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缇亚]平行陷》夜疯蝉

115、Chapter 115 机关

　　“那小子在哪儿？”

　　有人喝问着走上前，将枪口对准了正在擦拭着酒瓶的安妮塔。而后者却仿佛毫未察觉般，仍一瞬不瞬地望着怀里的美酒，十指在光洁的瓶身摩挲而过，动作极轻，极缓。

　　“臭娘们，给我说话！”那人猛地一巴掌将安妮塔甩在了酒架上，酒瓶哗啦一声摔了粉碎，暗红色的液体带着诱人的醇香在地板上蜿蜒开来。

　　“……这店，你们也砸得差不多了。”安妮塔用袖口轻拭了拭嘴角的血迹，语气轻佻道，“看上什么，尽管拿走就是了……”

　　“少给我废话！”那人一脚踢开了安妮塔正伸手去够的那半截酒瓶，枪口抵住其下巴蛮横地一挑，“东西呢？是不是在你这！”

　　“东西？”安妮塔扬了扬眉梢，嫣然一笑，“你们要什么东西，就自己找好了。若还找不到，问我又有什么用？”

　　“妈的！”那人一把将安妮塔摔在墙边，厉喝道，“给我搜！”

　　随着一声令下，四周立即就传来了木桶与酒瓶砸碎的声响，眼看又有更多的人涌进了地下室，似是要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毁个遍一般。各色的酒水混杂在一起，和着碎玻璃渣流了一地，暗门附近堆着的酒桶也很快就只剩了最后一摞，亚连紧盯着那群人越来越近的动作，只等着一被发现就立马杀出去，而就在这时，安妮塔的声音却忽然传了过来。

　　“别搜了。”安妮塔单手撑着墙站起来，略退了几步。

　　“怎么，肯说了？”那个领头模样的人神色一动，朝那边走了过去。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再弄脏了这酒。”

　　她贴着墙壁的手指悄无声息地动了动，然后在满地狼藉之中缓缓回头，以某种极为眷恋的神色望了过来。

　　“那边的酒，可是他最爱喝的。”

　　话音落定，亚连望着那个美目流波的女人，忽地只觉脊背一凉——

　　安妮塔一早就明白，这些人不将他找出来就不会善罢甘休，若两人一起躲进来早晚都会被找到。而就在她故意被发现所拖延的这段时间里，其他人也都已聚集过来。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离开——包括她自己！

　　就在这一瞬间，亚连惊恐地看到安妮塔步子一退，已然落在了墙角那块不知何时凸起的地板上。

　　下一秒，滔天火蛇骤然喷发，将一切都染作了鲜红。

　　他清楚地看到了漫天爆裂的酒瓶，看到了飞溅的血沫，看到了被热浪高高扬起的发丝，看到那个绝美的女人在滚滚烈焰中傲然一笑，如一朵浴血凋零的玫瑰，妖冶无匹。

　　缇奇命人将那个阶下囚带进审讯室的时候，罗德正在玩她的塔罗牌，见缇奇并没看自己拿去的口供而要亲自审讯的样子倒也没怎么讶异，或者说她一早就猜到了——尤其是在告诉缇奇情报内容和圣洁有关的时候。

　　审讯室里的其他人此刻都退了出来，罗德望一眼紧闭的铁门，暗自叹了口气。

　　铁门内的灯光并不太好，气氛有些压抑。被绑在椅子上的人目光呆滞，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显得很安静。在心理防线被完全击溃后又经历了深度催眠，此刻的他情绪已经相当稳定，完全是有问必答的状态。

　　“圣洁项目的研发，你参与了多少？”缇奇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后期大半……的技术调试。”那人语调生硬，答得很慢，“……以及第二性能的研发。”

　　“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具体性能是什么？”

　　“第一性能……监听……基本稳定……已开发出……第二性能……”那人停顿了一下，很久才道，“……定位……跟踪。”

　　监听，定位跟踪。缇奇心下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在冥冥之中联系了起来，他强定下心神，却不敢多想。

　　“亚连沃克，最后一次的任务内容是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利用……缇奇米克……围剿……诺亚……”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缇奇面色一寒，手中的香烟已扭曲变形。

　　然而当那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并以极缓的速度继续下去后，那截扭曲的香烟蓦地就坠落而下，携着最后的火星摔得粉身碎骨。

　　尘烟散尽。居酒屋一片死寂的废墟之下终于有了响动，铁质的插销在高温与强震的冲击下变得不堪一击，最后砰地一声，变了形的铁盖就在一连串咳嗽中被推了开。

　　火场中的气体不仅高温而且有毒，在那样局促的环境里空气无法流通，即便再如何屏气也免不了吸入一些，亚连强忍着肺部的灼痛咳嗽了好一会，这才终于开始大口呼吸。

　　酒馆的屋顶已被炸出了个大洞，四周也已是断壁残垣，一片焦黑。亚连无心顾念这满目狼藉，只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下意识地就往安妮塔所在的方向找去。混杂着木屑与碎玻璃渣的残骸几乎满地都是，有的辨不清轮廓，有的甚至已不完整。亚连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墙边，半跪下来就开始扒，石板，木块，甚至还有焦黑的断肢都被他扒开来，他抱着最后一丝偏执的期望在找寻着什么，可是忽然间，他的动作就停了。

　　他拿着石块的左手开始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他强忍下胸腔的翻腾，又将其缓缓放了回去。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坐了好久好久。然后他觉得有些冷，就终于站起来，精神恍惚地往外走。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废墟，这里很危险，他应该逃到一个不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可是那样的地方又在哪里呢？

　　他要怎样才能去到那里？

　　是不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又要独自一个人，像过街老鼠一样东逃西窜？

　　他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亚连漫无目的地走到后院，站在冬日清冷的天光之下环顾四周，尸体，尸体，到处都是尸体。他忽然间莫名地庆幸这些尸体的面容都是他所不熟悉的，如若不然，他不知道那样的一天自己是不是会疯掉。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冷不丁看到了其中的一张脸。

　　那个人他并不认识，但他认得那额头上的十字纹身——象征着诺亚组织中Boss直属队伍的纹身。

　　他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却又本能地不想明白。他只是觉得更冷了，冷得天寒地冻，冷得毛骨悚然，冷得连半分的怨愤都没了力气。而这时，院门外的一阵响动却唤回了他仅存的警惕。

　　“这是……怎么回事？走错路了？”

　　这个声音……

　　“明显是出事了好吧，笨蛋！”

　　难道说……

　　“那怎么办？”

　　声音越来越近，明显还有些喘。

　　“进去看看吧……”

　　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亚连下意识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目瞪口呆的莫和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