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禅十诀》兔子璇玑

20、群芳

　　夏幽璇看着广元飞奔而去的背影是绝望的，然后眼巴巴的收回目光，有些气弱的吸了吸鼻子，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司马清煜。狩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连画风都变了。司马清煜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再言语，随意拾起她放在榻边的书翻了翻，看了几行突然道：“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讷，你觉得如何？”
　　夏幽璇抬眼，见他手里翻着书，眼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就跟以往一样，他翻书随意提个问题，她巧言令色胡说八道一番，心下一松，甚觉自己刚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便抬手拿过他的书正色道：“普天众生皆可学无为，唯殿下不可。”
　　“哦？”司马清煜微微一怔，“何来此说？”
　　夏幽璇看了看周围，觉得似乎无人，放低声音道：“为君者需刚直，无为太过软弱，不适合二殿下。”
　　司马清煜怔住，脸色突然黯淡下去，半晌无言。夏幽璇奇怪他的变化，往日里他们交谈，即便探讨的事情涉及为君之道，他也面不改色，怎么今天突然就不说话了。果然狩猎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司马清煜这边变化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夏幽璇。夏幽璇这姑娘虽小，脑袋里装得东西却多，心思不够细腻但深谋远虑。自他二人在御花园误打误撞吵了一场后，他时时到她养病的居所探望，顺便聊聊上次未尽兴的话题，这么一来二去，司马清煜眼里自然装不下其他人了。
　　这次狩猎，向他示爱的贵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心里唯一记挂的就是这未曾发育的小姑娘，那么问题来了，他已经十六，而这姑娘才十一，离十五及笄还有四年，很好，四年后他就成了没人要突破二十高龄的老男人了。
　　这倒是其次，如今他在朝中声望极高，如果父皇未曾再有优秀的皇子出生，当然即使现在出生大约也是望尘莫及，所以目前他是最被人看好有望成为储君的皇子，而夏幽璇并不适合成为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原因无他，她的身体。
　　太医断言她活不过十五岁的，如今徐先生虽尽心为她调养，形势也不乐观。他要她好好的活着，最好是能跟他一起活到老，所以那个位置他就不想要了。
　　如今连她都说他是未来之君，朝中的形势竟对他这么有利吗？司马清煜作为晋朝第一个不想登大位的皇子，如今得好好思量一番。二人无话半晌，云邈带着徐先生到了。
　　司马清煜侧开身子，徐先生略微诧异，但还是靠过去请脉，半晌拈着胡须道：“脉象上倒没什么大碍，撞到哪了，我瞧瞧。”
　　云邈扶着夏幽璇坐起来，夏幽璇看了看司马清煜，然后看了看门，司马清煜正待要与徐先生一起看看伤势，见她微微恼怒的看过来，突然想起来男女大防，咳了咳道：“我在外间等着。”
　　夏幽璇笑着道：“殿下刚从猎场回来，想来宫中有事要处理，臣女无碍，就不劳殿下费心。”
　　话是好话，从礼节上来说也无可挑剔，司马清煜蹙眉，第一次将情绪放在脸上让她看见，他低沉着嗓音道：“怎么说也是广元不小心，我在外间等着罢！”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识相的闭嘴，才满意的走了出去。
　　徐先生见他们咬文嚼字了半天，才弄明白，一个想赶另一个走，另一个死活不肯走。嗨，宫里的人就是麻烦。他轻手轻脚的撩开她的腿到膝盖，见两个膝盖青紫了一大片，云邈直接惊呼出声。门外帘子一动，司马清煜便闪了进来。
　　“殿下！”夏幽璇怒了，扯过锦被盖住腿，狠狠的甩了个眼神过去。
　　司马清煜当没看见，见她还用锦被遮着伤处，连忙帮着徐先生拉开，边拉边道：“别胡闹，徐先生看着呢。”说完一脸凝重的看着徐先生。
　　徐先生也不管他二人，只是按压了几处青紫，发现没伤着骨头，就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听说不用喝药，夏幽璇瞬间扬起笑容，嘴巴甜蜜蜜道：“谢谢徐先生，徐先生慢走。”
　　徐先生这厢刚起身离开，夏幽璇的笑脸瞬间就收了起来，“殿下，臣女有些累了，烦请殿下先回去吧。”这么明摆着赶人，司马清煜还是第一次遇到，此时心里也有些气闷，面上却一点没显，细细的吩咐了云邈几声，要是药品短缺直接往他宫里去要，说完了看了眼夏幽璇见她兀自垂眼看书，心里更加气闷，不声不响的走了。
　　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夏幽璇后来听宫里面的婢女八卦才知道，皇上有意将赵国公的大小姐赵羽菲许给二殿下。然后联系到那天二殿下的奇怪行为，夏幽璇想了半天，觉得似乎没啥联系，只得作罢。
　　然后思绪不由自主的又飘向了那个事情，难道二殿下要娶未来的太子妃，所以想学着怎么对女孩子好？这个事情能被她歪曲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让人佩服。额，她看了看自己的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才十一岁，算不得女孩吧。殿下要练习就练习，提前跟她说一声她还能不配合，哎……
　　白皙的手指往棋盘上又放了一子，她又“哎”了一声，云邈实在看不下去了，安慰道：“小姐别唉声叹气了，下次遇到二殿下好好道个歉就行了。”
　　“你说真的是我误会他了吗？”夏幽璇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哎”了一声，放了一子，自己跟自己下棋，真的好无聊啊。
　　云邈想了想，大胆道：“有这个可能，奴婢说句小姐不爱听的话，小姐才十一岁，二殿下都已经十六岁了，想必二殿下是将你当妹妹看的。”
　　夏幽璇捂着脸，搅了棋局，闷闷不乐道：“也是，大概是我在家任性惯了，不知不觉也跟他任性了。”
　　宫里毕竟不比家里，她虽然在养病的居所待着，到底还是宫里的地盘。这养乐亭也不是她家的啊，她闷闷坐着没一会，亭子外的□□上就传来似有若无的说话声，夹杂些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