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影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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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
无影城中，灯火通明。
“三十年了，应该快来了。”分明是女人的声音，些许带着点无奈。于是对着眼前女子，夜上风皱起了眉头。
十指微合，蛮力上来，喀——瞬时手中茶杯四裂。茶水沿着缝隙缓缓渗出。仿佛是烫着了，手一颤，夜上风将茶杯重重摔到了桌上。
“那就让他来吧！三十年了，老夫倒想领教一番。”有如热血少年般的张狂，夜上风的语气中还带点不屑。毕竟十年如一梦。其实当年这位夜大侠也很清楚，《无字诀》由玄心文写成，也唯有月家人方能读懂。自己所谓“借”，不过是害怕月影虹练成月冥神功，一如当年的月见璋——哼！月见璋……月见璋……想到这个名字，夜上风总是怀着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是敬仰？是嫉妒？或者，是仇恨？……仿佛不愿多想，他拿起茶壶，为眼前这位黑纱裹身的女子倒了杯茶。
茶，是乌龙上品铁观音。其实但凡接触过夜上风的人都知道，这位大侠之称的无影城主也带点书香世家的喜好——品茶。茶花便是无影城内最常见的植物，每年一月至三月，无影城上下遍布的各类茶花盛开的奇景，素来为众多名人雅士所称赞。城主最爱铁观音，故居室名曰“观音阁”。江湖中人士对夜城主的嗜好也是耳濡目染，但凡有事相求者登门，往往带着几包上好的铁观音。于是问及品茶或是茶花，人们便无一不提及无影城。外界亦有传闻说是甚至连四房姨太太的香粉也要由茶花研成。可以说，无影城闻明于天下不仅是因为城主的武功造诣非凡，还因为除去进贡宫中的，天下最好的茶叶都栽种于此。其实，谁也不曾知道，万里外的衍月山中，生长着比无影城更加美丽凛冽的茶花。
夜上风此刻没有品茶的闲心。
“城主不必心急。该来的总会来，我们静侯就是。”女子缓缓散下遮着半脸的黑纱，露出
素雅的面容。看上去大概三十几许，额上戴有一枚月牙状的浅紫色宝石，面容不算妖媚出众，眼角还爬上了几痕细纹，但皮肤却是白皙雅致，想来这女子年轻的时候，必定是楚楚动人的美。端起茶杯，女子宛尔一笑：“好香的茶，城主不愧有江湖品茶第一人之称。”
“第一人老夫尚不敢当，但论及品茶，老夫确是有一番心得。寒依……”夜上风一脸复杂表情望着眼前的女子，仿佛自己从未看穿过她，叹了口气，半晌才问道：“那么久了。你真的，不后悔吗？”
“呵呵，城主您依然不信任我。若是后悔，当初也就不会走这一步了。”眉头轻颦，雪寒依冷冷地问：“都三十年了，您真的信任过我吗？”
夜上风不语。紧紧皱着眉头，他隐隐感觉心中的不忍。雪寒依的问题，夜上风觉得自己没法回答。这个复杂的女人，恍若四月的雾气一般琢磨不透。一如三十年前在衍月山见到她的第一面，直到现在自己依旧无法了解她内心中的真实想法。三十年的沧桑，雪寒依的脾气性格似乎一点没变，永远纯洁地如衍月山上新开的茶花，根本不为世俗所动。似乎天大的事也不能令她担心，永远如雪般冷漠。望着雪寒依素雅的侧脸，夜上风思绪回到三十年前的那个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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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上风的记忆中，衍月山的清晨永远是刻苦的冰冷以及无限地迷茫，雾水氤氲，似乎从来不曾散去。偶尔会有几颗露珠滴落在他的额头，周身寒气逼人，双鬓已结上一层淡淡的白霜。若不是凭一身深厚的内力，早就如同随行的那几个师弟一般冻趴下了。武林各派的援军两个时辰之后会到，自己无论如何要抢在各门派的前头拿到无字诀。脚下开始出现许多茶花的叶瓣的时候，夜上风觉得雾气淡了许多。衍月半山腰的“茶花苑”，夜上风并不陌生，当年自己与月见璋的一面之缘是从这儿结下的。之后每隔数日，夜上风便会来到这里与月老前辈切磋茶道。彼时月老前辈刚刚过世，自己便前来索要无字诀……想起来，一种深重罪恶感在夜上风胸口蔓延，一时间他觉得无法呼吸，很想调个头回去，只是心中隐隐不忍，独步武林，哼，所有人都会为之动容吧。当他不知所措时，耳边响起突兀的一阵琴音，霓裳羽衣曲。于是他停下。
这个白衣女子如雪一般幽寒。夜上风见到雪寒依的第一面，他想不到别的词语形容这样一个女子。
怎样一个白衣女子。
女子怀抱琵琶，随风而舞。长发摇曳，衣袂翩翩。她时而回头，露出清丽空灵的面容。于是，梦一般，瞬时四目相对。
女子的眼神。
刹时，夜上风觉得周身一阵寒冷。她的眼神，好冷。
彻骨的冷，带着深深的恨意。曾经冰霜也未曾令这位少侠有过这种感觉，令人胆寒的感觉。
他开始对这个女子感兴趣。这个冷过冰霜的女子。
曲终。
雪寒依止住舞步。转过身子，抬头，望向夜上风。
她见过这个男子。常和老宫主一起品茶的男子。
今天是老宫主离世的第三天。那么，他是来祭奠的吧。
于是雪寒依上前。轻轻鞠躬。右手转向西南方，淡淡说道：“公子，这边请。”
夜上风惊愕。她，想带自己去哪？
“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您这是——？”
“阁下若是前来祭奠月冥宫主，请随我前往。若不是，那就请自便。”
祭奠？莫非，她认得我？夜上风虽不解，回头想来有人引路，倒也方便。于是他便跟着她，往西南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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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
“什么？”恍若大梦初醒。
“您，在想从前的事。”这个女人，从来能洞悉他的心思。
“只是想想。你十六岁的时候。”
“呵呵。当年的事。三十年了。算是过了吧。往后的事，您的打算？”十六岁，雪寒依心头一紧。她不喜欢回忆过去的事。特别是十六岁的事。
“老夫有个计划。不知你的看法。”三十年过了么，夜上风总迷迷糊糊地觉得那是昨天的事，也许自己老了吧。
“城主但说无妨。”
“伏耳过来。”
……
“那么，就这样吧。”雪寒依挑眉。也许这是最完美的计划。
三更天的时候。无影城中所有仆人以及侍从被一个声音匆匆地从梦中惊醒。
那个声音一直在喊：
快来人哪！观音阁着火了！
第二天，大街小巷便流传着一个消息。
这个震惊中原武林的消息——
昨夜三更时分无影城失火，城主夜上风葬身火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无影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