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侠一枝梅/莫回首（离应）》红魅青冷

55、《绿妖姬》二十

　　明日当空，已至午时。
　　街头巷尾热闹非凡，其乐融融。唯踏出总督衙门的离、应二人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一路上，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没有看对方一眼，似有个声音徘徊在耳边，不断提醒着他们有什么被忽略了，好像一缕缕的青烟撩拨浮动，每当感觉就要被触动的时候却又在不经意间相错拂过，那种若有似无的虚空感宛如一张无形的网笼在心头，沉寂难耐。
　　终于，应无求停下脚步，想要将思绪好好清理一番。不想距侧身后方半步之遥的离歌笑一步跨出来不及收回，就这样始料未及地撞了上去。应无求没个防备往前冲出一大步，要不是他有很好的武功底子，这一下保准会让他的整个身子和大地来个热情相拥。
　　一经站稳，应无求直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回身揪起离歌笑的衣领，不管不顾地怒道：“离歌笑！你眼睛长头顶的？走路到底看不看前面的？！”
　　看着对自己火冒三丈，怒目而视的应无求，离歌笑顿觉熟悉万分，不管是包来硬还是以前的应无求，这都是那人面对自己时给出的最多的表情，而这个在应无求心底自认为最凶恶的表情却在离歌笑眼里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有时离歌笑甚至会觉得这个表情很……可爱？没错，就是可爱，故意瞪圆的杏眼亮闪闪的，由于生气使得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嘴唇微微紧抿犹似别扭倔强……
　　莫名地，心中的阴云一扫而空，唇角勾起，离歌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比温柔的笑意，他顾不上回话，顾不上解释，只顾得上凝视近在咫尺的那人。顷刻间，仿佛连心的距离也是如此贴近，这种感觉离歌笑已经失去了好久好久……
　　被那种真挚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的应无求稍稍瑟缩了一下，松开了手，忙转身迅速朝前走，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杵着发什么愣？不怕僵硬啊？！还不快走！”
　　应无求的身影越行越远，落在离歌笑的眼里越发真实，这是自应无求死而复生，他们重遇以来的第一次，离歌笑有了真实的感觉，不再虚幻，不再飘渺，而是确确实实让人心安的实在。
　　爽朗一笑，离歌笑大踏出步，跑上前来到应无求身旁并肩而行，探过身子，半是调笑半是建议道：“对不起，无求，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有意的，要不我也让你推一下？我绝不抵御！”
　　面对这般不正经的离歌笑，应无求忽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冲动，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离歌笑也能这么纨绔？难怪他能将“云水漂”演得入木三分，敢情他压根就是这么一个人！只不过平时被掩饰的很好！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转回的脸上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其他，原本淡淡的红晕稍稍加深了。
　　两人同行，不再沉默，哪怕仅仅只是一方……

　　“云公子，应公子……”后方传来的带着猜测的娇柔女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回头一看，发现竟是听雨楼的头牌名伶——柳翩飞和一名年龄约莫十五、六的少女，是流萤。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两名护院装扮的粗犷男子。
　　“真是你们，衣着打扮换了，翩翩还真认不出来了。”今日的柳翩飞如同昨日一样，一身的绿衣，艳丽中不失矜持，端庄中不失柔媚。
　　一见来人，几乎同时，离、应心中那张无形的网便消失不见了，被他们忽略的事情一瞬间柳暗花明——若不是柳翩飞将刘明御父亲的官职说出，凶手是绝不可能知道的，区别在于她是故意还是无意。
　　“原来是翩翩。”离歌笑笑道，“真是巧，姑娘是在逛集市？”
　　相较于离歌笑，应无求可谓冷淡许多，只礼貌地唤了声“柳姑娘。”不知为何，他对这位艳冠群芳、倾国倾城的美丽女子无半分好感。三年前的那一瞥，他在柳翩飞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和当时的他一样。人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应无求却对之望而却步，太过相似的东西是会遭人生厌的，尤其是那相似之处是连自己都厌恶的。
　　“不是，我是陪流萤出来散心的，昨晚她受惊了。”语毕，牵过流萤行前。
　　流萤怯怯地施礼，她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谈不上有多漂亮，却是让人看了舒服。
　　许是合眼缘，应无求友好地微微笑了笑，那是抹纯粹的不参混任何杂质的笑容，笑得温暖柔和，恰似春风拂面。
　　离歌笑蓦地一愣，曾几何时，应无求也这么对他笑过。重拾久违的感觉很是美好，尽管这笑容不是给他的。
　　不待回话，柳翩飞又道：“昨晚我将做好的点心端至雅间，两位公子居然不道而别，不知是有重要之事还是责怪翩翩待客不周。”话虽对两人说，但她的目光从她现身的那一刻开始由始至终只落在离歌笑一人身上，带着探索想将之洞穿的意味，俨然想要在离歌笑的身上找出些什么来，着实耐人寻味。
　　离歌笑当然有所察觉，不以为意地抬了抬眉，抱拳道歉道：“是我们的不是，昨晚遇见熟人，就忙着和无求追去打招呼，怠慢了佳人，是我们不该。”
　　柳翩飞半阖眼眸，倾抬纱袖，抿嘴一笑，尽显妩媚，“云公子抬爱，翩翩甚喜。这样吧，不论是我们哪方为表歉意，现在正是午饭时刻，不如一起，可好？”
　　此话正和离、应二人心意，他们正想找机会和柳翩飞独处以套得线索，直觉告诉他们，柳翩飞极有可能和凶手有关系。就目前仅有的消息得知，四个在听雨楼闹事的受害者起码有两个是经由她出面调解平息的，分别是徐禄和刘明御，而宁宇是由许艳娘，至于赵捷还未可知。
　　互使了个眼色，两人心中了然，一并同意道：“此举甚好，恭敬不如从命。”
　　柳翩飞欠身施礼，提议道：“我们刚经过雅意居不远，不如就回到那去吧。”望向流萤，柔声细语，“你先回去，告诉艳娘我要迟些，回去后好好休息，别再多想。”言罢，吩咐一名护院陪同保护，任谁都看得出，她对流萤相当照顾。
　　流萤不做声，默默点头，与三人挥手作别，十足一副孩子样。
　　直到目送她行得很远，柳翩飞才收回视线，笑着为离歌笑和应无求引路，“两位公子，请。”
　　客气回礼，三人一同踏出步子，又是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