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阿只只只只

80、072

　　苏城有些愣愣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地说话，于是我便也配合地看着他。
　　然而这一看，才发现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神色看起来也有些疲惫。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我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只是前两天没有睡好。”

　　“怎么会没睡好？”
　　“顾行颜，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跟我一起逃课去B城？”苏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再次表达了他的疑惑。
　　“不是说了因为想你了嘛，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陪苏安锦而忽略了你，所以想要跟你一起出来玩啊。”我有些不满地更加仔细地解释了下，接着又道：“不过你脸色这么差，我看到了那边还是先找个旅馆好好休息下好了。”

　　“不用。”
　　“什么不用啊，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不对，现在就可以睡。”
　　“真的不用。”
　　“才怪。赶紧睡。”我瞪他一眼，一付不容反驳的样子。

　　苏城看我坚持，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闭上了眼睛。他应该真的很疲惫，虽然刚刚一直说不用休息，但是不多时就睡着了。

　　“明明就很累干嘛还要逞强。”我小声嘀咕道。一边挺直了身子一边让他随着车子的转弯而不断摇晃的身子靠过来。
　　虽然我们的身高差大概会让苏城觉得这样靠着我并不那么舒服，可是，我忍不住想这样亲近他。

　　他的一绺头发扫在我的颈间，痒痒的。发色也不再是最初来时的栗色，而是染回了黑色——也是因为之前我无意中提了一句如果他是黑发的话一定会非常好看。

　　我没有说错。
　　那天白衣黑发的苏城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只想到了一个词：惊艳。
　　苏城不戴耳钉，也不戴项链，之前唯一戴的那枚戒指也因为上次孙晓清的事情而被扔到了一边。可是，他有一双不多情却纯粹的眼睛，还有会在睡着时轻轻颤抖的睫毛，有一双不温暖却有力的手，还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我身边。尽管他会有很多的不安和不自信，他也会因为这些不安和不自信而放弃继续争取，可是最终，他总会回来，以更好的姿态。

　　被苏城这样靠着我无法看到他的正脸，可是光是他微微抖动的头发，就让我忍不住亲吻下去。我以为我的嘴唇这样轻轻触碰他的头发足够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下一瞬我的手就被握住——啊，这家伙竟然在装睡。

　　那还这样靠在我身上，为了尽量弥补我们的身高差我这样挺直身板可是很累的。

　　可是，我却怎么也说不出要他靠回去的话。
　　不是不好意思，只是……不想。

　　到站后跟苏城下了车，我忙不迭揉起了肩膀，又活动了一下腰部。再保持刚才的姿势的话，半身不遂也说不定。

　　本来这样的舒展活动是在苏城身边干的，没想到他突然回过头来，正好把我甩胳膊揉肩膀的系列动作撞个正着。

　　“顾行颜……对不起。”他的眼里有歉意，还有点心疼。

　　我白他一眼，“又来了又来了。对不起什么啊，我乐意，我开心得很。”

　　“走，去看你奶奶。”我上前两步挽住他胳膊道。
　　“恩？”
　　“我说，去看你奶奶啦。我都没去看过她。”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B城的一座墓园。

　　墓碑上奶奶的照片看起来很精神，虽然脸上布满皱纹，也没什么表情，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充满了坚强，和慈爱。
　　我觉得，苏城这双漂亮而会说话的眼睛，一定是因为像了她。

　　“奶奶，我叫顾行颜，正在跟苏城交往哦……”我开始对着墓碑上的照片作起自我介绍，而在这样的过程中，竟然也觉得照片里的奶奶的眼中会有一点点的欣慰。

　　我果然是太会想象了吧。

　　苏城说要去找一下他离开B城时拜托帮忙照顾这墓的守园大叔，我便继续留在这儿陪奶奶。一个人盯着她的照片，又开始跟她说起话来。

　　“奶奶，我跟你说哦，其实一开始我真的很讨厌苏城诶。总是没什么表情，然后你说什么他都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其他人有多想巴结他似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冷，而是笨。都不懂怎么跟别人相处，虽然他还是跟很多人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啦，不过对我对林嘉他们都很在意很好哦。”

　　“林嘉是他哥们啦，每次都帮他不帮我的那种哥们，超级讨厌的……”

　　“对了，不知道苏城有没有告诉你，他现在跟他妈妈住在一起了哦，我知道萧叔叔很好，不过林叔叔也是很值得信赖的人呢。还有林沿也很喜欢苏城这个哥哥。好奇怪，明明他是那种被动的人啊，为什么他周围的人都这么喜欢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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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苏安锦，我以前啊还喜欢过他，苏城也有介意过我对他的喜欢哦。其实，我也知道，不管苏安锦是怎样的他终究是个男人嘛，那么亲密苏城会在意很正常啦。不过，从小就占据我生活中重要位置的人，真的很难也不想刻意疏远起来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懂事啊……”

　　“我也有想改的啦，上次跟苏城闹别扭然后到B城找他的那次我就想好一定要改，要跟苏安锦保持距离。可是，苏安锦却出事了。看到他的时候会觉得很心疼，莫阿姨让我陪他出国治疗的时候差点就想答应了……可是想到苏城……又特别舍不得。”

　　“其实，真的很为难。想陪苏安锦也不是因为我一定要在他身边，而是因为觉得以前每次我闯祸了难过了苏安锦都会陪着我，现在他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还这么依赖我，我却为了自己想留下来。以前看电视都很讨厌那些为了乱七八糟的原因而徘徊在爱人和其他男人之间的女人，现在才知道……喜欢真的不是一件可以独立出来的事情呢。之前一直都在犹豫，就算现在已经作出了留下来的决定也还是觉得很内疚很对不起苏安锦……”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又凝视了一下奶奶那双被苏城遗传的漂亮眼睛，小声却坚定地继续道：“不过，奶奶你放心，我知道如果我陪苏安锦出国了我一定会后悔的。我知道，苏城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跟苏城从墓园出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坐车到市区随便找了家饭馆喂饱了自己后就在街上逛了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来B城，上次只在苏城家待了一晚，这次自然是要好好玩玩才行。

　　逛了几个有名的广场和购物中心，又看了场电影，我正打算跟苏城去找个旅馆住，却拐到了B城的酒吧街。

　　当然得进去看看才行。

　　哪里的酒吧都一样光怪陆离，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都很沉醉于这一刻的狂欢，就连我都被感染了差点忍不住直接蹦去扭两下。

　　不过苏城……如此淡定沉静的表情果然完全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难得放松下嘛，干嘛搞出这样一付禁欲的样子来。”我一边抱怨着一边将他拉到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喂，你要喝点什么。”虽然这样问他，却是不等他的回答就开始自言自语道：“胃那么差劲还是不要喝酒好了，这样，我喝一杯鸡尾酒，你就喝旺仔牛奶好了。”
　　“顾行颜。”苏城的口气带着些许无奈，“这里是酒吧。”
　　“所以呢？”
　　“喝牛奶……很奇怪吧。”
　　“谁让你不好好保养自己的胃，再说我们坐在这种角落里谁会注意啊。不管，你得听我的，不准反驳。”

　　十分钟后鸡尾酒和牛奶就送了过来，送酒来的小哥看着苏城接过牛奶，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我不由偷笑地看着苏城尴尬的样子。

　　因为音乐很吵不方便聊天，苏城又本来就话少，我们便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感受着这里无处不在的激情的荷尔蒙。

　　又一舞曲终了之后舞池中的人都纷纷散了开去，我一看，原来是这里的驻吧歌手的表演时间到了。
　　跟很多其他的乐队不同，这个三人组成的乐队唱的歌都很轻柔婉转，刚刚还有些群魔乱舞意味的酒吧突然间好似化身成为了一个休闲的音乐厅。

　　我撞了撞苏城，有些激动地道：“好帅的主唱。”
　　“恩。”苏城低低地应了一声。
　　“啊啊，怎么会这么帅。他超级有气质对不对。”
　　“恩。”他依然只是给了我一个字的回答，仔细分辨，似乎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酸味。
　　以前倒是没有发现，看起来冰冰冷冷的苏城原来这么容易吃醋。

　　我把脑袋凑到他面前，将他的脸仔仔细细扫了三遍，直到他有些不自在地躲避了我的视线，我才道：“恩，还是你好看。”

　　“别逗我了。”苏城嘀咕了一句。

　　“我哪有逗你。”我不满道，正待好好跟他分析一下他和那个乐队主唱的相貌比较，就听到舞台上的人在问：“有没有人愿意上来唱上一曲呢。”

　　“有。”几乎是一瞬间作出的决定，我迅速吞了原来要说的话举起手大声道，刷刷刷引来一堆的目光，包括苏城的。

　　“看我干吗。”我瞪他一眼，“不是我唱，是你。”

　　“顾行颜，我……”

　　苏城还想推脱，我却没给他推脱的机会，“你什么哦，你都唱给孙晓清他们听了，别指望我能忘了这回事，你得当着更多的人唱给我听才行。”

　　翻旧账可是我的强项，更何况是苏城的旧账。

　　见我表情坚决，苏城不再说什么，在众人等待的目光中朝舞台走去。
　　我看到他那样缓缓走到聚光灯下，就好会发光的王子一样。这么一想的话，又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幸运也特别幸福。

　　苏城没有要乐队的伴奏，只是清唱了几句。
　　客观地说，他的嗓音条件并不如杉远，但是他的声音里透着的那种干净，和他一直望向我这个方向的眼神，让他的这半首歌，成为了我听过的最完美的旋律。

　　“顾行颜，我会努力。”唱完之后，苏城再一次重申了一句他已经说过了很多遍的话，然后才将话筒还给了乐队，回到了座位。

　　又有人自告奋勇上了台，唱的是很欢快的一首歌，到后来更是引起了众人的合唱。只不过我早已完全没有了关注他们的兴致，只是一把拉过苏城道：“话都不会说歌却唱得这么好，你搞什么嘛。”

　　不过，这抱怨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

　　“顾行颜，我还没听过你唱歌。”苏城原本并未言语，只是这一开口就让我的笑僵在了脸上——听过他的歌，我哪好意思献丑。
　　只好打着哈哈道：“下次，下次唱给你听。”

　　“下次是什么时候？”平常很好糊弄的苏城这一次却是没有就此罢休。

　　“下次就是下……”我没把话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先生，这是5号桌的小姐请你们的酒，请慢用。”

　　看着服务生离开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看桌上的酒，我忍不住酸酸道：“你还真是到哪都不忘招蜂引蝶。”

　　“顾行颜，是你要我上台唱歌给你听。”

　　“是啦是啦，是我的错好了吧。让你唱你不会拒绝嘛，你可以说回去单独唱给我听的嘛。”

　　“你说，要当着比晓清学姐他们更多的人……”苏城提醒道。

　　“哼，总之，你这样招蜂引蝶是不对的。”本来就爱耍赖，再加上喝了点酒，我更加不讲道理起来。

　　“顾行颜——”苏城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管，反正，反正你以后要收敛点，不然以后我跟你的那些爱慕者打架你可不要心疼她们哦。”我一边说着，一边还瞄着5号桌的那位小姐。

　　“喂——你要干嘛。”正在心里感慨那姑娘看起来似乎长得不错的我冷不丁被苏城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急忙问他道。

　　“找宾馆，休息睡觉。”苏城的话言简意赅。

　　“不要，我还要玩啦。”虽然猜到苏城是拿我的蛮不讲理没办法了才要走人，但是我还是继续不知死活地道：“我允许你去勾搭别的姑娘还不成么。”

　　话虽这么说着，人却是已经被他拉到了酒吧外。
　　“我不走。”我赌气地站在原地不肯再动。
　　“顾行颜——”
　　“反正我不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喝的那点酒，我特别想使使小性子。
　　苏城见我耍赖，也不再拉我，又用起了老招，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看我也没用，我不走，就是不走……除非，你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