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沉花醉鱼

2、第二章

　　第二章

　　在秋风中，我站在神殿门口。我听见马蹄踏落叶声不断逼近，而且似乎是两匹马。这是极端不寻常的。多年来彩虹山神殿没有一个访客，怎么突然就有人来了呢？
　　两个人骑着马从树林里出现。一个男人，穿着灰白色布衣裤，背着弓和箭，腰间佩着剑，几缕微卷的金发因为汗水贴在额前。另一位让我感到很迷惑，她似乎是个女人：棕褐色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髻，披着橙色的长袍。一个女人，来这里干什么？橙色袍子，而这么鲜艳，少见。他们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他们的马要撞上我了，他们才拉住了缰绳。
　　一阵马嘶。男人从马背上下来。我看见他的靴子后跟有马刺，觉得他应该是个骑士。“我是谢拉米，一个游荡的。”他看着我说，“朋友，你叫什么？”
　　“朋友？”我疑惑地说。我看看他，又看看骑在马上的那个女人，“我是李斯托斯，这里的主人。她是谁？”我侧头看了看，“你们在这干什么？”
　　“从马上下来吧，露西。”谢拉米朝着那个女人说。那个女人没动，她紧紧地拉着缰绳，过了好一阵才下了马。
　　“我觉得我们最好进殿里说。”谢拉米说完拉着那个女人径直走进了神殿大厅。
　　“喂！你们不该进来的。”我喊道。
　　叫谢拉米的男人没有理我。他惊奇地看了看大厅还有神祗的雕像。然后他转身对我说“这位是露西安，弗洛娅的王女、公主。”
　　“哦？”我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头发有点散乱，有些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脸，脸色发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似乎还很漂亮。“我怎么相信你是王女呢？”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呼吸急促地把头向左扭了过去。她这个动作让原本遮住右手的袖子向上移动了一点点。
　　“她…”谢拉米刚要说话，被我打断了。我抬起右手，竖起食指对他摇了摇。“慢着。”我说。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右手食指上的一个戒指：四片银色的叶子，中间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红宝石像鸽子血一样猩红，像火焰一样闪亮。四片银叶反射着红宝石的光辉，让整个戒指像初春的鲜花一样夺目。
　　“这是弗洛娅之戒、花之戒！”我盯着她的戒指说道。她似乎稍微点了点头。
　　“是啊，她是弗洛娅的王女。”谢拉米有点不耐烦了。
　　“我的女士，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我问露西安。
　　她还是没有回答我。她两眼发直的看着我，就像我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她的爸爸，弗洛娅之王，兰姆萨安被杀害了。”谢拉米再次接过了话头，“她叔叔干的。”我扬了扬眉毛。“她的叔父也要杀她，但她骑马逃出来了。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被三个骑兵追赶着。我杀了追兵，救了她，然后把她带来这里。”谢拉米说得飞快。
　　“啊，英雄救美。”我冷淡地说。“你们为什么来了这里？你们接下来准备怎样？”我问。
　　“只是想带她到荒野，远离追兵。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人住呢。”谢拉米笑了笑，“我们准备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不行！”我马上说，“不可以！”没等谢拉米问为什么，我就接着冲他们喊道“这里不可能有支持三个人的柴和食物！”
　　“别紧张。”谢拉米摇摇头，“我可以分担一些工作，比如——”
　　“——那也不行——”我没等他说完。
　　“——你别逼我啊。”谢拉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柄、又看了看我。
　　“我不怕你。”我轻声应到。
　　“露西，站开！”谢拉米说罢，退后了两步，右手伸向左腰，抽出了剑，剑锋向下。他手腕和小臂把剑提起，握剑柄于胸前。然后双手握剑，眼睛隔着银白色的剑身望着我，对我鞠了个躬。露西安不知所措地退到了门边，嘴微微张着望着我们。
　　我也抽出了剑。我的剑是一把薄而锋利的黑石剑。我侧着身，伸出右手，剑尖直指对手。我对他点点头。
　　他二话不说，两步向我跑来，腰马用力把剑朝我头劈来。我半蹲躲过，跨步朝他咽喉刺去。他把剑向他的左上提，“呯！”，一黑一白两把剑在空中交叉着。一瞬间两把剑静止着。
　　“你剑不错。”我说着缩回剑，手腕向右转，横着剑挡住他的下一砍。“所有金属剑都会被黑石剑劈开…莫非…”
　　“哼！”他双手用力向前一推。我向左转身避开了这击，然后由他的左边向他的手腕刺去。他举起剑，依靠熟练的脚步变化和转身出现在我身后。我从白色的大理石地砖看见白色剑的倒影，正砍向我的腰部。我右手向身后划去，配合手腕动作，在我背后隔住了他的剑。随即我向右快速转身，让剑绕过身体从我头上飞过。这下我又对着他了，而且划开了他的剑。趁这个时机我朝他胸口刺去。这次他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向他的左后仰身躲过了这一刺。我把剑向右砍，他把右手收回胸口，架住了剑。谢拉米起左脚向我头部踢，我空闲的左手劈开了他的脚。我原以为他会失去平衡，但他以凭借一个侧翻站稳了。
　　我和对手再次剑尖指着对方。“你的剑是什么做的？”他问。
　　“海岛上的黑石。火山之泪，最锋利之刃。”我说，“彩虹山的宝物之一。怎么样，打不赢重新要谈判了？”
　　“才不是呢。”谢拉米又笑了笑，举剑砍我头顶，我双手拿剑，站好马步在头顶架住了这一重击。“你也不比我强壮多少。”我说。
　　他移开剑，愤怒地从各个角度向我砍。我还是依旧侧着身，或蹲或跳或弯腰避开他高速的剑；时不时利用手腕的动作攻击他，一次又一次，黑石剑在他身边和脸前划过。剑相互敲击的声音充斥着神殿大厅。在黑白两剑最后一次碰撞之后，我的对手没有再挥剑，而是退后到理我三米远的前方。我也知趣地站在原地，没有向前。他的汗水滴在了白色的地板上，而我也喘着气。他像决斗开始时行礼那样：双手拿剑放在胸前。
　　“我们谁也打不败谁。”他说。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他是个熟练的、强壮的、有技巧的对手。“所以你也不能赶走我，你赶不走我。”
　　“嗯？”我不置可否。
　　“我们需要帮助！她需要帮助！”谢拉米望了望惊呆了的露西安，“她刚逃跑出来，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让她下山去到城镇里，等于让她去死！整个弗洛娅在通缉她。你让她去哪？现在是秋天，过个几天就是冬天。你这样是要活活冻死她。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你就不帮帮她？你就这么坦然地看着她死？”谢拉米朝我吼着，墙角的露西安开始啜泣。
　　我没有说话。
　　“看在神的份上！”谢拉米继续吼着，“你们修道者不是很乐意帮助他人的吗？不是向神承诺过要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吗？…不是品格很高尚的吗？”
　　“我想…那你们可以留下来。”我再不能忍受露西安的啜泣声和谢拉米的吼叫，我把剑插回到剑鞘里，“但是，谢拉米，朋友，你一定要向我承诺一点东西。”
　　“说吧。”谢拉米不假思索。
　　“第一，你要照顾好王女。无论如何。她发生了什么事，全部由你负责。”我说。
　　“没问题。”谢拉米说。
　　“你现在要负责砍柴、打猎。”我说，“帮忙解决火和食物的问题。土豆只有那么多，能喂饱我们全部的，现在只能靠打猎——”
　　“行。”
　　“——其他的活还是我做。”我说，“还有，这里是我家，听我的。”
　　“这个…好吧…听你的。”谢拉米不情愿地说。
　　“就这样了。”我说。他鞠了个躬，把剑收回剑鞘了。“带她上二楼。”我指着祭坛旁边的门说，“二楼只有三个地方有床。除了我房间外，一个在有窗大的房间，还有一个在钟塔的梯子底部。你们选吧。然后到那个摆武器的房间去拿你们要用的，就是被子和毯子，还有衣服。安顿好了告诉我关于你的剑。”
　　他点点头，把手放在我肩上拍了拍我说，“谢谢你。”
　　我出大门去把他们的马拉到马房去。我把两匹马拉到后院的马房，推开马房的门。
　　“斯提法。”我对马房里一匹高大的黑马说，“你有伴了。”我把马放好，在马槽里放足草料，就回到大厅去了。
　　我呆呆地望着神像。神啊，我收留了外人。请问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