见它的大眼睛,朝我望来。不知为何,觉得心神微微一荡,目光竟不敢对视。也许是心理作怪,手臂胸口也感受了一丝微震,是它感知了我的异样吗?一念及此,脸颊竟不可遏制地火辣起来,幸了斑驳树影的遮羞,看不出端倪,心却“咚咚咚”快速跳个不停,在这宁静的夏夜,听来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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