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传说》傲视

17、第六章 假人非人

　　与此同时，陆伯蹲在嘉行商场的大门口，无聊的打量着过往的人群。

　　朦胧的夜色下，商场前的霓虹灯显得格外醒目，红蓝闪烁的灯光照在来往人群的脸上，既清晰又模糊。

　　“杜星那小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打电话给他总是支支吾吾的，这小子有事！下次见到他，得好好问问才成。”

　　陆伯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人群中的两个人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马路的对面，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妇人刚从商店出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满心欢喜的慢慢走着。那个一直门口闲逛的青年男子立刻跟了上去，那男子身材瘦小、神情猥琐、面目可憎，一看就知绝非善类。他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个胖妇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那胖妇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盯梢，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走着。

　　那男子忽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像是想超越那胖妇人。

　　陆伯心里一紧，不由站了起来，他知道那男子准备下手了。

　　果然，就在两人错身的那一刻，那男子忽然转过身子，伸手一下抓住胖妇人脖子上那条粗大的金项链，用力一扯，金项链已从脖子上脱落下来。

　　那男子一得手，便拔腿飞快的跑了胖妇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尖叫道：“救命啊！有人抢劫啊~~~~~~~~”

　　几乎同时，陆伯已做出反应，飞快的朝那男子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陆伯一边追着，一边大喊道：“拦住前面的人，他是小偷！”

　　现在才八点多，街上行人不少，但人们或者是一副惟恐避让不及的表情，或者是事不管己的漠然神情。原本还算拥挤的道路竟自动让出了条宽敞的道路。

　　陆伯早料到会是这番局面，但还是不禁的摇了摇头。

　　那男子七拐八拐的，专往深街小巷钻。企图甩掉紧跟其后的陆伯。

　　陆伯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脑门上的血筋也在突突的跳。他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身影，脑海里忽然出现以前办案的情景，这种感觉好久没有了吧，嘿嘿，小兔崽子，那就好好比试比试吧。

　　那男子发现始终甩不掉后面的糟老头子，神情也急躁起来，更有些慌不择路了。

　　后面的陆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双腿越来越重，心脏也像要爆炸似的，快速剧烈的收缩着，眼前也开始出现乱冒的金星。

　　就在这时，那男子的步伐却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

　　陆伯打量了下周围，原来已是死路了，小巷的尽头被大量的废弃家具堆满，后面依稀露出个铁栅栏，两旁的民房似已无人居住，门洞里一片漆黑。

　　陆伯一边喘气一边笑道：“你怎么不跑了啊？”一边准备制伏那男子。

　　那男子看着陆伯，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开口说道：“老头子，不关你的事，你瞎起什么劲啊，大不了分你一份，闷声发大财嘛！”说完从口袋掏出个小钱包，递了几张钞票过来。

　　陆伯暗笑：“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就你这样还想暗算老子，老子当年可是部队个人组搏击冠军。”

　　陆伯踏上前一步，有恃无恐的伸手去接那男子的钞票，那男子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奸笑。

　　陆伯忽然心生警觉，正准备退回去，脑后劲风响起，重重的挨了一棍子。

　　那偷袭者十分的心狠手辣，闷棍直接朝着陆伯的后脑砸去，幸亏陆伯机警，及时缩了下脖子，要不正中被打到后脑，非死即伤。但即使这样，也是一阵剧痛，陆伯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站也站不稳了，多年来的部队生活培养出的本能反应救了陆伯一命，陆伯当机立断，头也不回，扑倒在地上，就势打了个滚，滚到角落，顺手拾起一根木棒，背靠墙壁站了起来。

　　一个身穿牛仔服，一头长发染成金黄的男子手拿着根木制棒球棍，目光凶狠的瞪着陆伯。

　　瘦子恶狠狠的说道：“操，都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还这么爱多管闲事。老子今天就做做好事，替你儿子帮你送终。黄毛，做了他！”

　　那黄毛早在一旁蠢蠢欲动了，听到老大下令，顿时变得兴奋起来，眼睛闪耀着像野兽般的明亮光芒，提着木棍慢慢朝陆伯靠近。

　　陆伯知道那黄毛上来，凭借自己现在的状况，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勉力挺直胸膛，摆出防御的架势。

　　“住手！”一声呼喝阻止了黄毛前进的步伐。

　　三人惊愕的朝发声处看去。

　　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看那人的模样，他面容清秀、文质彬彬、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模样，年龄约在二十七八岁，但眼神却是那么苍凉复杂，像是尝尽了世间悲欢离合、人情冷暖一般，正是陆星的语文老师贾仁。

　　待看清来人模样后，瘦子狂妄的笑了起来：“哈哈，刚才叫住手的就是你嘛？我还以为是蜘蛛侠呢！这没你的事，识相的就快滚！否则连你也做了！”

　　贾仁扶了扶脸上的眼镜说道：“两位大哥求财不求气的嘛，何必要找这个老人家的麻烦呢！这边每到九点都有警车巡逻的，如果你们再不走的话就麻烦了。”

　　那瘦子狠狠的吐了口痰，冲着陆伯喝道：“老家伙，这次算你走运，下次招子放亮点，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走！”

　　陆伯的头部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流血，脑袋也阵阵晕眩，并有恶心呕吐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下受伤不轻，已有轻微脑震荡，全凭着毅力支持着自己的身躯。听到瘦子这番话后，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起来。

　　那两人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就在陆伯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听到那瘦子说道：“慢着！”

　　陆伯的心一下揪了起来，难道他们还不肯罢休？

　　那瘦子转向贾仁笑道：“你和这臭老头什么关系啊？”

　　贾仁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就是不想看两位大哥麻烦！”

　　瘦子狞笑道：“你心倒好，不如也帮帮哥一把吧，你看我这个人吧，没啥嗜好，平时就爱抽两口，瘾头上来了亲娘也不认得了，眼下这不没钱了么？不知兄弟方不方便？”

　　贾仁明白他的意思，忙从口袋中掏出钱包递了上去。

　　那瘦子接过一看，脱口骂道：“操，才几十块！你当哥是要饭的啊？你上去搜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没有？”

　　那黄毛闻言朝贾仁走去。

　　贾仁的脸色一下变了，他向后退了几步，陪笑道：“两位大哥，今天我真的没带钱了，我怎么敢骗你们呢？”

　　那金毛笑嘻嘻的说道：“看你细皮嫩肉的，不会是个娘们吧，那就更好了，让我来检查检查。”

　　说完又逼近了几步。

　　贾仁长长的叹了口气，摊手说道：“既然你执意要搜，那就请便吧。”

　　这时一旁的陆伯注意到贾仁的眼神一下子凌厉了起来，面上那种畏畏缩缩的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森冷酷的表情，与刚才那个满是书卷气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变化不仅陆伯发现了，另外的两个人也觉察到了，那金毛一下子也不敢贸然上前，朝瘦子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瘦子迟疑了一下，面露杀机冷然说道：“操，这小子不识好歹，连他也一起收拾了。他赤手空拳一个人你怕个屁啊，把活做得干净一点。”

　　金毛似乎十分畏惧瘦子，他下意识握紧手中木棍，朝贾仁头部挥了过去。

　　那木棍在空中划出了道优美的弧线，朝着目标准确的逼近。

　　贾仁的身影忽然淡了起来，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金毛一下楞住了，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道：“人呢？”

　　“在这里呢！”脑后传来男子的说话声，金毛转过头去，才发现贾仁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的后面，正在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地方凝视着自己。

　　贾仁的目光里是那么的冷酷，却又带有一丝怜悯，仿佛百兽之王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爪下的猎物，金毛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恐惧感忽然袭上了全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双腿竟不听自己使唤，一下“扑通”跪在了地上。

　　贾仁目不转睛的盯着金毛的喉咙，忽然咧开嘴巴，笑了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神情，竟跟野兽再无区别。

　　贾仁那鬼魅般的身法和忽然爆发的惊人威势一下子震慑住了在场的三人。瘦子呆立在原地，虽然面上仍保持着原先那蛮横的神情，但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陆伯看着贾仁那清秀儒雅的面庞，心中却是阵阵寒意。在自己三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接触过的亡命之徒不计其数，但从没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个家伙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言状的不安气息，躁动、危险、破坏与绝望。陆伯不禁开始为那两个人还有自己担心了。

　　贾仁慢慢的朝瘦子走了过去，轻声说道：“刚才是你说要做了我是吗？”

　　那瘦子显得十分害怕，不住的往后退，直到脚跟碰到坚硬的墙壁才停了下来，他如梦方初的从腰间拔出一把约20公分的长匕首，疯狂的挥舞着，嘴里吼道：“你别过来，妈的，老子还会怕你这么一个废物不成。”

　　那匕首显是锐利无比，在路灯的照射下发出阵阵寒光，但贾仁却是置若罔闻，他像梦游一般，保持着那个缓慢的节奏与步伐，慢慢的走到了瘦子的面前，静静的看着瘦子。

　　瘦子与他迎面站立，面部因为恐惧不停的抽搐着，手中的匕首始终没有勇气挥出。

　　贾仁盯着他的眼睛，长叹了口气道：“如果你真的杀了我的话，那我会非常感激你的，如果你能的话！”

　　那瘦子忽然狂笑起来，咬牙说道：“操，老子可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从来就没有怕过，你去死吧。”

　　说完狠狠的将匕首朝贾仁腹部捅了过去，地上的陆伯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刀子入肉的那种感觉顺着刀柄传到了手上、脑子里，甚至可以感觉刀锋沿着肌肉纤维前进的那种粘滞感。这真实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瘦子能感到自己的瞳孔因为刺激瞬间放大了，杀戮的快感布满了全身，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下意识拔出匕首，又捅进去，如此反复几次，直到平静下来才停下手来，慢慢睁开眼睛。

　　那瘦子吃惊的看着自己握着匕首的双手，他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真的如此轻易就得手了，但只见那匕首确实完全没入了贾仁的身体，只留下刀柄在外面。一滴，两滴，三滴，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流了出来，越来越多，顺着刀柄慢慢滴在了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血池。

　　瘦子得意的大笑起来，但很快的他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惊惧的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贾仁依旧气定神闲的，面部没有一点痛苦的神色。他还是那么平静的看着自己，十分同情的样子，仿佛那匕首不是插在他身上而是自己身上一般。

　　瘦子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连刀子也不要了，他口齿不清的叫道：“你……你……你不要过来……不是人！你不是人！”

　　贾仁的眼神一下子茫然起来，他呆立原地，喃喃重复道：“我不是人？不是人！”

　　陆伯愕然的看着这一切，眼前的这个男子，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腹腔被利物刺入，造成器具性损伤，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大量出血，当失血达到28%，人体就会出现昏厥休克现象，当失血达到55%，人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那男子至少流了5000毫升的血液了，而他却一点事情也没有，甚至哼也不哼一声，他到底是什么？

　　陆伯的眼光落在了贾仁腹上的匕首上，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匕首的刀柄竟一点一点的刺入贾仁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吸力把它吞了进去。慢慢的，慢慢的，刀柄完全隐没在衣服下，却不见有血液喷出，那伤口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流血。

　　贾仁忽然闭起眼睛，微微仰起了头，使劲的嗅了嗅，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什么味道？恩……恩……好香啊！”贾仁自言自语道。

　　陆伯情不自禁的也嗅了嗅，空气中哪里有什么味道，只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飘荡在空中，还有一股淡淡的尿骚味，那瘦子瘫坐在地上，竟被吓得失了禁。

　　贾仁猛的睁开眼睛，他的双瞳竟变成奇异的淡黄色，仿佛妖魔一般。

　　他张大嘴巴，露出满口森然的白牙笑道：“就是这个味道啊！我想起来了，是鲜血啊，呜哈哈哈哈~~~”

　　贾仁弯下腰，双手撑着地面，手足并用，慢慢匍匐爬行起来。

　　他嘴里不安的发出类似野兽的呜呜声，一边仰着头打量着已抱作一团，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金毛和瘦子两人，面上神情焦急烦躁，像是在忍耐什么。

　　随着一声低嚎，贾仁双腿一蹬，整个人一下窜了出去，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残影。

　　瘦子被贾仁一下子扑倒在地，死死的压住，动弹不得，只能惨叫着：“妈呀！~~~救命啊，阿强救我啊。”

　　那旁边的金毛已被吓得瘫软如泥，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哪里还能救他。

　　贾仁低着头，使劲的在瘦子的脸上嗅来嗅去，满脸神情复杂，既痛苦又兴奋。

　　“嗷呜~~~~~~~~~~”贾仁忽然抬起头嚎叫起来，声音尖锐凄厉，那模样仿佛草原上一头孤独的狼。

　　贾仁停止了嚎叫，张开嘴，低头朝瘦子的喉咙咬去，动作迅雷一般。一旁的陆伯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生怕迟一点就看到血液喷涌而出的血腥场面。

　　“不，我不要……”陆伯没有听到瘦子死前的痛苦挣扎声，耳边却传来贾仁低沉的喃喃自语，不禁睁开了眼睛。

　　只见贾仁的森然利齿停在了距离瘦子喉咙不到一公分的地方，他面容不停的抽搐，显是十分痛苦的神色，口里的涎水沿着尖锐的犬牙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贾仁猛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身子，浑身不停的哆嗦着，大叫道：“我是人！我要当人啊！呜呜~~~”声音那么的悲沧而又绝望。

　　看到这番情景，陆伯的心猛烈的跳了起来，是他！那一次在高速公路上出现的男人。

　　贾仁的耳朵忽然快速耸动了几下，他警戒的朝背后望去，口里吼道：“出来！我知道你在那里！”

　　一个身影慢慢的从墙下阴影中走了出来。

　　陆伯看着那张英俊冷酷的面容，忍不住叫出了声：“燕警官！”

　　来人正是上次见过的燕警官，他身着一身整齐笔挺的黑色制服，更显得英气勃发，威风凛凛。

　　他看着贾仁，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明显的厌恶之情，皱着眉头说道：“终于忍不住了，是吗？”

　　贾仁站定身子，目光凶狠地盯着燕警官，似乎马上就要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一般，燕警官则是充满戒备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瘦子见此情景，看来小命得保，挣扎着想爬起，只觉得两腿发软，站不起身，金毛也反应过来，顾不上尤自瘫在地上的老大，跌跌撞撞地朝巷口跑去，快到巷口时已经是连滚带爬了，瘦子此时也已勉强起身跑到巷口。

　　就在他们经过燕警官身边，燕警官身形一斜，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刚想有所动作，目光扫到重伤在地，动弹不得的陆伯，脸上不禁有些犹豫，又缓慢退到原先位置。

　　那两个流氓跑得飞快，开始还能听到粗重的喘气和沉重慌乱的脚步声，转眼已是几十米之外。

　　巷子顿时陷入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之中，陆伯觉得头似乎不疼了，所有的血液都涌向心脏，心脏沉重地跳动着，砰砰~的声响就像定时炸弹的秒针走动一般，陆伯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也许就要昏迷了吧，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满脑子就是一个念头：也许谜底就要揭开了！

　　陆伯双手用力地撑着地板挣扎着想爬起来，眼看就要坐起，手一软，身子重重地摔回了地面，他的脸部贴在地面上，依稀感受到冷酷的泥土气息，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飞速离去，只剩下一片黑暗。在失去知觉的最后瞬间，他听到了贾仁急切的声音：“陆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