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阿蘑君

7、第七章

　　一直到坐在饭桌上，楚渊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杨天坐在他对面，表情高深莫测，恨不得拿眼神掐死楚渊，可这一切，神游天外的楚渊一概不知。
　　“大姐，回神了回神了！”杨天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在楚渊头上一敲。
　　“哎呦，你能不能温柔点！”回过神的楚渊揉着隐隐作痛的头顶，不满地对杨天抱怨道。“温柔可以，但不是对你。”杨天摇头晃脑地回了她一句。“说说吧，今天面试怎么样啊，碰到哪路神仙了。”
　　杨天一开这个头，楚渊的话就止不住了，“……你说是不是她啊？”一直到最后，楚渊才把心里的谜团抛给杨天，杨天这几年听多了楚渊和白晓洁的往事，而他自始至终的态度都是“恨不得扇那个女的一巴掌”，楚渊问她，等于自讨没趣。意识到这层原因的楚渊摇了摇头，换上一副轻松的神态把菜单递给杨天，“说吧，想吃什么，这顿我请，就当是替我找到工作庆祝下吧！”
　　如果楚渊和白晓洁的故事戛然而止在排小剧时白晓洁对楚渊摊牌表示不喜欢楚渊这类的人上，那这个故事的叙事想必要轻松许多。可生活就是生活，白晓洁纵使真的从骨子里厌恶楚渊，可还得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继续和楚渊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提出搬宿舍或者转系的要求，白晓洁做不到，因为她是一个过于在乎面子的女生，所以演戏，对于她而言，是保证面子的重要手段。这一点，楚渊直到近几年才参透，而在当时，她只是傻乎乎地想是不是白晓洁不像她说的那样讨厌我呢？要不为啥话说完，也没见什么举动之类的。甚至于心底暗暗揣测，是不是我们俩的友谊还有回旋的余地？就像白晓洁把面子看的很重，楚渊则是过于在乎朋友。原因在于楚渊小的时候曾经被小人离间，导致朋友离她远去，此后她就发誓绝对不会让朋友离开她。这两个人，都带着几近于病态的心理，暗暗发力，一个渴望摆脱关系，一个却又想要真正的友谊。而表面上，都是风淡云轻。只不过楚渊在对待白晓洁的态度上，有着近乎于讨好的举动。譬如打水的时候会主动问白晓洁是不是需要水，明确表示自己可以帮她一起捎过来。而此前，楚渊作为一个娇小姐，每天能想起来去接热水已经让宿舍的各位谢天谢地。
　　白晓洁一开始有心捉弄楚渊，时不时就会说今天要去晚自修来不及接热水让楚渊听到，而当晚上白晓洁回宿舍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的水瓶是满满的热水。直到有一天，白晓洁提前半个小时从自习室出来，经过水房那里发现了楚渊，楚渊正准备一手拎着一个大水瓶往宿舍走去，却不料“砰”的一声，白晓洁的水瓶竟然当街炸开。这种事在大学校园很常见，质量不过关的产品都会出现这个问题。问题是彼时正值初夏，楚渊穿着一件刚过膝盖的格子裙，满满的热水全部溅碰到楚渊白嫩的小腿，楚渊痛苦地低下了身子，周围的男生看到一个漂亮女生被热水烫伤，纷纷上前询问楚渊是否需要去医务室，等发现居然是传媒那边传说中“很漂亮但是太宅”的楚渊时，有个男生甚至在隔壁超市又买了一个新的热水瓶给楚渊，楚渊感激地笑笑，说道：“同学能帮我去水房再接一次热水吗，刚才那瓶是要给我朋友的，她晚上要洗头，很需要热水的。”看到这白晓洁忍不住上前走向楚渊，因为她发现看到这幕她心里的反应居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隐隐作痛，她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脚步却下意识地迈了过去。“我送你去医务室。”白晓洁稍显粗暴地架起楚渊，“哎哎水瓶，水瓶！”“还管什么水瓶！”白晓洁差点想骂楚渊一句什么脑子，可是看到楚渊忍着痛憋红的一张脸，话到嘴边又收了过去。“你，对就是你”白晓洁在围观人群里找了个还算顺眼的男生，对他说道：“麻烦这两瓶送到三号公寓楼下，谢谢你！”那个男生略微红了脸，摆了摆手说没问题。
　　一路上由于楚渊行动不便，两个人走的不快，幸好白晓洁事先检查过楚渊的烫伤，发现只是局部红肿，并没有大面积真皮损伤，于是对楚渊说道：“我先带你找个洗手间冲一下，这样才不会起水泡留疤。”等到了医务室，值班医生看到楚渊被冷水冲过的小腿，赞扬道：“这才有个大学生的样子嘛，好多女学生被热水烫了嗷嗷大叫送到我这，就想不到拿冷水冲下比什么都强。”楚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那时候也有点懵，是她想到的。”说完指指白晓洁。医生检查开药的时候，楚渊一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白晓洁，她发现，白晓洁在她心里的形象无时无刻不在变，刚见到她时，只是诧异于她对自己微笑时，自己心中的异样。后来直到白晓洁对自己说讨厌她，自己也只是在心里埋怨了白晓洁几天，稍后就忘得一干二净。而现在，她似乎对白晓洁，又多了那么一丝崇拜，一丝感激。白晓洁知道楚渊在看自己，不同于她的深藏不露，楚渊的眼神干净的像水一样，有什么想法也全表现在脸上，一看就是一个生长在温室环境的漂亮花朵。可白晓洁知道楚渊父母都很忙，基本上对楚渊是放养的态度，更谈不上是溺爱。所以楚渊是如何保持这种孩子般的心性，一度让白晓洁很是不解却又深深着迷。白晓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假装自己并不知道楚渊一直在看她，等到医生开完药，她留楚渊在诊疗室，拿着单子去财务交了药费。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白晓洁其实很想说不用对她这么好，她觉得其实楚渊也没那么让自己讨厌，可生性的高傲和爱面子，却又让她无法开口；楚渊呢，很想问白晓洁还是那么讨厌自己么，可是又觉得人家都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一开口就这么煞风景实在是没脑子的举动。于是琢磨了一下，寻了个容易展开的话题：“今天谢谢你，白晓洁，等周末我请你吃饭吧！”白晓洁本来就瘦，半个胳膊又搂着行动不便的楚渊，走路就有点晃悠悠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楚渊，说道：“不必了，大家都是同学，你有事我自然会帮你。”“可是，可是我想请你……你答应吧答应吧！”楚渊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痛的类型，这回已经忘了白晓洁说最讨厌娇滴滴的女生，半是撒娇半是耍赖地对白晓洁说道。
　　白晓洁觉得如果自己不答应她，剩下的半学期楚渊会一直跟自己嘟囔这个事，被她复读机一般的“答应吧”吵得有点头疼，她无可奈何地说道：“好了好了，答应你啦！别吵了，吵得头都大了！”“太好了太好了！！！”楚渊高兴地大喊大叫起来，她美滋滋地想既然生性冷漠的白晓洁都答应自己请她吃饭，那距离做真正的朋友是不是就为时不远了呢？想到这，似乎连烫伤的小腿都不那么疼了。

作者有话说

　　捉摸不透的白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