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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劲节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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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东篱一个人坐在竹苑中,自从上次的审问之后,赵王似乎是肯定了无法从他的口中套到什么话,便让陆泽微送他回来。不过卢东篱自然是不会天真地以为赵王放过他了,大概是觉得自己还有什么用处,所以才留着自己的吧。
也许是用自己来胁迫劲节?
卢东篱必须承认,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当然不会向那些走极端的人,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他人的绊脚石而自我了断,但卢东篱也不确定自我了断和被拿来胁迫劲节,这两者之间哪一个更让他不能忍受。
不过劲节更不能忍受的一定是前者。
卢东篱想到这里抑制不住地笑了笑,随即被胸口牵扯而来的剧痛扯着狠狠地咳了几声。虽然自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垮掉,但卢东篱是由衷地觉得,最近这段时间的日子是他几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已经不去那个为劲节搭的衣冠冢一坐就是一下午了,因为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里,卢东篱已经相信了赵王那个疑神疑鬼的想法。
劲节没有死,劲节又回来了。
“禀报皇上,卢东篱没有什么特别的行为。”
“下去吧。”赵王用手指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了揉,待那名黑衣的侍卫离开之后,才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询问站在身后的陆泽微,“泽微,你刚才提到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朕,说吧。”
陆泽微躬了躬身子,道:“请您稍等片刻。”然后从衣袖中取出一件金属制成的东西,做工十分精良。陆泽微把它放在嘴上,轻轻吹了吹。
赵王听到之后微微挑眉:“是派去楚国的人?”
陆泽微微微颔首:“他带回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陆泽微话音刚落,三声紧促的敲门声便传了进来。在得到赵王的首肯后,陆泽微扬声道:“进来吧。”
一个人——准确地将,是一个人押着另一个人,飞快地从门外略进,并立即关上了门。一个人身上穿着把他包裹得密密实实的黑衣,而另一个人则穿着一件破旧了的华贵的衣服,头被一块黑布紧紧地盖着。
“属下参……”
“不必说这些了。”赵王有些急不可待地打断了侍卫的请安,“说,你带回来的是什么人。”
陆泽微几乎看不见地皱了皱眉,赵王对风劲节的事情,似乎这是有些过于……
来人扯掉了另一个人头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年轻的,沾满灰尘的脸。头发丝丝缕缕纠结着,不过仍可看出这是一个十分清秀的少年。
“楚国……原来的皇帝,楚鸿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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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看吧,这个梦又来了。风劲节毫不意外自己会在剧痛之后又看到那个面目模糊的青衣人。只是这一次,劲节不敢走近,就好像是知道一旦自己过于接近他,那个人就又会消失一样。
好吧,那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吧。
“劲节,和我一起守卫这大好河山吧,好不好?”
“有你在,我才能放心。”
“我有一个极好极好的朋友,我每时每刻都思念着他。”
劲节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干涸了太久的眼眶已经微微有些湿润。这个人,到底是谁……风劲节,你怎么可以忘了他?!
风劲节捂住自己的脑袋,十指几乎陷进了头皮之中。只是这是一场梦,他感觉不到痛苦,但那个青衣人似乎是担心极了,身子向前倾过来,担心地问着:“劲节,劲节你怎么了?劲节?”
风劲节想要压下心中的苦闷,他不想听见那个人那么着急,他想说他很好,真的,非常好。但是他说不出话,就好像有什么哽在喉咙间,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青衣人的询问声越来越急迫,忽然间变成了撕心裂肺地吼叫。他大声喊着劲节的名字,似乎周围还有其他人,这是怎么回事?
“劲节!劲节……”
“将军……将军……”
风劲节想要抬起头,但他惊慌地发现,他现在居然连抬头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做不到。他的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即使在梦中,风劲节也感到一种莫名地慌张,他双手拼命地摸索,想要抓住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
下一秒,他觉得有人抱住了他。熟悉地触感让他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这是谁的,但是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是不是……是不是……
心头忽然一凉,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包括那团血红色。风劲节知道,这个梦大概是结束了,于是他狠狠眨了几下眼睛,不出他的意料,随着视线的逐渐聚焦,他看清楚了自己所躺的这个地方。
绝对说不上熟悉。风劲节捂着微微还有些疼痛的脑袋,坐了起来。这里绝对不是楚军的军营,倒不是说他对那里有多么熟悉,只不过……大概没有谁见过用两人抱的柱子搭的军营吧。
很明显,这里至少是一个固定的宅邸。风劲节下了床,发现地上居然没有鞋子,低低抱怨了一声,风劲节两脚才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门边,使劲推开门。
刺目的阳光让他在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楚,几秒之后世界才逐渐清晰。
他的面前是一个宽阔的庭院,已经豪华到不像是一般富豪所居住的地方,已经活了几世的劲节自然是对这种地方不会陌生。
皇宫。
“大人……您醒了?”风劲节这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一个怯怯的小男孩,大概是被命令照看他的人。
“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皇宫啊。”果然,劲节扶额。他是睡了有多久,方轻尘已经结束了战争了吗?至少有一个月了吧,或者更久?
“请您待在这里不要离开,小人去禀报方侯。”风劲节无奈地看着那个小孩一路急匆匆地跑开,这才慢慢地走回了床边,毕竟不穿鞋子在外面的草地上走还是过于挑战他的极限了。
刚才的梦境让他到现在都还在冒冷汗,尤其是那让人恐慌的一片血红,劲节却可以肯定地说他是发生过的,甚至在那刺骨地心口一凉之前,他几乎已经想起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极好的朋友……到底是……
“你这个家伙终于肯醒来了。”方轻尘跨步走入房中,打断了风劲节的胡思乱想。
“我昏迷了多久?”
“嗯?不算久,四天。”
“咳……咳……”劲节一惊,“四天,你就到了皇宫?秦旭飞呢?”
“他?就在隔壁啊,你找他干什么?”
“咳……方狐狸,你干了什么?战争还没有结束吗?”劲节怀疑这个家伙会不会是故意在拿自己开涮,“秦旭飞怎么会在楚国皇宫?”
“他是楚国的外姓王啊,待在皇宫里很正常好吧。”方轻尘看见风劲节一副吃惊却又不知从何处问起的样子,小小地发了一下善心,自发地解释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所以……现在是你们两方共同治理楚国?”
“You are right.”方轻尘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慰问了一下因为长篇的解说备受折磨的喉咙。
“哦,是这样啊……”风劲节点了点头,然后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行了,你的事完了,那我也差不多该准备走了。”
“嗯?你要走去哪里?”方轻尘无奈这个人怎么这么执着,本以为出来绕了那么大一圈,原来的那些打算早已被他忘光了才是,却不想风劲节这次这么固执。
“我怎么知道去哪里,你们都不说……”劲节顺便瞪了某只狐狸一眼,“而且若是在找不到啊,我估计也活不久了。”
“说到这个,劲节,你这几次都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动不动就晕倒?”
风劲节意外地看了看方轻尘:“方狐狸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人了……诶,你这个小气鬼,别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后遗症吧,过段时间就好了。如果你没什么其他事情了,那我明天早晨就打算离开。”
“嗯。”方轻尘低声应了一句,“楚国现在还很动乱,你自己路上小心。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
方轻尘对风劲节虽然无奈,但他一向是不会过多把其他人的事放在心上,一出了门,便又立刻把心思全部投在了楚国的重建大业上。推开书房的门,果然还看见秦旭飞那个人以原来的姿势趴在桌上,看着奏折。
秦旭飞听到开门声抬起了头,见进来的人是方轻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当做是打了招呼,便又重新开始审阅着手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