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阿只只只只

51、043

　　林嘉和阿玉到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打满了问号。我耸耸肩，表示这种情况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最后是关穆自己站了起来，“你好，我叫关穆，这是魏谷，都是苏城在学生会的学长，正巧在这遇上了就一起吃饭了。”

　　“林嘉，我女朋友栾玉。”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我的脸色不好，一向很会自来熟的林嘉破天荒地用了八个字就结束了自我介绍。

　　我还在心里暗赞他的义气，没想到坐下之后一聊篮球，他们三个男生很快就聊到一块儿去了。苏城本来就话少，再加上我总觉得他看关穆的眼神不太友善，就更是沉默了。我也难得地保持沉默是金的状态，只顾吃菜。阿玉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男生的话题又插不上嘴，就也扮演了一回安静的淑女。总之，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可算得上是冰火两重天，我正在思考想个什么办法扭转下气氛，那边关穆却率先提出了建议，“看来人太少不够热闹啊，要不再叫几个人来？”

　　苏城和阿玉都不说话，林嘉本来就是爱热闹的人，表示同意，我也无所谓，反正已经有不识相的人在了，我也不在乎多来几个。

　　于是原本的四人小聚变成了十几人，还在餐厅换了张大桌子。后来的人除了J大学生会的几个成员，关穆还特地叫了两个S大篮球队的队员，其中一个还正好是林嘉的球友。

　　不过，能引起我注意的却只有一个人，便是那个要苏城直接叫她名字的学姐。

　　“这么热闹，是在给你妹妹接风么？”她笑着问关穆，有一种我们所没有的味道，我想了很久才知道那种味道叫作成熟。

　　“得了，晓清，这不是我妹妹，我这不是说给会长听的嘛。我们其实连认识都说不上，现在我可把话都讲清了，这小姑娘是苏城的女朋友。”到这时，他才算是说了句人话。不过，谁是小姑娘了。我有些不满意他把我当小毛孩的态度，同时忍不住瞅了那个学姐一眼。

　　“之前说你是我女朋友让他们误会了是我的错，这杯酒我敬你算是赔罪，你就别再这么瞪我了。”说着，关穆给我倒了杯酒，把自己的杯子也满上了。他一口气干了喝得豪爽，我要是不喝倒像是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谁瞪你了。”我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也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啤酒。

　　“酒量不错嘛。”他笑道。

　　“那是当然。”我想着自己跟林嘉“豪饮”的爽快，刻意忽略了我一杯林嘉两杯甚至三杯的事实，也人为地忘掉了杉远替我喝掉的几杯。

　　反正，我不能让关穆看扁了。

　　却没想到，这么一来，大家都纷纷来敬我酒了。带头的便是那个叫什么孙晓清的学姐，只见她拿着酒杯走到我面前，道：“既然是苏城的女朋友就是我们的弟媳了，这杯酒就权当给你接风。”她带着盈盈笑意看向我，我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测是不是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喝完这杯，那个魏谷又来敬我，理由是为刚才不识相地凑到我们这桌来吃饭赔罪。他跟关穆还真是一样，脸皮厚，认错倒是快。我可以跟不讲理的比谁更不讲理，却是受不了人家服软，第三杯酒便又下了肚。

　　阿玉悄悄扯了扯我衣服，“阿颜你少喝点，明天早上我们就得回去别到时候起不来。”

　　“知道知道。”我应着，坐了下来，冲又一个拿起酒杯朝我走来的人摆手道，“让我缓缓，你们为我接风还是跟我玩车轮战给我下马威呢。”引得大家一阵笑。

　　“苏城，你女朋友还真是直爽，跟你可很不一样呐。”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趁着大家正常吃饭的时候我跟阿玉讲了跟关穆认识的过程，她听完之后贼笑：“什么叫撞桃花我可算是见识了，回头得提醒一下苏城小心些才好。”

　　“提醒你个头啦，小心我告诉林嘉你收到匿名情书的事。”我反过来威胁道，阿玉这才白我一眼，“切，每次都拿这个说事。”

　　关于匿名情书这件事，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只不过是上个学期阿玉的抽屉里不时地会躺着一封情书，通过字迹来看是同一个人而且绝对不是林嘉。我在八卦地猜测是哪个小伙暗恋着我家阿玉的时候她却是直接撕了信扔了。只不过，林嘉是个大醋坛，阿玉知道就算她这么无动于衷被林嘉知道了肯定也会没事就唠叨两句那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觊觎他媳妇之类的，为图清净，一直不准我在林嘉面前提这事。

　　两个人正互相开着玩笑，新一轮敬酒又开始了。

　　我抬头一看眼前的人，愣了，怎么又是孙晓清。“刚才那杯是为了给你接风，这一杯呢是因为我很喜欢你这爽快的性子，想跟你交个朋友，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人家都说我爽快了，我哪能不喝，当然得干了。

　　“刚刚听你跟关穆说酒量好我还不信，现在可是信了。唉，你们这些个不好意思欺负弟媳的人这回可不用担心了，一人一杯排队。”她冲着一桌子的人道，想了想又说：“酒量好一人一杯也亏了，我看你们男生啊，人家喝一杯你们得喝两杯才行。”

　　“我说晓清，这么快就帮着人家跟我们讨价还价了，这可是很让我们心寒啊。”一个男生笑道，不过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朝我走来。

　　我扫了桌上的人一圈，这没跟我喝过的还有七八个人，这么喝我不醉才怪。

　　我可不是傻子，也不准备在这群第一次见面最多算是脾气对味的人面前醉酒，便道：“你们这么多人，我可喝不过你们，不喝了不喝了。”

　　“小顾同学，你跟他们都喝怎么就不给我这个面子呢。”

　　“……”我还没想好怎么推辞，他就又道：“这样吧，刚刚晓清说男生敬你酒得喝两杯，我喝三杯，这下够诚意了吧。”

　　“这……”看他说到这个份上，我只好告诉自己就这一杯，喝完就真的谁的面子也不给了。
　　一咬牙，我又拿起酒杯，却尚未送到嘴边，就被人拿了过去。

　　“我替她喝。”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城站了起来。

　　“替小顾同学喝的话，就不是一杯，而是三杯了唷。”

　　“你耍赖，怎么就要三杯了。”我脱口而出。

　　“因为，我喝三杯，而苏城也是男生啊。”

　　“那我自己喝好了。”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划算，便要拿回酒杯。谁知，脸一转，苏城已经一口干了那杯酒，已经在倒第二杯了。

　　“上次学生会聚餐的时候，苏城可是连学长学姐的面子都不给，喝得果汁呢。”关穆有些揶揄地道，“现在看来，我们的面子还果真是不够了。不过——今天既然喝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啊。”说罢，他也站了起来，“我就不跟你喝三杯了，两杯就成，一杯算上次的，一杯算这回的。”

　　这下可好，我这边清净了，苏城则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狼一般的学长。大概也是因为苏城是男生，刚刚跟我喝酒的时候多少还有些顾忌的他们这回可是完全放开了。苏城这家伙也不懂拒绝，人家说怎么喝他就怎么喝，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知道喝酒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两给被灌的人才热闹得起来，无所谓是不是欺负人。就好像以前林嘉就总是被我们灌醉，为此阿玉还说了我好几回“人性泯灭”。但是我没怎么见过苏城喝酒，不知道他酒量如何，又怕他喝多了胃疼，便一直劝他少喝点。我刚才虽然喝得爽快，心里可是计划好了超过五杯打死不喝的，现在看苏城……

　　我不认为他可以全身而退。

　　“没关系。”苏城只对我说了三个字，就回头喝光了杯中的酒。这个笨蛋，人家喝酒再怎么不会推辞总也会耍耍嘴皮子来歇一歇缓一缓，他却是有人敬他便喝，难怪那些学长们更来劲了。

　　没办法，我只好求助于林嘉。

　　林嘉可比苏城聪明多了，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酒瓶，就开口道：“时间不早了，还得给两个女生找住处，今天就散了吧。学长们都好酒量，下次找机会再一起喝酒我们不醉不归。今天也就剩一瓶酒了，为表诚意，我吹了。”一番话说完，他仰起头就开始往嘴里灌酒。酒瓶空了，饭也就该结束了。

　　走出餐馆，跟那帮兴致还很高的学长学姐们道了别，林嘉和苏城就带我们去找旅馆。一路上四个人并排走着，我拉着苏城的手，阿玉挽着林嘉的胳膊，聊着刚才的聚餐。

　　“小阿颜你可真行，到J大探个亲能探来这么一大帮子的人。”

　　“你以为我想啊。”我没好气地道，“我都觉得霉透了，连菜都没好好吃。大学生都这么热情过度的嘛，让人喝酒跟让人喝茶似的。”

　　“那你一开始还喝那么猛，要不是后面苏城喝得爽快，你以为你拒得掉后面排队的哦。”林嘉的口气有些无奈，顺便还透着些“你这个笨蛋”的气息。

　　“我哪知道会这样。”

　　林嘉又忍不住调笑道：“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城那小子喝酒这么猛，那个关穆也跟我说之前他们几次出去吃饭，苏城都是推脱掉的。就算去了，也基本不喝酒。他又是冷着一张脸的主儿，人家还不好意思硬要他喝呢。”

　　“你以为一个个都跟你似的都是酒坛子啊。”我瞥他一眼。

　　“小阿颜，你就不能说话时不刺我嘛。”他有些不满。

　　“不能。”

　　这么说着，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小的旅馆，看起来还有些……寒酸。不过，鉴于大学城如此偏远，又是这两年才建起来的，我们也就不挑了，直接锁定这一家。

　　要了两间双床的标间，在前台登记的时候那个小姐冲我们暧昧地笑笑，“我们这里也有大床房呢。”整得差点就想走人不住了。

　　不过还是被林嘉拉了回来，“小阿颜你别冲动，苏城喝多了你就别折腾了。”

　　“他哪里有喝多了？”我有些怀疑地问道，“又没吐又没耍酒疯，走路也没东倒西歪，连话都不比平常多两句。”

　　“你脑容量这么小当然判断不出来了。不知道每个人喝多了的表现都不一样啊。”我对林嘉的话表示怀疑，不过很快我就相信他说的话了。

　　我跟阿玉住一间房，林嘉和苏城在我们隔壁。

　　我正在跟阿玉争着谁先洗澡的时候林嘉过了来，“小阿颜你赶紧去照顾苏城，他在洗手间吐呢。我一身酒味，先让我在这冲个澡。”说罢，他就直接闪身进了洗手间把我们两个关在了外边，也不知道让我照顾苏城和来抢洗手间哪个才是他的主要目的。不过我也顾不上说他，赶紧去看苏城。

　　我过去的时候苏城已经吐完了，正趴在洗手池那边往自己脸上泼水，我看他伸手关了水龙头，随手扯了条毛巾递给他。

　　“吐了？”我明知故问。

　　“恩。”

　　“活该啦。”我白他一眼，一边伸手扶他出来，一边数落他：“让你喝酒喝这么爽快，哪有你这样的笨蛋，人家让你喝多少就喝多少，你以为自己是酒神哦。喝酒伤身懂不懂啊，你看，最后又要我来照顾你，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自己喝醉了呢……”我扶他到床边坐下，又絮絮叨叨地继续念着他的不懂变通。

　　没想到说了这么一大堆，他就光注意第一句了。

　　“我不是笨蛋。”他小声反驳道。自认识他以来，我自己也记不清说过他多少次的笨蛋傻瓜白痴，他从来不曾说过什么，按他那清冷的性子不跟我计较这些小称谓也实属正常，今天却是破天荒地提出异议了。

　　“说你是笨蛋就是笨蛋。”我睨了他一眼，故作凶悍地道。

　　“不是。”苏城又接着我的话否认道。

　　这回我终于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他坐在床上，抬起头来也看向我。额前的碎发大概是因为刚才洗脸的缘故软趴趴地很是服帖的样子，眼睛不复平日的清明，雾蒙蒙的看起有一点迷离，嘴巴也不再抿得紧紧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起来有点委屈的样子。就好像，他还在为刚才的“笨蛋”而觉得冤枉。

　　我开始相信林嘉的话，他是真的醉了吧。不然，不然怎么会露出这么……这么诱人的表情。

　　“你醉了啦。”我有些无奈地对他作了评价。

　　“没有。”苏城说着，竟然稍稍嘟了嘟嘴。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他流露这样的表情的机会。

　　“你说没有就没有啦。”我决定偶尔妥协于他，“呐，你给我在床上躺着。”

　　“哦。”苏城应了一声，便靠在床头，好像一下子就蜕变成了一个乖宝宝似的。

　　我见过喝醉酒爱唱歌的，见过乱说话的，却还真没见过像苏城这样又安静又……又可爱的。就连他刚刚反驳我的那几句话，也完全不是那种醉鬼的不服气的针锋相对或者大吼大叫，如果一定要描述一下他的这种状态的话，似乎更像是一个小孩子在用撒娇的办法来争取别人的妥协。

　　我正因为他这样的孩子气而惊讶，却听得他叫我。

　　“顾行颜。”还是算不上温柔的声音。

　　“干吗。”我转过身去看他。他不说话，隔了几秒，又叫我：“顾行颜。”

　　“干吗。”

　　“顾行颜。”短暂的沉默，他依然只是叫我名字，再不多说什么。

　　我不再答他，只是，看着他靠着床背微微侧着头看我的萌样……

　　绝对不能让他在别人面前喝太多酒。我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