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My Way》田新

27、第 27 章

　　“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回到宰相府，就被悠夜明抓个正。
　　“出去晃晃而已，没碍着你吧？长安现在挺太平的。”他也未免紧张过度了吧？
　　“你知不知道我在软禁你？”悠夜明被我气笑了。
　　我沉吟了片刻，又思索了片刻，“哦，是吗？那……我回去好了……”没想太多，就往大门那边走。
　　“你休想！”
　　他用我还没反应到的速度点了我穴，然后把我扛到肩上搬回先前那个房间里。
　　我感到十分郁闷，“干吗要软禁我？我记得我没犯什么事哎……”
　　“反正你乖乖呆在宰相府就对了……”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莫名其妙吗？”我不服。
　　悠夜明幽幽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便直接点了我的昏穴……这可恶的家伙！

　　风，是凉的……
　　月，是明的……
　　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三更了……
　　“你怎么进来的？”
　　我缓缓挣开眼睛，那双湛蓝的碧眸毫无预警地映入眼帘。
　　“走进来咯，虽然不是从正门。”
　　他云淡风轻地轻轻一笑。
　　在他身上，我嗅到了同行的气息——杀手特有的静默气息……
　　我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他，他也含着笑地看着我。
　　“你的纱笠呢？”
　　“在客栈里。”
　　我承认，他的微笑与悠夜明的一样赏心悦目。
　　“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你可别告诉我——现在三更半夜，你来宰相府就是为了找我这个路人甲。”
　　“虽是萍水相逢，但我却对你一见如故……”
　　我再次陷入沉默，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下了床，扯过放在床边的外袍套在身上，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侍卫们呢？全死了吗？”
　　“我只是让他们先歇息一会儿而已。”
　　我转过身看着一直坐在床沿的术儿，“你是怎么避开悠夜明的眼睛的？”
　　“昭端郡主那边出了点情况，他今晚不在府上。”悠夜明不在，其他的都好办。
　　“你的职责，跟李宁福……是一样的吗？”
　　他别开了头，栗色的长发掩去他一半的容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见他不语，我自顾自地继续说，“术儿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月柳也不是我的真名，我叫百里傲，月柳是我的字……你呢？”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的惊讶：“你……真的是百里傲？”
　　“是的……”
　　他脸上再次带着那抹云淡风轻的微笑，“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貌似金丝笼的地狱里……在我有记忆以来，除了杀人，还是杀人，在那座地狱里，为了保护自己只能不停的杀人……等我长大些以后，这种情况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变，唯一的改变只是地点……”
　　“我忘了是在哪一次了，我遇见了他——一个从国外流浪到我们族里、像湖一样安静的青年，我跟他很投缘，因为我和他有着相似的身世。他总是向我提起一个他不熟悉却刻骨铭心的朋友，他总是说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他这个朋友，只要见过他一面，三魂七魄就会被他勾走大半……”
　　“看来，所言非虚……”
　　他说的这些话很有趣，因为他的话让我想起一个人——李滟汶，他曾说过，在我回去之前他都不会返回大唐……
　　与他有相同身世，“让我猜猜你是谁……你是回鹘公主察伦，对不？”
　　对方的笑意加深了少许，“要小心哦……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就是说我猜对咯～～“怎么？要杀要剐，动作要快……要知道，这一秒与下一秒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也很期待你的表现。”
　　我挑挑眉，“老兄，现在是你来找我哎，怎么可以让我来做主动的那方呢？如果你不动手，我可要睡咯，三更半夜不睡觉，我可没有你这么闲～～”
　　察伦抬起右手，把头发挽到耳后，“柳儿说得真是大胆开放……你这是挑衅，还是挑逗？”
　　上上美男子我是没什么大问题，但看对方这架势，似乎是比较想上我，我又不是公共楼梯任人上～～
　　我笑了笑，“我知道你还有任务在身，我劝你赶快完成任务，尽早离开这里吧……如果你对我有什么非分的想法，我也劝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最后落得一场空的人，必定是你。”
　　“是因为悠夜明的关系？”
　　“这是直接原因，不是根本原因，”我失去了解释的耐性，“天快亮了，你快些离开吧。”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总觉得很熟悉，好像曾经在那里跟你相处过一段很长的时间，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但是，自我十六岁之前我都不曾离开回鹘……”
　　语毕，床沿那边也空了。
　　他最后这句，也未免太诡异了……

　　两天后，远宁公主的和亲队伍也遭盗贼洗劫，远宁公主不知所踪。
　　我独自坐在花园里自斟自酌，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巧不成书啊～～”
　　两国都想干掉对方的头头，“这么着急干吗？欲速则不达嘛～～”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很像幕后的最终策划者？”
　　悠夜明不知何时站在凉亭的石阶上，脸上依然带着那抹颠倒众生的微笑。
　　“对方的人已经混进大唐境内了……你，有什么打算？”
　　他一屁股坐在我身旁的石凳上，夺过我手中的酒杯，直往他嘴里送。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他放下酒杯，脸上的笑意温度稍降。
　　“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得很清楚吗？”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昨晚的事不是什么秘密，我无意隐瞒，免得搞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局面。
　　听我这么一说，悠夜明才坦率地收起笑意，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好啊，有人偷摸进你的房间你也不叫侍卫，就这样和那人聊了一个晚上，你是交际手腕超强还是毫无危机意识？”
　　“……前者。”
　　悠夜明真是被我气笑了，“你这家伙是不是外族探子，我怎么老觉得你的手肘爱向外拐？！”
　　“我来历不明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现在才发觉吗？太迟钝了吧？”
　　“你是不是想三天下不了床……”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闭嘴还不行？
　　他沉默了片刻，等气消得差不多后才问：“你……没被怎么吧？”
　　“你认为我最可能会被人怎样？”
　　“百里傲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就不能干脆一点回答我的问题吗？老是像女人一样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我是很认真在问你，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担忧……”
　　瞧，这就是压力过大的后果——更年期发作似的，“我没事。”我立刻打住他的抱怨。
　　“从今晚起你跟我一起睡！”
　　我瞧他是无计可施了，才使出这招。

　　悠夜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和式风铃，在我半梦半醒间，发出清脆的风铃声……
　　我缓缓挣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应该是三更。
　　又是三更……
　　我摸了摸我身旁的床位，空了？
　　悠夜明人呢？
　　我缓缓坐起身，环顾了黑暗的房间一周……
　　“你怎么又来了？”
　　我盯着房间那个月光无法照到的角落。
　　果然，那抹颀长秀丽的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柳儿……”
　　“少来跟我套近乎，我不是跟你很熟。”
　　我下了床，披上外袍，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你要来点儿热茶吗？”
　　“随便。”似乎就算他想叫护卫，他也不在意。
　　不过，我真的只是想喝杯热茶而已，“桃香。”
　　一个丫鬟急忙地跑到门外，“是。”
　　“帮我泡壶热茶过来。”我把头伸到门外，小声吩咐道。
　　桃香大概从门缝看到房里的察伦，“月柳公子……”用眼神询问了我一下。
　　“没事……如果悠大人闲下来的话，你就告诉他吧，记住，千万不要打扰大人工作，他闲下来才能告诉他，知道吗？”
　　“是的，公子。”
　　桃香的动作很快，热茶很快就回来了，我捧着热茶，把房间的门关好，然后坐到察伦身旁的位置上，“热茶，要吗？”
　　“我不喝茶。”
　　我倒了杯茶给自己以后，便静静地坐着。
　　风铃依然在断断续续地响着，他不说话，所以我也不说话，就这样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
　　可惜，我的耐性没他好：
　　“你……找我有事吗？”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湛蓝的碧眸深情地注视着我，“自从我第一次见你以后，你的身影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
　　“你……为了能见我，所以就故意搞些事出来，支开悠夜明吗？”
　　“是的，脑子不好使，想不到别的办法。”
　　我转过头看着他，对上他的碧眸，果然，其实我对他也有种奇怪的熟悉感，我又把头转开，视线落在窗外的风景：“你……让我想起我一位故友。”
　　“我曾经在一个叫伦敦的城市工作，工作内容嘛，跟现在的你一模一样，都是杀人……那时候，我刚入行没多久，意外地碰到一位好心的前辈带着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把他很多看家本领都教给我，而且，在我们两个独处时，他也很喜欢像你这样看着我……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看着我，他……似乎很享受看着我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带了我几乎一年的时间，在一次任务里，我才知道他的蛛网膜天生有点问题，就在那次，他倒下了……手术是成功了，但是从三年前他一直都没醒过来……唉……斯维特（sweet）……小甜心先生……”
　　说到最后我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得懂，兀自陷入自己的回忆里。
　　察伦忽然微微瞠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我，嘴巴稍稍打开，想说什么，却连嘴形也做不出。
　　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摇了摇，“察伦？你怎么了？”
　　倏地，他忽然推开我，就在此时，门突然打开，他身影一闪，没影了。
　　这么夸张的出场方式只有一个人会用，“哎，悠夜明，快把门关上，很冷哎。”
　　果然，他走了进来，睨了我一眼，才把门关好。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热茶，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