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柒柯

9、笨蛋都是成对出现的。

　　09 笨蛋都是成对出现的。

　　在乔希远只是一般敏锐的观察力下，就发现那个每天活蹦乱跳、有事没事拿他磨磨爪子、练练臂力的魔女这两天有些安分得不像话。乔希远觉得很蹊跷。

　　之前上课也是长吁短叹，以祈蓓蓓的脑子，即使不喜欢那个踩着高跟鞋嗒嗒作响的女老师，也不会当面做出什么不满的举动。乔希远不知道祈蓓蓓是哪根神经分叉了。

　　单御留了短信说要晚些回来，乔希远耸耸肩表示对其去向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仰头垂目地感叹：粉色气场的泡泡又要不够用了，这俩人也不知道省着点。

　　207宿舍里一片明亮，没有到一尘不染的境界但也很干净整洁，比起一般男生宿舍堪称模范。紧挨着窗台的那张老木桌已经有些脆弱不堪，桌面像是被水泡过一般三三两两的翘起皮来，桌腿下部的漆只剩下零星半点，最后一块完整的漆已经在乔希远说错话时，被单御丢抹布，让乔氏脚丫给磕掉了。

　　窗台是乳白色的大理石，上面点缀着亮黑的大理石碎末，宛如星屑。乔希远双手搭臂懒懒趴在上面，窗外不远处有三五成群的男生在打篮球。

　　这样微凉的季节打球再好不过，刚打时觉得有些凉飕飕的，打热了之后又觉得不冷，肢体的运动加快了微凉空气的流动速度，身体的火热被随时缓解。不像顶着大太阳的盛夏，宽广的篮球场上无一荫蔽，多活动一下都觉得喉咙能喷出火来，燥热得让人难耐。

　　乔希远换上篮球衣小跑到篮球场，扯着嗓子喊：“嘿，哥们儿，带我一个！”对面几个高大的男生立刻把他捞过来，一群高挑的大男生玩得畅快，站在界外的一排女生神色带着一丝欣喜和兴奋。

　　直至天色暗了下来，一群男生才抹着汗一起向男生宿舍的方向回去。乔希远也懒得去打饭了，打算让单御在回来的路上给他买河粉——最近乔希远很馋这个，之前去吃恨不得把饭店所有的醋和辣椒都放进去，后来人家老板见到他来都会把空桌的醋和辣椒先收回柜台里……

　　乔希远回到宿舍屋里先打开了电脑挂上了Q，并把声音调到最大，然后去冲澡，满身粘腻的汗水让人不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先挂上Q，音量调到隔着浴室的门也能听到的大，明明洗完澡回来再开也是可以的。

　　也许是心底里希望某个闷闷不乐的人可以早一刻看到自己存在，如果能向他倾诉那更好。不过作者我表示很难想象乔少你满身泡沫就春光乍现着出来给人家回Q的囧样。

　　浴室的外门中间镶嵌的是矩形的毛玻璃，门内水声渐小，最后只剩下几声「滴答」，乔希远推开门，里面水汽氤氲，他用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细碎的水渍落在门沿外的地板上。

　　乔希远在冲澡过程中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任何声响，连楼上某哥们儿鬼哭狼嚎的歌声都捕捉到了，就是没听到想要的声音，一丝郁悴一扫而过。

　　洗完澡后的乔希远趴在床上平视着贴满动漫贴纸的笔记本小电，鼠标在祈蓓蓓离开状态的头像周围画圈，纠结着是否要点。纠结了半天未果，乔希远搔了搔头发，如果先找她搭话，开场白是什么？

　　“哟，这几天怎么这么安分都没来跟我吵嘴打仗？”——这不摆明了找抽么。

　　“据我多日观察，最近你很郁闷啊，那啥期综合症？”——这不还是找抽么。

　　“最近你都没有跟人家切磋武艺真是好寂寞啊好寂寞。”——这么恶心的话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说，你这样我很担心的。”——这是谁，说这话的是谁！？这样正经的人是谁？！

　　……

　　乔希远幻想了五花八门的询问方式，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一个都没敲定。最后决定还是放宽心再等一等吧，便如平日般去学校BBS水帖子看八卦。

　　白底的界面背景上满是整齐的灰色小字，一个人工置顶的标题后面跟着一个眼生的ID，乔希远没有多想就如平常懒懒地点了进去，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一眼后立马一个激灵，随后马上回到开篇第一句，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起来。

　　整体的文风和用词方式，再加上最后一句的傲娇，乔希远笃定作者是祈蓓蓓。三五年的网友不是白做的，况且在只有静默的文字的网络世界，经常聊天的人往往对于发言者的语气、心思会揣摩得更为透彻。他当然知道祈蓓蓓说的是单御和孙小淼，可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没想到祈蓓蓓看重孙小淼的程度竟然到了悲观恐慌的境地。

　　答案对于乔希远来说显而易见，孙小淼那种纯真的人肯定不会因为单御而冷落忘记祈蓓蓓，况且话说回来，这分明是鱼和熊掌完全可以兼得的啊，双方的存在完全没有冲突。

　　乔希远心里笑祈蓓蓓这么简单的道理也看不透，思索片刻又不太忍心打击她，弹指敲下一行字，仔细看了两遍又快速删掉，再敲下几个字，托着下巴研究了一会，又删除，来来回回地重复着。

　　他不想透露出其实自己很关心她，Q上Q下都在等她开口；也不想嘲笑她，毕竟这几天她的确是很不好受。关心与嘲笑悬于一线，分寸的拿捏显然是最难的，改来改去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蹩脚的征收女仆发言，来表示自己不会让她孤身一人的坚定立场。

　　鼠标点击了按键后，乔希远才发现手心里都是微凉的湿意。也不知道祈蓓蓓有没有看见，而那个笨蛋魔女看到后会不会知道是他，看到了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吗？是会生气还是会明白？……乔希远满脑子的猜测，根本不知道这般忐忑不安的心情犹如初恋般的患得患失。

　　夜幕降临，天空黑压压的，隐约能看见带着微弱光芒的星点。乔希远伸了个懒腰，想起还是肚子空空，扁了扁嘴，赶快掏出手机翻出单御的号码。「近期通话」里腹黑面瘫教主的名字下面紧挨着就是孙小淼的，乔希远思量了片刻还是按了孙小淼的名字。

　　“喂，小淼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帮我买两份河粉，我好饿好饿好饿……”乔希远在床上滚来滚去。

　　“又是河粉？你确定晚上要吃这么多吗？”孙小淼有些担心乔希远那弱小的胃。

　　“不是，一份是我的，老样子使劲倒醋和辣椒，另一个给那魔女，估计她又没正经吃饭。”乔希远丝毫没有对河粉店老板的愧疚，“还有啊，别说是我让你买给她的，就说是你想给买的。”

　　“唔，弄这么复杂干什么？我本来也是打算要给蓓蓓买夜宵的，她最近一直没什么食欲，也不知道河粉有没有那么神能让她好起来。”孙小淼一边想着乔希远之前吃河粉的夸赞一边叹气。

　　乔希远听后不自觉咧开嘴角，意料之外的顺利让他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嗯，那更好，早点回来吧我很饿很饿很饿……”

　　“咔嚓”

　　乔希远一脸「真相就在我心中」的表情想象着单御透过孙小淼的手机听见自己的碎碎念后面无表情地伸手挂断了电话的动作。

　　几公里外，手指还未从孙小淼手机的挂断键上移开的单御不自然地挑了挑眉。

　　一个小时左右后，乔希远在单御走到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楼梯时就闻到河粉与醋香味儿飘来，终于盼到吃的的他毕恭毕敬地打开宿舍门迎接手里拎着河粉的舍友，在单御一声暗暗的「吃货」外赠送一个斜眼后，乔希远心情大好地吸溜着河粉，无视单御皱着眉开窗放满屋子醋味儿的行动以及楼下哥们儿的「谁那么缺德，吃私食还放味儿馋人」的响亮嗓音。

　　单御一副「已经无所谓了」的淡然表情让自己听不见那毫无美感的吸溜声，在老木桌上找了几本书拿着，就又去了图书室自习。

　　吃饱喝足后乔希远摸着肚子去清理那剩下的一点儿油亮亮的耗子汤，然后倒回床上敲笔记本。一瞬承重的床垫微颤了一下又恢复平静，被随意丢在床上的手机嗡嗡地振动了两声——上课时调成的振动显然在课后忘记调回来。

　　From：傲娇女祈蓓蓓

　　河粉果然很好吃，我果断认定前天只看着你吃自己然后一口没动的我简直是个傻子！

　　还有，谢谢，我没事了。

　　也许是孙小淼的宵夜让祈蓓蓓明白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也可能是乔希远的留言让她重新振作，一些在旁人看来无可厚非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它有多么重要。

　　你把我的明媚尽收眼底，我把你的难过感同身受，无论是非因果，只愿她好，良辰美景，岁月无惊。

　　乔希远觉得他心底不能言明的某处慢慢柔软了下来，暗绛的血液更加快速地变得鲜活。乔希远暗自摸摸胸口，莫名的情愫带动全身的细胞渐渐紧绷，又放松下来。他重新平躺在床上，左手压在后脑勺下，右手抬起，轻压自己抵至眉间的刘海，最后张开整只手盖住自己的脸，只能看到嘴角那不可一世的弧度。半晌，薄唇微启，轻叹。

　　“你啊……”

　　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