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光辉》晏昕空

2、融化心的微笑（完）

　　融化心的微笑

　　（一）
　　我总是会被人排斥。

　　“真是笨！”“X的！你不会做的话早说啊”“滚开点！看到你就来气！”每次遇到新的人以为之后会好好相处的，但等来终究是这样的言辞。

　　但现在，我已经不再奢望朋友，也不再有找个人依靠这样的想法了。

　　在二十三岁之前，我拥有一个从不否认我的存在，给我温暖和关爱的地方。家里的父母都是开着一家电店，属于比小康好点的水平，每次回家总能看到一桌的饭菜和他们的慈爱的笑脸，那时我觉得外面的一切就算如何的残忍都没关系，因为我还拥有这个家。

　　但就在一半年前，父母的离异让我了解到了一直以来存在于温暖表现的现实，其实父亲早就有了外遇，而母亲也一直隐忍着，决定离婚是因为父亲一夜未归她找了过去看到的现实让她真的伤了心。

　　两人寻求了我的意愿归属于哪个户籍，我选择了母亲的。而房子父亲给了母亲，一人带着一只包消失在我们母女的眼前。

　　家有了裂缝，母亲也不再和从前一样开朗健谈，变得阴郁而多疑，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极少回家了。

　　在外面租着房子，靠着一台电脑做着网络写手，幸好写出的文章总能击中时下人的萌点和趣味，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和编辑的交流也是寥寥数语也不会得来厌恶，只需要安心的写文，赚着和一般上班族一样的月工资。

　　一天，去超市买日用品正要付账的时候发现丢了钱包，看到收营员露出不耐而嘲讽的表情，更加慌了。

　　“这个钱包是你的吧。”身后探出一个头，伸出的手修长好看，我道谢着接过然后听到男子的笑声。

　　我付完钱离开的时候听到爽朗的男声和清亮的女声交织的谈话。

　　“怎么了？”

　　“遇到一个可爱的人。”

　　“切~你不爱我了？”

　　“哎，不要生气嘛~琳琳你最可爱了最漂亮了……”接下来的交谈因为已经走出了超市已经听不见了，出了门口后我回头看向一对情侣的方向——英俊温柔的男人和漂亮成熟的女性。

　　男子的带着讨好而眯起的眼眸让人觉得温暖而亲切。

　　已经二十五岁的我一个男朋友也没交过，从高中就开始断绝的想法忽然冒出了牙，真想也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二）
　　又是半年过去，半月后就是春节，我原本还想着回家过年但前一晚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她春节那天不会回家，让她也不需要回来了。

　　这是父亲离开后的第二年，我已经快要二十六岁了。

　　走在难得的前两天下了雪还没融化掉的街道上，路上雪被铲掉，但那树丫承受不住重量的白色让我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身边跑过一阵风，高挑的穿着运动装的男人在前面泡着，想来是冬日锻炼身体的人。这么想着的时候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原来是街道边的一只狗吸引了他的视线，走过去的男子在抚摸上狗狗的头时笑得极为灿烂。那一刻，我似乎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感觉到了融化冰冷的温度。

　　似乎是我的驻足在清晨为数不多的人中引得了他的注意，他转头的时候我看到那在半年前超市看到的英俊容貌。

　　他朝着我笑着点点头。我愣愣的也点了下，又快速的低下头，然后听到不知为什么而笑出的声音，爽朗而能够吹散心中阴翳的笑声，我是怎么觉得的。

　　“徐笑，真是的~还让我这个客人到你家门口因为进不了门出来找你。”从后面跑来的女子我也记得，同样是那时勾着眼前男子手臂的漂亮女人。

　　——是那对情侣。

　　这么想着的时候脚步不禁加快了，走过他们身边后听到的内容大概就是关于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男子的态度仍旧是半年前的温柔，但不知为什么让我觉得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身后的笑声让我的脚步顿了一下，真好啊……

　　嗤笑于自己的又一次的奢望。

　　之后在这条路散步的几天，不管是清晨还是傍晚，总能见到那个被女人称为徐笑的男子，他总是会莫名的绽放笑容，然后笑出声。每每，我都会不受控制的顿住脚步，然后快速的走开。

　　要吃年夜饭的那天上午，前往超市买了火锅作料，付账的时候再次发现钱包不见了。

　　“这是你的钱包吧。”和上次一摸一样的话，和上次一样的角度探出头，修长有力的手指上拿着钱包。我赶忙道谢着接过。

　　付完帐走到门口的时候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走着一个人，“总觉得刚才的情景有点熟悉的感觉。……不会是梦里经历过吧？”男子摸着下巴如此道。

　　惊讶后低头继续走路。

　　并不是熟悉，半年前也发生了。我心里这么想，但给予的反应却只是扯了嘴角笑了笑。

　　“诶诶，我刚才是说笑的啦，半年前在这里你也掉了钱包对不？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哈哈~”又莫名其妙的笑了，但这次，是在我转头看向他的时候，正面而只是朝我微笑的笑容。

　　我不是没动过心，以往也都是因为胆怯和犹疑让告白化作了云烟作罢。

　　而这次心跳得格外激烈，我张了张嘴，又马上低下了头，因为眼眶中忽然的氤氲。

　　第一次有人没有因为我外在的冷淡而还是友好的和我交谈，或许这一切只是名叫徐笑的男子的性格使然，或许下一刻在我什么话都未说后他会马上背转身离开。

　　但此刻，我真的，真的很感谢。

　　我似乎感觉到，心中的冰块正在慢慢融化。

　　“诶？怎么了？”耳边是疑惑的声音，甚至于带着点无措。

　　“没事啊。……我叫许绒，言午许，雪绒花的绒。”第一次，我想要主动地介绍自我，想要亲耳从身边的男子口中听到用爽朗声调介绍自己的声音。

　　“徐笑，……双人徐，微笑的笑。”他说完后忽然凑到我的面前，我吓了一跳退了开来，“怎么了？”

　　“我开始还以为你是个不会主动的人啊，不过从主动介绍名字开始就已经是下意识得要交我这个朋友了哦。”徐笑站在我的身前，伸出手。

　　我看了看周围，在超市的门前人多的地方和购物人匆匆而走的动作俨然已经将人们的视线聚焦，我窘迫的伸出手握了一下便放开了。

　　“不用不好意思了。你家是哪个方向？”

　　我指指右边，他惊喜的说道：“我也在那个方向，一起走吧。”

　　无声的点头。

　　身边走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半年前看见过而后让我有了奢望的男子，此刻心还在怦怦跳着，总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原本积压在树丫上的雪早就融化了，少许的麻雀唧唧喳喳的叫着，阳光明媚，许是应了节日的气氛，周围是一对对情侣或许家庭，我羡慕的看了些时候撇开了眼。

　　“许绒。”忽然听到尽在耳边的轻唤，让我觉得似乎含着一定的韵律般动听。

　　我看向徐笑的时候有一次看到没有任何原因绽放的笑，……或许不是没有原因，是我不知道罢了。

　　“笑什么？”嘀咕。

　　“我发现你挺呆的，不过呆得挺可爱的。”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你已经有了女朋友，我绝对会因为这句话而高兴飞起来，现在也很开心，有人说过我傻，从来没人说过我可爱，但开心中还有一些伤心。习惯性低下的头抬起，直至眼前的小区，“我家在这里。”

　　“我也是哦，我是最近才搬过来的。想说换个地方能够更好的找到灵感。”

　　我想我是极想要看到徐笑每一次的表情，这次看到的是男子有些恍然的微笑。

　　“灵感？”

　　“嗯，我是作家。你呢？”

　　“我也是！……是网络写手。”找到同仁的喜悦让我惊喜地叫出声，随后又觉得有些无名的尴尬，悄悄的补上后面的字。

　　“那还真是巧啊。我是专职作家，走吧。”

　　“嗯。”

　　没有再继续交谈，走到三号楼的时候他还是在身边，不过我偷偷的发现，他的表情也带着惊喜。

　　三号楼的三楼对户。

　　“原来这些日子我一直和你门对门啊！”

　　我也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就听到他笑出声，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笑声，我笑着说：“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想，我这次笑容一定是从小到大最愉悦，最高兴的。

　　“挺可爱的嘛~”

　　听到如此的话让我觉得脸上发烫了，马上低下头。

　　“许绒，今晚的年夜饭你一个人？”

　　“嗯。”

　　“我也是一个人，要不我到你家吧？”他举了举手里拎着的食材，脸上的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之前还是不相识的陌生人，明明我平时很难放开心的，但此刻看着那样的微笑，我愣愣的点点头。

　　（三）
　　徐笑是个幽默风趣但又不会给人以轻佻感觉的人，可能更多的好感便是他时不时绽放的灿烂笑容。那是一种现代的男性少有的纯然没有一丝世故的笑容。

　　我做菜的时候他来帮忙，一瞬间让我有了夫妻间相濡以沫的感觉，虽然觉得羞涩但在想到他有女朋友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很傻。

　　“……你的女朋友不来是有事吗？”在吃火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徐笑哈哈笑起来，耸耸肩说道：“你说是半年前看到人？她啊，三个月前，我们分手了，不过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除了没再同居相处还是老样子。”

　　怪不得上次会觉得有违和感，我低头吃着鱼丸，为着听到这样的话而暗自高兴起来。

　　“明天会回家吗？”

　　我摇摇头，“今年不回家。”

　　“清晨的时候一直看到你，明天我来找你一起去晨跑吧。”他说的理所当然，让我刹那的犹豫化为乌有。

　　我想努力一次，虽然不见得会有结果，这么优秀的人，不可能没有人欣赏和爱慕。但这颗动了心，我无法忽略了。

　　（四）
　　新年的第一天，我和他一起跑步了。同是作家的职业，虽然写作的题材不同，但天南地北却总能说到一起，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那么健谈，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那么喜欢笑。

　　之后的两个月我们天天一起晨跑，似乎所有生活的阴郁再和他一起的日子里渐渐消散，变得虽然想起时仍旧悲伤但……却成了回忆过去的诉说。虽然除了晨跑的时间外我们都是宅在家里的人，不过之后时不时的聚餐也成了顺其自然的事。

　　我也认识了徐笑的青梅，徐琳。是个开朗强气的女人，但有时候又会展现迷糊可爱的一面，她知道我和徐笑一起晨跑后，明明没有的关系都被她每次暧昧的笑让我觉得羞窘了。

　　我的过去，我的家庭，全部都告诉了他。……除了我喜欢他的心情。

　　徐笑告诉我，他的家庭是在他十岁那年父母性格不合离异的，之后他跟了父亲，三年后父亲有了新的妻子，即使后妈对他像亲儿子一样对待，他还是觉得在如今家庭有着莫名的违和感，直到十六岁那年，弟弟的降临至于带走了大部分关注和温柔，高中毕业上了外地的大学他就搬出了家里，现在也只是例行公事的一年回家几次，说一下自己的境况。

　　他说他自来熟的性格在现代社会能够混得不错，但最终他并没有选择职场生涯而是宅男似地成为了作家，幸好写出的小说都处于热销的行列。

　　他的小说我读过，大多是关于实事或是现代灵异小说，直到和他相识的半年后，我在书店中看到一本名为《笑绒》，莫名其妙地被吸引，看到作者名的时候惊讶了，故事男女主人都有着不为人道也得过去，但两人相遇却非常平淡——超市的购物，演变成在一起吃年夜饭，然后是晨跑中的交谈、逛街、同位作家的交流……渐渐的……他们相恋了，最后以结婚为结尾。

　　我拿着那本书跑到家里，心脏快速的跳动着，深呼吸，镇定了长时间后，踏出房门按响了对面的门铃。

　　在看到我手中拿着的书时愣了愣，然后那英俊的脸上绽放的笑容仍旧灿烂而阳光，在已经是炎炎夏季时节里，就算那么的热，我好喜欢。

　　徐笑只是看着我，没有先开口。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在说完这句话后马上低下了头。

　　“绒绒，你应该再自信一点。看着我。”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绒绒，如同书中的称呼，我抬起头看着那双发亮的眼眸。

　　“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的喜欢，想要和你结婚的喜欢，喜欢到爱上了你。”一个一个字都让我的脸越来越烫。

　　“徐笑，……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觉得我是爱开这种玩笑的人？”徐笑拉我进了门，关上门的时候被他抱紧了怀里，屋里的空调将我出的汗快速的吸干，我靠上他的胸膛时听到了他的心跳，很快。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摇摇头。

　　“许绒，做我的女朋友吧。……等到明年今天，我们对彼此都真的了解了，决定了，就嫁给我。”耳边的声音认真而柔和，如在冬日里我感受到的暖阳。

　　“好。”

　　我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不意外的听到那爽朗的笑声。

　　在徐笑的一次次微笑里，如同他的名字般，他将我心中并徐徐融化了，直到流入全部是他给予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