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成璃》玉无珩

121、和尚

　　转眼间，五天过去了，我们来到了利州境内。但这里却没有大队士卒的驻扎，看来李世民并没有找到正当理由将这件事闹大。但我们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李世民留下的“标记”，或者说是他找到了我们。
　　“李师叔，你和我说句实话，其实你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和阿羽吧？”我一边在马背上晃悠着，一边问前面带路的李靖。
　　李靖头也不回，反而一身正气：“皇上已经在乌奴山等着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活着出来吧，别说做师叔的没提醒你！”
　　“李世民派师叔你来接我们，就说明他是有十足的把握了。再说城里也没多少士卒，想必他的精锐部队也应该在乌奴山等着了，那么我们就是再怎么提防，恐怕也是不够用的吧？”魏征笑然。
　　“魏征！你竟然敢直呼皇上名讳！你有几个脑袋？！”李靖一听，便气得回头对魏征拔剑相向，“还有，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师叔了？！”
　　“‘娶妻从妇’嘛，”魏征就跟没看见那把指着自己的剑一样，依旧温和地笑着，“娘子大人怎么说，我当然就得怎么说啊。”
　　李靖眯眼瞪着魏征和一脸无辜的我，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哼！想激我，从我这里套话？做梦！”说罢，便扬着马鞭加快了速度，超过了我们一段距离。看样子，他是打算这么一直持续到乌奴山，以防着了我们的道。
　　我笑了笑，对魏征说道：“喂，他好歹是我师叔，口下积点德啊你。想把他支开，也不用这样激他啊！不过，你那句‘娶妻从妇’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多谢娘子夸奖！”魏征美滋滋地一笑，接着若有所思地扫了远处的李靖一眼，“不过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他绝对不会成为我们的帮手。”
　　我点了点头，“他嘴闭得这么紧，看来这次李世民真的是下足劲了，我们想全身而退应该是不可能的，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了吧。不过不知道张出尘去哪里了，如果她在，也许还能帮我们一把。哎，还是希望房玄龄早点找到师父他们，来支援我们吧！”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消极了？你以前复仇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魏征打趣道，“别是因为有了我吧？这有了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这人！我横了他一眼，“还不赶快洒毒粉，这么多废话，别等会儿李靖又折回来，咱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在又走了一大段山路过后，我们终于到达了乌奴山附近。果不其然，眼前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尉迟敬德、长孙无忌以及一大批整装待发的御林军，在这些都是那些斩钉截铁会听从李世民的人啊。我如果想要动摇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世民呢？”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并不打算和他们多费口舌。就好像随叫随到一样，我话音刚落就看见李世民抱着一动不能动的照儿出现在我的面前。照儿一看见我就叫了起来：“师父，师爹！”声音中气十足，看样子李世民并没有虐待她。
　　李世民将照儿放下，转头便吩咐了下去，眼神直逼魏征和我。不等我开骂，魏征便似笑非笑地瞪了回去。接着，只听见李世民微怒地开口：“看来你是真的要背叛我了，魏征。你不是忘记你曾经许下过什么誓言了吧？”
　　“我记得，”魏征微微一笑，“不过一件事归一件事，我还分得清什么是该做的和不该做的，至少我还良心未泯。”
　　“那想必你也应该把一些不该说的话，告诉她了吧？”
　　“什么该说，什么又是不该说的呢？”魏征笑意依旧。而李世民怒目注视着他。我不知道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虽然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魏征既然没告诉过我，那就说明这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关系，我暂时不需要追究了。
　　这时，长孙无忌对李世民一通耳语，李世民点了点头。只见子虚禅师被人缓缓带了出来，长孙无忌走了过去，看似谦卑地说道：“子虚禅师，我们再来确认一遍吧？是不是只有颜如玉才知道如何打开这里的封印大门？”
　　几年不见，子虚禅师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将一切告诉李世民，但从现在看来，他似乎是个不怎么愿意合作的人。子虚禅师闭目养神良久，似乎并没有听到长孙无忌的话中意味。待到长孙无忌都开始不耐烦了，他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陛下，贫僧为报您的恩，已将不该说的都说了。贫僧罪孽深重，命寿将尽，怕是再也不能帮到陛下了。”
　　我嗤之以鼻，每次我有什么事都是这和尚惹出来的。他既然是得道高僧，能够窥视天意，怎么就不知道守口如瓶呢？都说了这么多了，这会儿又不说了，他到底是想帮谁啊？！
　　可就在这时，子虚禅师又说道：“陛下，可否让贫僧和帝王星说几句话。”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到我身上，各种眼神，意味不明。我顿时毛骨悚然，这和尚到底想干什么啊？
　　李世民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子虚禅师微微报以一笑，既而步履蹒跚地走到我面前。他看了看魏征，又看了看我，“孽已去，缘……”
　　就在这一瞬间，我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躯体，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时空。而这里只有我和子虚禅师两个人，我们两个谁也没有动，但灵魂却在交流。
　　“女施主，你已诞下帝王，寿命将尽了。”
　　“将尽又怎么样？和尚，我知道你法力通天，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打开那个破封印，你想嫁祸我也整个有水准的啊！”
　　“不，乾坤龙脉只有你才能找到，也只有你，才能向天地祈愿。”
　　“那你难道要我去帮李世民长生不老，永坐龙椅？那他以后岂不是还要我帮他当神仙呢！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子虚禅师的声音顿了顿，忽然又响了起来：“那女施主又是否想许愿让自己与魏大人一同活下去呢？”
　　我愕然，这有可能吗？我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吐出话来：“生死有命，和尚。我既然注定要死了，那又何必为了一己私欲再随意动用天地灵气呢？因果循环报应，执着太多，失去的只会更多。如果真的要许愿，还是留给最有价值的事吧！”
　　而子虚禅师的声音也沉默了，突然间，我的灵魂也仿佛回归了身体，耳边传来了子虚禅师的最后一句话：“女施主，贫僧，终究是欠你了……”
　　我再一次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魏征就在我身旁。这里依旧是乌奴山山脚，而唯一不同的却是，子虚禅师闭目坐在我的眼前，一动也不动了。我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颤抖地出声道：“和尚他，他圆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