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姑娘》子谦Birdwood

2、2.

　　“你可够天真的。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改爱心大派送得了。”
　　弘喝下一大口啤酒。“不过你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人，坑蒙拐骗你一样不通。你不是那块料。”
　　“我看她很喜欢那本书，就让她拿走了。当时没想那么多。”
　　我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正午的阳光刺眼的眩晕。地面升腾的热气。路边的树也无精打采，垂下了微微卷起的枝叶。没有行人，所有人都躲进了有冷气的房间，再顾不上臭氧层的破坏给地球母亲带来的麻烦。只有知了在头顶不知疲倦的聒噪。
　　“我们对他人的戒备是不是有些过了呢。从小就在学习如何保护自己。不和陌生人说话，不给陌生人开门，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不认识的人。现在我们成人了，‘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顺理成章的成了我们的座右铭。有时我想。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给予一个陌生人坚持的善意和信任。世界不知会是怎样的美好。”
　　弘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我只知道。如果你现在出门对每个陌生人都天真的信任。我保证到不了晚饭时间，你就会被骗光身上所有的钱。还有。我很怀疑你那一段冠冕堂皇的话。若是换了一五大三粗的汉子，我想你是断不会把书随意让他拿走的。也许你只是看到女孩子长得漂亮，想与人家套近乎。这比较符合我所了解的张君华。”
　　“呀。貌似很有道理的。好了撤吧。你去把帐结了。”我擦擦嘴站起身来。
　　“怎么又是我。上次不是我请的吗？”
　　“那这次还是你请。咱们谁跟谁啊。”
　　“你就是对女孩子大方些。”弘一脸不情愿地叫来服务生埋了单。
　　这便是你所了解的张君华。像个黑色幽默。自行车轧过发烫的街道，穿过无边粘稠的空气。天空没有半点云彩。让我讨厌的广州的夏天。

　　那些纯真的心愿和情感。如幼时珍爱的小小玩具，曾是我的无价之宝。在一路走来的岁月里遗失殆尽却并未觉得心痛而是一副漠然的理所应当。这是成长是成熟是在适应社会是学会了生存。本该是纯净的象牙塔也沾染了肮脏龌龊的市侩气息。无所谓的表情更是凸显了我的随波逐流。越来越厌恶起这样的自己了。
　　又想起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透出来的无辜神情。看来弘说我说得没错。比如我此刻并没想着她把钱送过来。而是满脑子她的长发、下巴和身段。也许我本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家伙。

　　做好晚饭一个人吃完，把给妈妈留的热在锅里。然后跨上自行车出门。两个街口的路程，三分钟飙到。“妈。你回吧。饭在锅里。”我边锁自行车边喊了一句。
　　“小华。有人在等你。”
　　心里的某处轻颤了一下。跨进店里。迎面是妈妈似笑非笑的脸。顺着妈妈眼角的视线，我看见上午的那个女孩子从角落的小桌边站起来。
　　妈妈出门走了。
　　“我等了你半个小时。”她微笑着说。“呐。十九元。收好呵。”
　　“那个。其实你给我妈就好了。就不用等这么久的。”
　　“恩。我是觉得。应该把钱亲自交给你。”
　　“呵呵。其实没想一定要你把钱送来的。我只是看你对那本书流露的喜爱而冲动决定的。”
　　她脸上有了可爱的诧异神情。“一时冲动的决定？你总是这样吗？”
　　我请她坐回那个小桌旁。外面是下班的的人车流。马达声喇叭声交织成一片。而在此时。在无边嘈杂的环境中。在一个小小的书店里。却有着极淡的甜丝丝的东西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静静流转。她用的什么有这般恬淡亲切的味道，让人从内到外的清爽起来。
　　“哦。有些奇怪是么？有时会随瞬间的心情和念头做一些事后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事的。”这微卷的长发如此自然，不像是烫出来的。“那么你呢。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等着把钱亲手给我。不也是有些奇怪么？”
　　“我还是认为。是必须这样做的。像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为我织了条围巾，坚持要转几趟公车送过来亲手为我围上一样。再说。在书店里，半个小时只是弹指一瞬的事情。对吧？”
　　我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她的唇色略显苍白，有点虚弱的样子。而左脸侧有的一粒细小的痣，又让整个表情显得活泼起来。
　　“唔。许是这样的方式使得平常的事情也显得郑重起来了吧。恩。还是谢谢你的光临呵。”
　　她又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其实呢。今天上午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了，我路过时又恰好听到这里飘出的《卡农》的音乐，所以躲进来找凉快的。”
　　“呵呵，那么现在。你是否可以觉得自己又多了个朋友。还有。一个便利图书馆呢？我叫张君华。君子才华。有些名不符实。”我边说边向她伸出了右手。

　　她走后，我翻看着手机里那个标有小螺名字的电话号码欣喜不已。渐渐平复了心情，又沉浸在刚才的交谈里回想着我们之间的每一句对话。就这样楞楞的出神。直至天空默默暗下来。街上亮起昏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