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缠缠》婉央

5、小御弟弟你走好

　　“瞧，就是她！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女生，就是被十一岁的小男生告白求婚的那个！”
　　“哇，真是厉害！听说哪个小男生还是用钻戒求婚的哪！”
　　旁边几个女同学虽极力避免被当事人听见，但完全不在意的大声议论还是让尹雅薰的脸色越发铁青，双手垂在身侧用力握紧，整个人僵得连石头都自愧不如。
　　“小雅，你没事吧？”许月翡小心地推推一边的好友。虽然她很高兴小雅那么早就……呃，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可是再怎么不会察言观色的人都看得出来小雅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她现在还是不要刺激她的好。
　　尹雅薰阴恻恻转头看她，牙磨得“滋滋”响。“你看我这样有没有事？嗯？”
　　“啊嘿嘿嘿嘿……” 许月翡缩了缩脖子干笑，看来小雅是有事的。也难怪，疼爱的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一下子变成小雅最深恶痛绝的追求者，她会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啦……更何况昨天那个小御弟弟的大胆求婚已经让小雅变成了学校里最火爆的绯闻女主角！“小雅，下午放假，要不要一起去买些文具啊？”
　　“……哦。”尹雅薰冷着脸起身，一旁两个老早和尹雅薰不和的男生嬉皮笑脸拖腔拖调，显然对谣言有所耳闻。“喂，男人婆，听说你昨天有飞来艳福啊？”
　　尹雅薰瞪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许月翡急忙打圆场。“不……不是，你们不要乱说话——”完蛋了，小雅看来这次真的气得不轻，否则早就冲上去扁人了哪还会忍着！”
　　“哪里是乱说，我们明明听郑云说，昨天有个十一岁的小弟弟在生日的时候跟她求婚耶！哇，尹雅薰你几岁就敢染指那种幼苗？老牛吃嫩草你不怕遭天谴啊！”一边说着一边还对尹雅薰扮着鬼脸，存心要惹怒她。
　　“再乱讲话，我把你们嘴巴撕下来信不信！我跆拳道可是已经晋级到黄带了，不怕死的尽管再给我笑！”哇咧哩！尹雅薰快气炸了，她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小御弟弟告白求婚的对象不是小月月而是她！难怪他只肯叫她“雅儿！”
　　“呃——”怕死的挑衅二人组被母老虎的淫威吓到，当真乖乖地不敢再说一个字。看着尹雅薰气冲冲拉许月翡踏出教师门，其中一个推了推另一个肩膀。“喂，你觉得我们要和她说一下吗？”
　　“说什么？”
　　“八班的兄弟刚刚来消息讲，学校大门口有个漂亮的小孩在等人，男的哦。”
　　“……”

　　“小雅，小雅，拜托等一下……我快走不动了啦！”哇呜呜呜，小雅干嘛走那么快？她就算生气也不要连累到她啦……她是无辜的耶！许月翡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尹雅薰后头，才不过下三层楼再跑个一百米已足够她心肌梗塞。
　　“谁叫你老是不运动，一天到晚就光抱着那个翡翠小钟在家里看看看，迟早给你看出鬼来！”虽然嘴巴上念着许月翡，但尹雅薰还是放慢了速度。“喂……我这几天到你家去睡，可以吧？”实在是不想回去啊……她恨恨地想着，昨晚本来拿老爸老妈当挡箭牌说是他们不同意自己没法考虑，结果官叔一边大呼“孝女”一边打电话过去她家，她老爸老妈居然二话不说同意！马上就和官叔官姨你一句“亲家”我一句“亲家”的互拉家常拉到天南地北，剩她一个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地与官天御这早熟的小鬼玩拉锯战，几乎气晕！现在她回家，说不定都会看到官天御那死小孩跟一大堆的聘礼坐在她家客厅！
　　“啊？好啊，小雅你好久没来我家了耶。” 许月翡开心地笑，“那你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咦？门口是什么？”
　　本来低着头只管走路的尹雅薰闻声抬首，看到学校大门口的一侧围满了人——尤其是女孩子很多——她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抿了抿唇，尹雅薰将书包甩到肩后，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原来愉快少许。“大概是发传单吧？没什么要紧的事就走了，钟奴，再不走我不等你了。”
　　“哎呀，小雅，去看一下吧？” 许月翡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她雀跃地拉着好友试图说服她去门口一探究竟。“小雅，去看以下也无妨啊，说不定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耶……”
　　“不要，走了。” 尹雅薰不耐烦地闭上眼，眼皮跳得好厉害，活似前面有个什么疯狂的刀斧手在等着她。“走了，许月翡，不要说我不等你，你选门口就没有我，快做决定。”快跑……直觉告诉她最好快些离开学校，她有不好的预感——
　　“唉？尹雅薰你来了？”门口那边有个同班的女孩子回过头来，正好瞥见不甘不愿被尹雅薰拖着走的许月翡，再然后转一个方向，看着正要迈出学校大门口的尹大小姐。“尹雅薰，等一下等一下，这有个人找你——”一边说一边还吃吃笑这，好像刚刚中了□□头奖般兴奋。
　　“找我？谁找我——” 尹雅薰不经意回头看到已经散开的人群中一个朝她笑着的人当即傻住，仿佛瞬间与梅杜莎女妖对上了眼，整个人变成石头。
　　“尹雅薰，他好可爱啊，介绍来认识吧？”一边一个别班与尹雅薰算得上好友的女同学羡慕地走过来，问着。
　　她猛转身往学校里跑！
　　“雅儿！”刚被一堆见着可爱东西和劲爆八卦就兴奋的女孩子们围住的官天御忙拔腿去追。虽然人矮腿短，但那一股子毅力可是不容忽视的，眨眼间就追着尹雅薰跑出了近二百米。　　“雅儿，等我一下——”
　　等他？开什么玩笑！她死都不会等他！尹雅薰咬牙切齿想着，脚步只有更快。天啊，她上辈子究竟犯了什么错，小御弟弟居然会变成她最讨厌的追求者！尤其是——他比她小！“官天御你别过来，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她在前面大声放话，开始后悔当初跟着Alice去救他。
　　“雅儿，等一下——” 官天御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在昨天之前，雅儿明明还是那么高兴地抱着自己又亲又啃的，直笑着说他好可爱好可爱，可是从他对她求婚以后，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起来——再然后，她看到他不是奔过来紧紧抱住他，而是逃跑！他心像被狠狠撞了一下，难过得喘不过气来。真的……做错了吗？“雅儿，等一下，我有事要说——”他一定……得告诉她，一定要，不然就没有时间了——官天御渐渐跑不动了，才刚开始发育的他怎么比得上足足高他一个头的尹雅薰？追到了学校花园，没有其他人在旁边了，他看着她的背影小起来，慌得想哭。
　　“我不想听，你就不用说了！” 尹雅薰才吼完，就听见后头一声闷闷的物体碰撞声，还有他叫痛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见着那具小小的身体趴在草地上，显然是摔倒了。
　　“雅儿……”官天御可怜兮兮地叫，上次扭到的左脚髁还没好，此刻一抽一抽的痛。
　　尹雅薰本来想走人不管的，但犹豫了下，还是跑到他面前，蹲下来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很火大地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臭小鬼，一天到晚只会给我找麻烦！”
　　“雅儿——”官天御眼泪真的下来了，也不管她是不是同意，猛抱住她哭得唏哩哗啦。　　　“雅儿，痛……”不只是脚好痛，他的左胸口也隐隐地抽痛，好像就快要裂开一般。
　　尹雅薰呆了一下，卷起他的裤管，果然白嫩嫩的小脚肿得高高的，甚至可以看见紧贴着皮肤的那一条条暗红。“谁叫你跑，脚又扭到了啦！”恨恨骂着，她伸手替他揉一揉脚算是陪罪。
　　“雅儿……”官天御低下头，把脸埋在她肩膀处磨挲着。“不要气了啦……”
　　“哼！”尹雅薰从鼻子里边用力哼出来一声，头转到一边去不看他。
　　“雅儿，不要气了，长大我会娶你的。”他很认真地承诺，怎奈马上被泼了一桶冷水。
　　“我不嫁你！”这小鬼居然还不放弃！
　　“你已经收下我的戒指了。”
　　“那是我爸我妈收的戒指，你要娶就娶他们，我死都不会嫁给你！”她瞪住肩膀上那颗黑呼呼的后脑勺，却不敢推开他。
　　“雅儿没到死的时候，就不可以跟我说这句话，未来谁也不知道的。” 官天御固执地紧紧抱住她，声音平静且伶牙俐齿起来。
　　“我知道！反正我绝对不会嫁给你，你最好死心！“尹雅薰有点慌了，她记起来暑假刚开始时她带官天御去看过医生，而医生特别叮嘱过他三个月内不能做剧烈运动的，但是现在顶多才过了两个月而已——天啊，她害死他了！
　　“不行，雅儿，没时间去医院了……我在十一点半就要上飞机了，外公生病，我必须回英国去了，雅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下个月，也许很久很久……雅儿，跟我一起走吧，好不好？” 官天御的声音很微弱，若不是他趴在她耳朵旁边说话，她也几乎要以为那只是风吹过去。
　　“不去！”尹雅薰很干脆地拒绝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还好她记得机场附近也是有一家小小的诊所，虽然治疗不怎么完善，但应该足够减轻他的一些痛苦。还有——官天御要走了？她盯着一边压在她身上脸白得像纸的他，觉得自己不太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他要走了？一瞬间各种滋味涌上尹雅薰心头，酸甜苦辣咸涩一应俱全，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路无话。
　　官家两位家长在见到左脚包着绷带的儿子时仅仅是脸色变了一下，官叔把官天御从尹雅薰怀里抱过来，而官姨略略叹气，低头看向满脸羞愧的她。“我早说过，这孩子很难伺候。”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入境口……官天御要走了——
　　“时间快到了，我们也得登机了……”官姨对尹雅薰的沉默不以为意，微笑着上前给了她一个告别吻。
　　“那么，小雅，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啊……再见。”她看着官叔官姨转身在机场中喣嚷的人潮中消失，趴在自己父亲肩上的官天御则是一直盯向这边。尹雅薰无语地注视着那双如黑玉般的瞳子最终在拥挤的旅客中隐没，她叹口气，低头出了机场。

　　尹雅薰回到家后才发现书包里被塞进了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摸着信封，官天御那张白皙的可爱小脸不由得浮现在脑海中。是他放的吗？
　　信封没有封口，尹雅薰把它底朝上抖了几抖，一把钥匙掉了出来。她捡起钥匙仔细端详着。她不只一次，在官天御手上见到过这钥匙。
　　那是官家别墅的大门钥匙。
　　尹雅薰拿着钥匙看了很久，才把它收进了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