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成璃》玉无珩

116、毒发的样子

　　浑身，火一般的烧痛遍体。可是看着眼前单纯天真的小脸，我只能不断地克制压抑，逼迫自己将所有的理智调动起来，完成眼前的事。
　　“师父……”某只小狗在眼巴巴地盯着我半个时辰后终于怏怏地开口了，“还没好吗？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哦……”
　　我刮了刮照儿的鼻子，颤抖地将一小块已成型的冰激凌涂在了她脸上，故意逗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估计还要再等几个时辰吧。”
　　“什么？！”照儿两只眼睛瞪得和铜锣一般。
　　“照儿，你师父教你的你怎么就不记得了？你师父骗你的呢。”魏征温和地拍了拍照儿的头，帮我将冰激凌的最后一味材料倒进了模具。“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了吧？”
　　我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后，需不需要我帮你把它挖出来啊，随便再帮你尝尝味道？” 将模具埋进了厚厚的雪里时，手脚有些不自觉地僵硬。若不是魏征，也许我连这点力气都没了，大概会即刻倒地吧。
　　“不用，不用！”照儿没发觉我的异常，只知猛摇头，一脸讨好：“师父您劳累了这么久，怎么能还继续劳烦您呢？这种粗活还是我这个徒弟做比较合适。”
　　“你呀！”我无语地看着这个孝顺的“徒弟”，淡淡地摇了摇头。“那师父就不陪你等冰激凌了。”我踉跄起身，极力克制自己不叫出声来。
　　“恩！”照儿兴致很高，两眼只盯着雪地。
　　我笑了笑，便往回走。一脚刚踏进屋里，我就体力不支地往后倒去。“小心！”一双温和的手在后面托住了我。
　　“魏征？”他跟来干什么？他还是看出来了。
　　“明明毒发了还逞什么能？怎么不见你对我有对照儿的半分好？”魏征一把抱起我，将我轻轻地放在床上，眼神里全是心疼，“要是疼你就叫出来吧，这样好受点。”
　　“叫出来也没用啊……”其实从刚刚开始我便已毒发，只是为了不扫照儿的兴才一直强忍着。现在若是叫出声来，那刚刚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虚弱地靠在魏征怀里，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等意识到这，刚想抽出，却又听见魏征伤感疲惫的声音在徘徊：“握着吧！”
　　一阵阵火烧的炙痛不断吞噬着我的意识，将我所有的防备打散。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一点我的苦楚。我艰难地抚上他的脸，那里有他曾经烧伤的印记。我仿佛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开口：“你这是第一次看见我毒发的样子吧……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你更丑的时候，我都见过，还怕我不要你吗？放心吧，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魏征将我抱得更紧了些，甚至比我颤抖得还要厉害。
　　我笑得凄然，看来还是吓到他了，为什么我想方设法地想要躲避却依旧让他伤心？我攀上他的肩头，肌肤如烈火焚身的炙热，烧痛得近乎麻木，似乎要将整个人炸裂开一样。“对不起……我这些天不该这么对你。”
　　魏征摇了摇头，拂开我额前的被冷汗淋尽的碎发，动作细腻温和，“你没错，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都愿意。别说话了，睡会儿吧，我陪着你。睡醒了就不疼了。”
　　“魏征……你点我睡穴吧，我想梦到你……”我浑身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冷汗也越流越多，疼得只剩下几缕气息。
　　“好，我在梦里等你。”望着魏征的垂目，我后颈一麻，意识渐渐消失，终于陷入昏迷。

　　等我醒来，已是午夜，可身边却没了魏征的身影。我摸了摸床铺，上面还存留了些温度。看来他还没离开多久。丫的，他就不能多陪陪我啊？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唔，真是没有浪漫细胞。
　　我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算换件衣服，把身上的臭汗问题解决了。突然间，眼神扫到门外有一个人影。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一个背影，萧索落寞，似乎将天地间的悲凉都已用尽，可冥冥间却并不让人觉得可怜，仿佛他本来就应该这样，只有这样才像是理所当然，可却又不尽然一般，觉得再大的哀伤也是远远不够的。
　　“魏征……”我越过他，站在他的前面，却也不敢靠近。这一刻，我像是不曾了解他一样，只能远远看着。
　　魏征靠在门栏上，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他身边的酒坛子七七八八地散落了一地，将他围在了中间。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个借酒消愁的人，反而更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人，只不过在行尸走肉地喝着酒。月光静静地宣泄在他的身上，可却没了当年的那份灵动般的仙气，这一刻，仙子堕落成了凡人。
　　“魏征，你别喝了。喝酒，对身体不好。”我慢慢靠近他，拨开那些酒坛子，在他身边坐下。可他依旧没有停下，失魂落魄地继续喝着酒。我无奈，只得将他手里的酒坛子抢了过来，放到一边。然而，魏征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好转。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地，再也不动一下。
　　“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喝酒，打扰你了？”魏征终于有了表情，他突然笑了，笑得就和平日一般春风拂面，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存在。“放心吧，我没事。回去睡吧！”
　　看着他一切照旧般地离去，我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他究竟把自己藏得有多深？难道第二天他还是会继续那样没心没肺地冲我笑，而现在的他只是我不小心看到的一个意外？这些年里，他到底有过多少个这样的意外？这样的他，是我不曾见过的。他究竟将自己的痛苦隐藏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