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缘去皆因诗》楚-王

1、缘来缘去皆因诗

　　缘来缘去皆因诗
　　楚王
　　双九年华别离家，无奈寄人篱檐下。
　　含垢忍辱暗吞泪，痛誓一日向天飞。
　　这首《逆境中的誓言》于九九年末在一家厂办刊物上得以发表，它既表达了我当时对 “寄人篱檐下”的打工生活的不满，也昭示了我立志要走出逆境，“向天飞”的远大志向。
　　作此诗本只是为了宣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孰料知它竟为我带来了让我一想起就不由偷着乐的两桩美事。其一，平素视我为劣质工人的厂长大人，竟一改往日对我轻则私下斥责，重则公开批评的态度，当众夸我“胸有抱负，志气凌云”，并破天荒的将我这个“劣质工人”提拔为工段长。且不论他对我的夸赞是真是假，反正捞到工段长之职，我心足矣！其二，则是我心慕已久，且追其者已可排成长龙的设计科的科员琴从报上看到我的诗作后，竟一拂香袖，高挑双眉的越过长队，将一方情帕送给了列在队尾的我。看到众竞争者被我无情的挑于马下，瞥见他们投来的既羡又恨的目光，想及琴与我月下漫步呢喃的情景，我心大感快哉！
　　工作上的顺心，情场上的得意，使我心情畅然，顿觉天是那么的蓝，生活是那么的美，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称心，那么的悦目。
　　不久后的一天，有个甚为要好的朋友劝我请厂长把琴从设计科调到生产科，原因自是出在那设计科的科长“老李探花”的身上。我没有接受好友的劝告，一是因为怕琴说我心胸狭窄，而看低了我；二则是设计科虽常有绯闻传出，说李科长昨天与某某科员混上了，今天又与某某科员勾搭上了，可从未听说琴与他有甚不明之处。再说我与琴已相处不止一日，我是很相信她的。
　　琴仍然在设计科工作，我仍然没有去请厂长帮忙把琴调换工作，时光也仍然在无声无息的逝去。转眼间千禧之年的中秋节来临了，那天我下班后精心包装了一下自己，然后提着一盒月饼，吹着欢快的口哨向厂旁一口鱼池中的亭子走去。那是我与琴每晚相会的所在，在那里我与琴共度了一个个温馨缠绵的夜晚，演绎着我们的罗曼蒂克史。
　　远处的门窗已亮起了灯光，一轮玉盘早已镶嵌在碧霄之上。一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可琴的倩影还未出现在我的眼前。手表的秒针发出令人心烦的“嗒嗒”之声，怎么回事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我踮着脚，向亭外张望着。不久，就见一婀娜的身影向我走来。哈哈，她来了，她终于来了。我在心底欢呼着，毕竟马上我们又可以继演月下浪漫之恋了。但为了对她的姗姗来迟作出一点惩罚，我强压满腔的激情，坐下身 、支着腮，装出满脸不悦的样子，无精打采的望着池中的圆月。不多时，沙沙的脚步声已到了亭中。“你在等琴吧！”一个有些耳熟的女中音柔和的问道。
　　我闻声心头一颤，怎么不是琴呢？抬头一看，站在眼前的不是琴，是琴的同事丽，那个时常与她们的科长“老李探花”弄出绯闻的丽。我只望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失望的低下了头，继续看着池中的圆月。
　　“她今晚恐怕一时来不了。”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她今天已被科长提拔为科长助理了，现正在厂里主持联欢晚会。”
　　什么，琴被提拔为科长助理了？难道“老李探花”已对琴……我脑中顿时“嗡”的一声，又急又气，真有暴跳之意，可虚伪的我生怕别人窥见我脆弱的一面，故强作镇定，仍一言不发。
　　“不要不理我吗，我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我，说我与李科长鬼混，其实我并非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堕落。我见过你写的诗，你是个很有才气的人，你应该有别于他们的。”她的声音凄凄的，也有些许动人。不过当时的我因琴被提拔一事，有些失控，冷冷的说：“我并没有看不起你啊，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不是看过我的诗吗，我这就为你作一首。”我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在月饼的包装盒上娴熟的写下了我昔日所作的一首《妓者叹》——
　　身处青楼日难熬，逢客须笑泪暗抛。
　　世人皆道不自爱，苦无生计到章台。
　　“妓女也有她的苦衷，不是不想自爱，而是迫于生计。”我解说似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掷下笔，迈步向亭外走去，身后响起了丽嘤嘤的哭泣声。
　　我回到住所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一会想起往日琴依偎在我怀中，让我为她作诗时的娇柔，一会又好像看见了丽的双眼在月光的映衬下泪光晶莹。想着想着，心中不由顿生悔意：不管琴有没有被如何，丽都是无辜的呀。我不该以那种态度、那些话语、那首诗无礼无情的对她，伤害她。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合拢过眼，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刚打开门，琴到了。她开门见山的问：“中原，昨晚你与丽在一起？”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淡淡的答了句：“是啊。”
　　“你不应该跟她有来往，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别人在背后都骂她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鸡，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我中气十足的与琴顶上了。
　　“呵，呵……”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听说你还为她作了一首诗？”
　　“是啊！”我又与她较上了劲，“要不，现在我就为你作一首！”我像是失去理智似的从桌上抓起笔，忿忿的在纸上运笔如飞的写了四句——
　　各人自有各活法，管她是鸡还是鸭。
　　说长道短遭人恶，评头论足己何物？
　　琴看后狠狠的打了我一个嘴巴，一把抓起那张纸，撕个粉碎，向我脸上撒来。她临走前含着热泪，狠狠的骂道：“没想到，你竟是个滥用文字的流氓。”望着琴离去的背影，我没有去阻拦，没有去致谦，心中也只有一个字——恨！只是，不知是恨自己小鸡肚肠、疑心生暗鬼，还是恨那该死的“老李探花”。
　　虽然与琴闹翻了，可我这个工段长还得去上班。爱情遇到了风波，可工作不能再遭受挫折，毕竟这个工段长也来得不易啊！中午午休时，统计员小芳向我传话，说设计科长让我去一趟。我一听，怒火顿生，我正有气无处发，好家伙他倒自找晦气来了。我飞也似的向设计科奔去，当我踹开设计科的房门时，心中不由懵懂了，设计科长“老李探花”不在，坐在他那办公桌前的却是平时对我颇为关照的销售部的李阿姨。
　　“琴今天早晨辞职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还没等我弄清眼前情景是怎么一回事，李阿姨已向我发问了。
　　我一听琴走了，一股热血直往脑中涌：“李阿姨，李科长在哪里？”我要见“老李探花”，宁可丢掉工段长之职，也要将那可耻的淫棍揍成“老李瘫痪”，以泄心恨。
　　“阿原，你今天怎么啦？又踹门又光火的。”李阿姨语带斥责地说：“老李因作风不良，前天已被公司开除了，我就是这里的科长，有话可以跟我说吗。”
　　什么，老李前天就被开除了？琴是昨天才被提拔的，难道这跟老李一点关系也没有？“李阿姨，琴是你提拔上去的？”
　　“是啊，她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女孩，跟其他科员不同，她还是个大专生呢。这样的人才不用，怪可惜的。可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竟然辞职走了。”
　　我听到此，再也站不住了，一转身向外奔去。我误会琴了，我要去找她，我要把她留住。我毫无禁忌的冲进了女生宿舍。可琴不在，她的床上用品也已不在了。与她同住一宿舍的琳告诉我，琴已经走了，还是她将她送上车的。我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咆哮”着琴的名字，奔出了女生宿舍。可脚步再快也赶不上列车的速度，更赶不上琴那颗受伤的心冷却的速度。
　　我因一首诗而获得的爱情，就此竟被我的一颗狭隘之心和一首“滥用文字”的诗给毁灭了。
　　我写此文一非为了卖弄文采，因为我自知才疏学浅，无文采可卖弄；也并非为了能够以此来获得琴的原谅，以致重返我的怀抱，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是无法让人给予你原谅的。我只是想通过此文，表达我的一片忏悔之意——是对琴的，也有对丽的。
　　处在热恋中的朋友们，当你们看了我的“情感往事”后，你们还会像我一样，以狭隘之心，无中生有的去伤害你们的恋人吗？但愿，那令我心碎的往事，能够对你们有所警示。祝你们在情感的路上一路顺风，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