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蓝颜知己多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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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翩翩绮香袅袅，那屋内本该是风花雪月春宵帐暖的温柔乡，怎奈何却作了玄机阁冷殿堂？
朱璃一边是听得欲罢不能，一边暗道，原来这便是闺房之趣，果真是妙哉妙哉。不枉她寒夜外出，虽然是冷风吹在身，心里却是热得很。
好一帮道貌岸然清心寡欲的道士，竟是跑来这风月场所共谋大事。通的是敌国，谋的是江山。
对于唯恐天下不乱的朱璃来说，岂不是妙事一桩？
那无先，本该是在回青峰山的路上，此时此刻却在里边把酒谋事不亦乐乎，看来是很快便要行动，也不必再装道士了。
先前无先曾说过要在魔宫里找一样至关重要的物件来换取一个王爷的协助，紧接着又在这儿商议大事，看来那人那物必和此事有莫大关联。如此推算，那个王爷的身份也渐渐浮出水面。先帝的子嗣不多，当下还有些声音的更不多，杨晔已不在考虑范围，那么剩下的那几个只要稍作调查便能明了。朱璃心中已有一个人选，怕和白剑心中所疑之人是一人。
朱璃本不是个爱国之人，这天下姓什么由谁管，都妨碍不到她的自在。只是那位王爷，这位无先和她都有些过节，朱璃不是个爱记仇的人，因为她是个有仇必报之人。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还能捞个好名声——虽然她不在乎，但是何乐而不为？
朱璃犹自沉浸在遐想之中，忽听下面“哐啷”一声，定睛看去时，竟是个小毛贼贪得无厌偷了好些东西，这不一个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摔了东西。好歹不歹正是朱璃藏身的大树之下。屋内人有机警而手脚快的，立时窜到窗边往外看去。
“倒霉催的！”朱璃暗叹一声，本是来看闺房之乐的，却不凑巧沾了一身腥，现在还因了一个小毛贼偷窥不成只好中途退场。幸好她机灵，一有声响便溜之大吉，这又是夜里，眼力再好，对着一个模糊背影也认不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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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个红衣女子。她轻功太好，属下自愧不如。”
无先眸中精光一闪，“是她。”
“先生认识？”对面一个中年男子瞄了一眼窗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存了些戒备。
“自然认识，这一回她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无先捋一把胡须，半眯了眼笑，开怀得很是低调，“元歆，替我去做一件事。”
唤作元歆的男子附耳过去，如此这般之后，领命而去。
“看来先生是有妙计？”
“妙计？”无先摇头，“算不得妙计。只是终于可以除去一根扎根已久的眼中钉罢了，心中自然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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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璃打道回府之后本是想将今夜收获立即告与沁蕠，转而一想又不忍吵醒她便决定明日再说，反正也急不了这一时片刻。
然而次日一大早，还不等朱璃去找沁蕠，她便慌慌张张夺门而入，失了平日的稳重不说，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沁蕠你慢些说，是山崩还是地裂能把你急成这副德行？”
“我……”沁蕠终是沉下心来，看看朱璃又看看自己脚尖，狠了狠心道，“阿沉，阿沉没了！”
“一大早的，你开什么玩笑呢！”朱璃心里忽然一空，又觉得这是沁蕠在骗自己，想要试探试探自己究竟有多在乎阿沉。
“璃儿，是真的！我不会拿这种事来试探你！”沁蕠面色凝重，勉力压抑着哽咽。
“呵呵，”朱璃却是后退一步，撞在圆桌之上，双目失了焦距，力气在一点一点流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感觉得到心口失落，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阵阵回音， “开什么玩笑。”
“璃儿，去看看他罢。”
朱璃推开沁蕠，疯也似的奔向秦泷沉的屋子。
秦秋素趴在床边，紧紧攥着他的手，只有像幽魂一般空洞的表情。
“你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朱璃，复又垂下头，死死望着秦泷沉，好像下一刻他便会睁开眼，像平日里那样笑，有些没心没肺，有些温暖，有些憨厚，有些忧郁。
“巫山草……巫山草！”朱璃喃喃自语，他是被巫山草毒死的，究竟是谁？是谁！谁会有巫山草？
“这个——”秦秋素背对着朱璃，举起颤巍巍的右手，将手中之物交给朱璃，“这是他一直藏在怀里的东西，他的手，一直覆在这上面。”
朱璃接过那东西，怔怔看着，泪水不由自主落下来。这是在舜凤被蓝岚弄坏的凤尾簪，大半已经灰飞烟灭了，只留了这小小的一段，他竟然还留着。
钝痛，疼到五脏六腑七筋六脉，仿佛蚁噬好似针扎。倘若那泪水可以带走一点点伤痛，那朱璃宁愿自己懦弱下去，即便要哭干眼泪变作瞎子她也愿意。然而流再多的泪，也不会减少一丝丝痛苦。
沁蕠看着这样的朱璃，双眉紧蹙，心中五味杂陈，一面因为秦泷沉之死而伤心，一面因为朱璃的忧伤而忧伤，虽然朱璃不是像爱蓝岚那样爱着秦泷沉，但她很珍惜他，非常珍惜。倘若有一天蓝岚要加害他，朱璃一定会站在秦泷沉身边，用自己的性命护他周全。因为这个男子，是真心爱她，即便是一点点，也让她感受到了小小的幸福，即使那不是她所梦寐的。
然而现在，竟是连这微小的幸福也夺去了。
“还有这封遗书。”
朱璃接过她递来的遗书打开来看。
“这不可能。”
遗书上说，他是因为爱得太痛苦而自求一死，还望秋素原谅，替他好好照顾爹娘。然而以朱璃对秦泷沉的了解，他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昨天还对自己温柔的笑着，有着那样澄澈而温暖笑容的人，怎么忽然间就起了寻死的念头？这绝对不可能！
“我自然知道，哥哥不会这么做。”
“那这笔迹？”沁蕠仔细看了一会，似乎是秦泷沉的。
“是哥哥的。但是模仿一人笔迹也不是难事。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朱璃收起信，紧紧攥着手里的碎玉簪，“你怀疑是谁？”
“他为何要把手覆在这玉簪上。去过舜凤而身在环秀山庄的人中，谁可能杀他。”
秦秋素的声音波澜无惊，却带着寒意，仿佛来自暗无天日的深渊。
“两个。”
秦秋素微诧，随即勾唇一笑，“一个已经在回出云观的路上，凶手明明只有一个。”
“不是他。”朱璃反驳地斩钉截铁。
“到现在你还要包庇他？！”秦秋素倏然站起，怒视朱璃，满是不甘，“我哥哥第一次这样努力地为自己而活，他究竟做错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待他！”
朱璃的神智已经慢慢恢复过来，“我不知道他的过去，但是我了解蓝岚，阿沉不是他杀的。是无先。”
“无先？说谎也要有个限度，他人都不在怎么动手！”
连沁蕠都觉得朱璃有些冒失，至少寻些别的理由嘛。
“谁说他人不在！我昨夜就看见他——”
朱璃话音未落，秦秋素便扬了手，眼见一个巴掌就要下来。朱璃自然不会任凭她动手，正欲抬手，眼前忽然间多了一人。
“住手。”蓝岚带了七分怒意三分杀意却极力克制，只狠狠甩开秦秋素的手。
秦秋素撕心裂肺吼了一声。“杀人凶手！”
朱璃闭目深吸一口气，她还是这个样子。“啪”的清脆一声，朱璃的手落在秦秋素脸上，连蓝岚都吃惊。
“你若认为蓝岚是杀人凶手，那你就马上报仇，别只会逞口舌之快！但是你若杀不成他反被他所杀，我也不会因为你是阿沉妹妹为你求一点情，只会拍手称快。因为阿沉很快就有伴了。至于真正的凶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沁蕠，蓝岚，我们走，随她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离开。蓝岚自是紧随其后，沁蕠怜悯地回望了红了半边脸的秦秋素一眼，只有暗暗摇头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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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儿，谢谢你，相信我。”蓝岚不自觉浅笑开来。
“我只是就事论事。去陪你的暮浅浅。别烦我。”朱璃连个余光都不给蓝岚，径直往前走。
蓝岚一上一下之间，神伤，心更伤。
“你啊，活该。不过，节哀。”沁蕠本想歪歪嘴故作轻松一番，但是心中哀思未去，却是弄巧成拙。想起在绿川的戏言，如今却是反着成真，真是作孽啊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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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璃回了屋，把自己反锁在屋内，任凭沁蕠敲门也都不应。
“璃儿！璃儿，你开门呐！”沁蕠心焦，关起门来不见客可不是朱璃的作风，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我很快便出来，待我出门，便是凶手自投罗网之时！”
沁蕠心下讶异，她说凶手是五先，难不成他真的在深水？可是朱璃把自己关在屋里，怎么让五先自己上钩？
“璃儿……”
“放心罢，山人自有妙计。你去看好秦秋素，她那猪脑子，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沁蕠闻言，也觉如此。朱璃做事虽无章法，分寸还是有的，那秦秋素可就不一般了。眼下她还知道顾虑秦秋素，想来理智犹在，不会出什么事。思虑之下便别了朱璃望秦秋素那边去。
沁蕠脚步声渐远，朱璃大脑飞速运转，混沌的碎片被串联终于将秦泷沉之死解释圆满。
无先呐无先，你这一招一石三鸟倒是想得妙。
秦泷沉是官家子弟，如今想来留在出云观断不是体弱多病这么简单，无先早就欲除之而后快。恰巧昨夜朱璃看到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虽然溜得快，终究还是被无先识破身份，朱璃念及此便懊恼。所以无先借了这个缘故，将秦泷沉杀害，留下所谓遗书，外人看来倒是字字真切只道是自杀。但身边了解他心性之人却是明白，此为他杀。如此一来，视线便转移到朱璃和蓝岚身上，秦秋素断不会就此罢休，秦家父母痛失爱子，不论是朱璃抑或蓝岚，想来都不会轻易放过。至于无先，所有人都以为他距此处千里，压根不会有人想到他。即便朱璃说是无先下手，怕也不会有人信，只是推托之词罢了。
无先不仅拔掉眼中钉，还以此事牵绊住朱璃，让她无暇顾他，即便朱璃将她所见所闻和盘托出，秦玥又怎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知晓秘密之人？届时，她便是朝廷所忌之人。
这算盘珠子可真是打得好哇。
可惜啊可惜，你焉知我便没有拨乱反正的筹码？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蓝颜知己多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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