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阿只只只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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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你刚刚说莫玉兰把事情搞得复杂是怎么回事？”

　　感动完之后我想起刚才苏城那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来，便正色问道。
　　“没什么。”苏城答得不太自然。
　　如果说苏城在什么方面跟让他生气一样显得笨拙的话，那就是他撒谎的技术了。而经过刚才他对莫玉兰的怒气之后，撒谎已经荣居“苏城最不擅长的事排行榜”的榜首。

　　“喂，我们才和谐相处没几天，你不是又想要我生气吧？”我威胁道。

　　苏城抬眼看我，像是在考量我的威胁中含有几分真假，我也便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一些。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个并不重要。”

　　“才怪。我可不想被人暗中使绊子自己还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我气鼓鼓地反驳他。

　　“顾行颜——”苏城试着探我的口风想看我会不会松动，然而我一听到他这打商量的口气，根本就不给他说出后半句话的机会。

　　“打住。你明明知道我最不喜欢被隐瞒了。”我开始走“委屈”方案。

　　苏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其实真的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得不依不饶。

　　“顾行颜，你还记得，之前爷爷要我跟林沿一起去美国被我拒绝了的事吗？”

　　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把这部分记忆给倒腾了出来。

　　“记得。”我点头道，不知道他突然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

　　“劝你爸妈答应雨玫阿姨让你陪苏安锦出国确实是因为不想你为难，可是，几乎是当天晚上，我就后悔了。”

　　“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想陪你一起去美国。”说到这里苏城停了下来，而我，也隐约猜到了莫雨兰干的好事。只不过，终究不太敢确定自己的猜想。

　　“你知道，上次我拒绝爷爷之后，莫雨兰就给沈君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可是，你跟苏家可比他跟苏家亲多了啊。”尽管知道莫雨兰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止苏爷爷再把机会让回给苏城，我还是忍不住道。

　　“可是，苏安锦比我更亲，对不对？”
　　虽然是问句，苏城却压根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他继续道：“从头到尾，莫雨兰都没有提沈君的事情。”

　　“如果没有我，你就可以一心一意地照顾苏安锦，说不定，苏安锦就会忘了庄思渝，你也会跟他在一起。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也完全可以接手家业，常伴家人左右，而不用躲到国外去了。”

　　苏城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淡地好似在给我分析一道数学题，可是，我那么轻易地，就可以感受到他的难过与无力。

　　我可以想象得到莫雨兰那巧舌如簧劝说苏爷爷的场面，也可以想象得到苏爷爷权衡之后作出的决定，却不能想象得到苏城的心情。

　　二十年前他被抛弃了一次，他没有因此而记恨任何人，而当他在自己承受了一切委屈和孤寂后再次试着敞开心门去面对他的亲人时，所得到的，却是又一次的被放弃。

　　一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对苏城刨根问底，又提醒了他这不堪的回忆。

　　“怎么不说话了？”见我沉默，苏城问道，又安慰我说：“不要难过，我没事的。至少，爷爷还有费心为我安排申请英国那几所最好的大学啊，雨玫阿姨也说希望我可以早点学成归来到公司上班。”

　　苏城似乎是在安慰我，又好像只是在努力说服自己相信他并没有完全被丢下。

　　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轻易去责怪他人，尤其当对方是他缺少已久也渴望已久的亲人。
　　我可以理解苏爷爷他们想要让苏安锦过上一份正常的生活的心情，可是，他们怎么忍心如此对待一个这样的苏城呢？

　　“要是我知道这些事，我一定不会怪你把我推到苏安锦身边。我要偷偷地去英国找你，然后吓他们一大跳。要让他们那些笨蛋清清楚楚地知道，在我心里，谁最重要。”

　　“傻瓜。”苏城轻轻笑道，把我拉到他怀里，风轻云淡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完全不介意自己在苏家之前如此完败给苏安锦。

　　可是，他沉默地抱着我半天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道：

　　“顾行颜，所有我能说的话，都说了。以前以为说不出口的话，也说了。”

　　“我以为，我终究流淌着苏家的血液。”

　　“可是为什么，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呢。”

　　他的声音简直比他当初叫我别不要他的时候还要轻，听得我那叫一个辛苦。

　　我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我想他一定万般艰难地放下了骨子里的骄傲。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难过，但是我想，我的颈间，确实有了一点点的潮意。

　　我的脑袋被埋在苏城的怀里，这让我连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都做不到。不过我想，这一刻的他，大约也不会想要我这么做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

　　“你不开心，我也就不开心。所以，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我没有难过。”到这种时候，这个家伙还不忘逞强。然而现在，我却完全顾不上吐槽他的话太假，只是猛地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认真对上他的眸子。

　　他的眼里还带着些许刚才留下的水雾，眼眶也略微有点红，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这么直视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让我看到他的狼狈。

　　我不管不顾地把他的脸转了回来，仔细地将这难过委屈却又坚忍倔强的表情刻到脑海。
　　“苏城，我会记得这一刻。以后，我的目标就是再也不让相同的表情出现在你的脸上。”

　　“顾行颜——”苏城神色有些动容，似乎想要对我说什么，又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俯身过来。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庞，不由闭了眼睛，然而刚感觉到来自苏城的温润，就听得门口有人道：“我说苏城，你莫名其妙的换房可害得我跟阿玉好找，要不是我牺牲色相套护士的话……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砰——

　　门关了。

　　我跟苏城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作罢。
　　为什么，为什么没当我们想要温情一下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隔着门，我都忍不住扔一个眼刀给林嘉。然后才没好气地让死林嘉滚进来。这个毫无自觉的家伙，竟然还好意思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地问他没破坏我们的好事吧？

　　我斜他一眼，只搬了一张椅子给阿玉，完全不管这个没个正经的家伙。

　　林嘉大呼受到了不公平待遇，直叫苏城给评理，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就他撺掇我大方点那事就够让苏城给他记一大过了，还妄图让他评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见我们两个站在一条战线上，林嘉只好在委屈中夹杂着愤愤不平转而向阿玉求安慰，嘴巴里还嘟囔着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么小气干嘛啊”。然后又突然提高了音量道：“亏我媳妇儿还给你们熬粥来，你们这两头没良心的白眼狼。”

　　他说了这话，阿玉才举起了手里的保温瓶，笑道：“前两天我们寝室一妞儿搞了个电磁炉来，我闲着没事就给你们熬了点粥。味道不算好，不过呀——”她顿了顿，又狡黠地看我一眼，继续道：“估计能比阿颜以前煮给林嘉的好吃些。”

　　这个阿玉，跟林嘉厮混久了果然也学坏了。
　　我抱怨了一通，先是责怪阿玉不该贬低我确实不咋滴的厨艺，又强词夺理地表示那时林嘉为了救我跟阿玉而负伤搞得我内心愧疚才会影响发挥的，总之死也不承认自己的手艺差。

　　林嘉眼珠子一转，只道：“不信你做一份给苏城尝尝，只要他的味蕾没有问题，就会知道你的手艺有多烂了。”

　　我想也不想地反驳道：“苏城才不舍得我下厨呢，是不是？”我有些得意地转过头去看他。

　　“恩。”苏城应道，然而眼睛却分明是在说他想尝尝我的粥。我用眼神回答他“我才不做，做了怕毒死你”，也不知他有没有看懂，就赶紧收了眼神，再也不敢跟他的视线碰上了。

　　跟林嘉阿玉一起在医院待到下午，因为毕竟落下不少课，又加上期末将至，再说苏城过两天也能出院了，我便随他们一起回了学校。

　　一路上林嘉这话痨一直在控诉我对他太凶，装起委屈还来了劲，直到下了公交也没消停。我白他一眼也不理他，只是加快脚步往学校走。

　　然而路过学校附近唯一的购物中心时，却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绊住了我似的，让我近乎条件反射地停住了脚步。

　　“阿玉，等下我去你那借用下你的电磁炉呗。”
　　我话刚说完，阿玉就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一叠声地应道：“随时恭候，随时恭候。不过，我可记得某人当年立誓再不进厨房的哦。”

　　“不、记、得、了。”
　　我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回她，然后进了商厦的地下超市。

　　本来就没什么下厨细胞的我又很久没有实战，一碗粥熬了两次都宣告失败。搞得阿玉都失了耐心，直接躺回了床上嘟囔：“你就这水平了还那么高要求，又不让我帮忙。”

　　“废话，要你帮忙跟去店里买一份有什么不同。”我一边说着一边盛出了第三份成品。

　　刚想尝一口，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大妈的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阿玉已经迅速从床上翻下来将粥直接装到保温瓶里然后将电磁炉什么的塞进了柜子。

　　一气呵成。

　　待到危机解除，她却再也不给我机会再战江湖，直接赶我走人。

　　“就算你做出来是毒药，苏城也会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地吃掉的。快去送饭吧，不然他就只能吃医院里的快餐啦。”阿玉一边说着一边将保温瓶塞到我手里将我往外推。

　　然后利落地将我关在门外。

　　这丫头，绝对被林嘉带坏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