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缘来缘去缘你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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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见九先，绝对不是做梦，有沁蕠有保障。
窗外树影幢幢，风如雨落，屋内却是一片安详宁静。这玉衡殿外面看起来宏伟华丽，里面却是真简单真朴素，朱璃只能用“骨骼清奇”来形容。但又不是尖锐犀利，处处透着防备，反而隐隐有种圆润之态，朱璃又只能用“大智若愚”来形容。这间小小居室，倒是让她回想起蝶谷里的小竹屋，简单而亲切。
九先似是知道她来意，早早屏退了弟子，捋着胡须笑呵呵望着朱璃。杨晔也算是识趣之人，说明来意便出门右拐独自喝茶去了。
“深夜拜访，冒昧打扰了。还望掌门勿怪，实在是有要紧之事。”沁蕠是个知根知底之人，懂得权宜，青峰掌门不比寻常江湖人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为上策。
九先又是呵呵一笑望了眼沁蕠，这一眼，却让朱璃莫名心惊。她总觉自己已经被那九先看穿，什么秘密都不复存在。可是他偏又不语，只是和善而笑，真让人渗得慌打心眼里发虚。莫不是修道之人都练了一双火眼金睛可以洞察世事？改日她也去修一修，若能到那个境界，还愁抓不到男人？
朱璃就近打量了一番九先，和梦中所见无异，甚至连胡须长眉的浓密都一样。复又低头瞧眼他靴子，干净得很，朱璃不禁打趣道：“老头儿，换鞋换得挺快嘛！”
九先丝毫不显诧异，反而开怀一笑，“贫道并未出过玉衡殿，何须换鞋？”
“老头儿，你可敢跟我去后山废宅走一趟？”
“璃姑娘，后山没有废宅，只剩几片瓦砾罢了。”九先胸有成竹道。
“不可能！我确实——”朱璃方要发作，却猛然想起秦泷沉也说过后山竹屋早就不复，如今只剩几片瓦砾供后人瞻仰了。可是她千真万确去了后山并在那里发现了废宅里的地下石室。
就在朱璃犹疑不定之时，沁蕠却忽然心中却如暗室亮灯般清明，只怪当时太匆匆，她未能想个通透，如今当真和九先当面对峙，见他一身道袍，她才悟出其中缘由。
——奇门遁甲之术。此术能创造幻境，让人不辨真假，防不胜防，轻则迷人心魄滞人脚步，重则杀人于无形。而此术本就是道家所长。
听此一说，九先投来一个赞许目光，证明沁蕠猜的没错。朱璃也才恍然大悟。
如此一来，可就全部说得通了。朱璃确实去过后山，只是不知何时她便触动机关身陷幻境，之后也由于幻象的作用迷迷糊糊回屋躺下而不自知。
然而现在想明白，为时已晚。
此刻她俩无异于是自己暴露行踪，再难粉饰太平。真真是俩蠢到家的暴露狂。
彼时两人不知根底，以为此事九先既然掺和一脚，不论何种说法，他都理亏，才急急忙忙跑来兴师问罪。可是眼下，事实摆在那儿，是她自己触动阵法机关，和九先无关，朱璃夜行青峰后山本就于情于理不合，现在还来打扰人家掌门休息，怎么看都是她理亏。
此时，乐天派和悲观派的不同就充分体现出来了。显然，沁蕠是属于悲观派的，所以此刻她是无限懊恼，只怪当初没有把朱璃拦下，现在图惹猜忌。而朱璃呢，她想的是，反正错了，那就一错到底，要死也得做只明白鬼。再者，那后山又不是禁地，从来无人对她说不得擅入，她进去又如何？别说她只是猜测仙人羽有可能在那儿，就算它真在、如今又被九先看穿，只要她抵死不承认，九先无凭无据能奈她何？青峰派是江湖第一大派，此刻仙人羽又处在风头浪尖上，出于各种考量，九先也不能对她怎样。
心里如此想着，也不管九先会不会真的解答她疑惑，朱璃还是将她“梦中”经历一股脑儿告诉了九先。她在赌，赌一个名门大派之掌门，是虚怀若谷以诚待人还是狡猾奸诈满嘴谎言。
九先一边听一边捋着胡须，好像对朱璃讲的一切都早已了然于心。末了，他只是喟然长叹：“一切皆是缘啊！”
朱璃勉强将心中“缘你妹”的粗口压下去。皮笑肉不笑道：“又是缘？是孽缘还是佳姻啊？”朱璃想起山下那个了了，也是将这“缘”字挂于齿颊，只觉修道者皆是神神道道咋咋呼呼之人。
“皆有，皆有！”九先抑扬顿挫答。
“老头儿，你还来劲了！”朱璃揪了一把九先胡须，“我们可不是什么修道之人，不懂你那些高深学问，你就不能说白点？！”
九先无奈地抚了抚自己的宝贝胡须，一脸心疼，哀怨地瞅了一眼朱璃，缓缓道：“其实沁蕠姑娘只说对一半。你确实是触动机关，入了幻境。但是你所遇见的九先，正是贫道——”
“那你还装蒜？”朱璃又想揪一把他胡子好吓唬吓唬他，这次九先却是躲得快，没让她得逞。
“差矣差矣。贫道只是神游幻境，陪你走了一遭，免得你误触其他机关命丧黄泉！”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继续说！”朱璃一脚跨在板凳上，活似女土匪。看得九先好不为这女娃的婚途担忧。
经九先解释，两人心中一块阴云才散去：那边阵法一启动，九先便感应到了，未免朱璃误触其他机关伤及性命，他便神游幻境带她走了一遭。而最后所见那镜湖是另一个名为“迷途知返”的机关，能使人自行回到来处。当时朱璃不顾九先阻拦硬要上前，搅乱那平静湖面触动机关，于是待她醒转就已经在自己屋内了。
“那么那些幻象可有深意？”
“正所谓相由心生。”
还真被沁蕠说中，朱璃投去一个钦慕的眼神。
“不过——贫道说过，一切皆是缘。”
朱璃怒了：“缘来缘去，缘生缘灭，老头儿，你到底说清楚，究竟是什么缘啊？！”
九先肃然起身，踱至窗前，对着窗外明月开始了长篇大论，“有道是……万物皆有定法……（以下省略千字）”
两人自听到“有道是”三字就已经委顿不堪了，只模模糊糊听到他说，青峰山腊月初八从不曾下雪，今年却破天荒大雪，是异象，好吧，这和她们有啥关系？略之。后山的阵法自先祖羽化飞仙后便无人开启过，今日是头一遭，而阵法之启，预兆着青峰派将遭大劫。
“哦，呵呵，是吗？”朱璃勉力支起下巴，睁开惺忪之眼，象征性回应了一句，好显得她们不是太失礼。青峰派遭遇大劫，就因为那个破阵？难道还要她一个弱女子来负责，真是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若二位能助青峰派渡过此劫，仙人羽定当双手奉上。”
他说什么——什——什——么——么——
沁蕠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抹了一抹唇角口水，怔怔看着九先，这个惊喜太重，砸在她脸上沁蕠都觉得自己要面瘫了。
“一言为定！”朱璃唰地清醒，腾地站起，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她双目金光四射，只觉满眼都亮堂堂，跟堆满了金子似的那么耀眼，耳边还有仙乐飘飘。
九先很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一言为定。”
“可是我们怎么帮？”沁蕠从巨大的惊喜中抽出神来，怎么看这事都玄乎，还是莫要把话说得太满才好。可别拣了芝麻丢了性命。
“天机不可泄露。一切随缘。”
“哈？你都知道有危机了，还说天机不可泄露？我怕你失了先机！”朱璃不乐意了，顺藤还能摸瓜，这没头没脑随缘的事，让她如何下手？难不成剃个光头到大街小巷去化缘？！
朱璃琢磨了一下她和沁蕠光头的样子，简直就是梦魇！
“一切随缘来，自然要随缘去。求不得，盼不得，说不得！”
缘，缘，缘，若缘这东西有个实体，此刻早就被朱璃毒死不止千遍了。
九先挥了挥袖子，示意两人是离开的时候了，朱璃虽然内心着急，可也知道此刻胡搅蛮缠是没有用的，但是既然都来了，那就不妨再多要点东西。
“九先，我想把月苌带走！”
“一切随缘。缘来缘去，非我所定！哈哈——”
九先就在开怀的笑声中，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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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朱璃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缘，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杨晔很是好奇她怎么会想这么深奥的问题，不禁将询问的目光落在沁蕠身上，沁蕠躲闪不及，便干脆抬头佯装起看星星来。
杨晔胸闷。好端端的，怎么躲起他来了？难道她发生什么事了么？
“沁蕠——”来不及多想，杨晔便已经出口了。
“啊——今夜多谢王爷了，璃儿，我们走罢，告辞！”
“暧！”杨晔还欲挽留，两人早已溜之大吉，他看着自己虚张的手掌，哑然失笑，“难道我是老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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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角低垂，星月之光逐渐被清晨第一缕阳光代替。青葱针叶在苍缈钟声里渐染辉煌，楼宇下的阴影悄然西移。而原本藏匿于黑暗的影子却无处可逃。
朱璃和沁蕠并肩立在那长廊之下，睫毛筛着阳光，金色跳跃。
现在站在太阳底下，再回想起方才种种，才觉害怕。交握的两只手还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抖。她们面对的可是江湖第一把交椅——九先，他随便动动手指头便能叫她们粉身碎骨，到最后，怎么就被她们稀里糊涂扮猪吃虎吃下肚了？
凭的也不过是年少意气，倘若再过十来年，朱璃未可知，沁蕠是知道的，她绝不会那样大胆放手一搏。今日她深信的主角不死定律，不知何时就会蒙尘。可是年轻就是好，年轻就是有资本赌，就是有资本不循规蹈矩。她才不要未老先衰，即便想起来会后怕，可是那一份惊险刺激却也能令人感到回味无穷。
尽管夜尽天明之时，等待她们的不是迷雾散尽，却终归还是给了她们一丝希望。
不久，朱璃收到白剑的飞鸽传书，里面的内容让她甚为满意。沁蕠见她笑意灿然，问之何事，她却守口如瓶笑而不语，只是那笑意，似乎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缘来缘去缘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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