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盛夏》余小舟

14、第十四章

　　辩论队各自去庆功，影协众人也决定搞一个小聚餐。因为刚刚的事林果有些心乱如麻，想说不去，可是郭优优徐子慕钱晓深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拉上她就走。好在夏侯不在，林果还自在些。

　　众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辩论赛上的一幕，也没有提起夏侯。林果也没什么情绪跟大家谈笑风生，只觉得心里千丝万缕的很乱，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原来，夏侯是喜欢我的？

　　还是，他其实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又怎么能说我愿意？

　　不知道许小沛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恨我？

　　这顿饭的结果是，林果又一次喝醉了。她一杯一杯灌啤酒，竟然也没人出手拦她。最后的印象，是郭优优略带点担忧的表情。

　　第二天早晨醒来，在自己的床上。罗疏桐和邹月不在，只有许小沛一个人，看到她醒了，忙问：“难受么？”

　　“不难受。”林果坐起身，“我怎么回来的？”

　　“有个似乎是影协的女生送你回来的。你还没醉死，被人扶着还能自己走。”

　　林果点头，看看表，惊呼出声：“今天早晨有专业课！你怎么也没去？”

　　“我不太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你怎么会喝了这么多？”

　　林果心里微涩，脸上却尽量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想喝就喝喽，他们也不拦着我点。”

　　许小沛爬到她的床上，挨着她躺下：“果果，你也喜欢夏侯吧。”

　　林果大惊，慌忙否认：“怎么会呢，你看我都拒绝他了。”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许小沛制止了林果，“你先听我说完。其实，我早就知道夏侯喜欢的人是你，大概在上学期期末考试期间，那次咱们去吃川菜，我就知道了。”

　　林果有点惊有点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许小沛继续说：“夏侯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不会搞暧昧，早早地就跟人划清界限。其实我当时想，虽然他不喜欢我，但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厚着脸皮倒追也没什么不行的。”

　　林果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什么声音。

　　“可是果果，我没法那么骗自己。你的心思你自己看不出来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喜欢夏侯，也许比我喜欢夏侯还深。既然你们是互相喜欢的，我又怎么能硬插一脚进去？”

　　“小沛……”林果微微有些哽咽。

　　“可我一直没有主动告诉你，我真的做不到。”许小沛把头埋进枕头里，“原谅我这一点私心吧。但是你要知道，看着你们都幸福快乐，我也挺满足的。”

　　林果无言地揽住许小沛的肩膀拍了拍，看着天花板，心中一片纷茫。

　　再一次跟艾薄言出门的时候，徐子慕依旧同行，依旧跟林果聊天聊得眉飞色舞。可是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夏侯身上。徐子慕看着林果一瞬间僵硬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表情少有地严肃认真起来：“小果果，你还记得我今年发给你的第一条短信吗？我说过你会走桃花运。”

　　林果也不傻：“难道夏侯早就向你吐露过心声？”

　　“那时候他自己大概也是懵懵懂懂的，可是看他那些表现我也猜得出来。他这个人性子闷，寒假我用了好久才让他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开学之后又用了好久给他树立了表白的勇气。他能做到那样，我都想不到。”

　　“那又怎样，我还是没同意。”林果有些闷闷地说。

　　“果果，我说过你要正视你的内心，还要勇往直前。既然夏侯都有这样的勇气了，一向敢于横冲直撞的你也不应当这么忸怩。”

　　“师姐，这不是勇气的问题。是友谊的问题。”

　　不知为什么很有倾诉欲，便将那些纠缠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徐子慕听。徐子慕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按照我多年看言情小说的经验，她不是在扮柔弱让你心存愧疚然后没法接受夏侯，就是真心希望你俩在一起。”

　　林果反应激烈：“许小沛才不会做那种事！”

　　徐子慕耸耸肩：“不会最好喽。那既然她都那么希望了，你还有什么理由逃避？”

　　林果无言以对。她不得不承认，许小沛喜欢夏侯这件事，是梗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真实内心的一根刺。

　　时间飘进了五月份，学生会最忙的一个月。林果不得不每周参加部门例会并且召集干事们分配工作。也不可避免的，时常见到沈观书。起初她内心略微有些尴尬，但是沈观书对她的态度完全没变，这让她也渐渐放松下来，把那次的表白抛在脑后。

　　想想也奇怪，几乎是一个月之内，竟然被表白两次。果然今年是桃花朵朵开。

　　若说沈观书的表白是轰动了宣传部，夏侯的表白就是轰动了全校。走在路上不时会有探究的目光打量她，经严岩鉴定，大部分都是信息学院的女生。

　　不由得心想，夏侯在信息学院，地位还真是超然。

　　有一次赶去上课，在教室门口竟然遇到了李可遥。林果对这个女孩子印象很深刻。那天李可遥穿了纯白色的连衣裙，文静乖巧的样子，奇怪的是站在林果他们教室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将林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一个在林果看来很有些嘲讽意味的微笑，转身离去。

　　林果莫名其妙，对着那个背影扮了个鬼脸。心里对这个女生已经下意识地有了反感。

　　夏侯似乎彻底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清朝宫廷史那门选修课，林果已经很久不去上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影协的聚餐活动也渐渐少了，林果偶尔参加，都没有遇到过夏侯。学生会的活动，更是再没有出现你督查我宣传的情况。

　　甚至，她直到这时才发现，她连夏侯的手机号都没有。

　　林果暗暗苦笑，人与人的联系，消失只是一瞬间的事，抓也抓不到。

　　期末考试之前，是又一次的学生会联谊会。得到通知的时候林果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去年的这个时侯，她抽到崔莺莺的签，夏侯抽到了张君瑞。然后她唱了小毛驴，他朗诵了再别康桥。他们一起跳慢四。

　　如今想起那个没有交换姓名却让她莫名觉得丢脸的初遇，每一个细节竟然都能让她忍不住微笑。

　　大一的干事们在这个时候离开的很多，选择留下的，大概会成为新一届的副部。所以准备表演节目这样的事，就落在了沈观书他们身上。林果有点兴味索然，她不爱看那些节目，也不爱跳舞，可是某种隐秘的心愿让她还是怀着期盼参加了年会。

　　林果呆在宣传部的席位上东张西望，却没看到监察部那边有夏侯的影子。身边的严岩不时跟他闲聊两句。今年监察部的节目是集体朗诵，林果很囧：“监察部怎么每年都朗诵。”

　　严岩赞同：“也许是强项吧。我前两天听说，夏侯退出学生会了。”

　　林果的世界霎时一片空白，这个消息让她连反应都不能。她忽然觉得有点绝望，似乎再也没有办法没有途径可以遇到那个人了。

　　严岩轻拍她的肩膀：“这学期以来，我觉得你变了很多。变得，有了点小女生的感性。”

　　“真遗憾没有变性感。”林果扯扯嘴角，恍恍惚惚地走出了活动厅。

　　既然这样，就都过去吧，就当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事和她陌生的心情，统统没有发生过。

　　年会后不久部长师兄找所有副部长们谈心，问有没有意愿继续在学生会工作，参加部长的选拔。果然又是一年换届时。林果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拒绝了。原本对学生会就没有太大兴趣，如今这个组织似乎也已经没什么让她留恋的了，便潇洒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快结束的时候郑重地向部长师兄推荐沈观书：“我的评价非常客观，没有任何个人感情因素，沈观书的确是做事极靠谱的干事，个人能力也强，很适合留下来。”

　　部长师兄点头：“我会重视你的意见。林果，我还是要说，你不留下来，有点可惜了。”

　　林果笑笑：“谢谢师兄的厚爱，我觉得我更适合懒懒散散。”

　　然后便是又一学期的考试周，别的课倒罢了，选修课让林果无比抓狂。这一两个月来没去上课，连考试要怎么出题都不知道，复习都没法复习，急的她头发都被自己抓掉一大把。许小沛安慰她：“你看看有没有人曾经选过这门课，问问他怎么考，我也帮你问问。”

　　林果当然想到了夏侯，可也只是想想罢了，他和她，终究不可能。

　　没过两天，许小沛笑盈盈地拿了一叠课件递给她：“正巧我有一个师姐修过这门课，这是她以前的课件和笔记，很全的。”

　　林果感动的热泪盈眶：“小沛你对我太好了，我该怎么报答你。”

　　“赶紧找个人嫁出去吧。”许小沛笑得很狡猾。

　　林果劈手夺过讲义：“边儿去。”

　　自习教室依旧火爆。每次去教学楼占座，林果就会想起上个学期的考试周，想起夏侯，想起他给她补习功课，还有他冰凉的手指。

　　不由得甩甩头：林果，再想下去你就太没出息了。

　　不可避免地又一次起晚了，林果非常绝望地给熟人们群发短信：“有人多占了位子吗？”

　　很快手机“滴滴”响起，竟然是沈观书：“你运气真好，正巧我有同学不来了。在3201教室第五排左边。”

　　林果感激涕零。再次感慨这家伙的靠谱。

　　为了答谢沈观书，林果同许小沛一起请他吃晚饭，随口开玩笑：“不如你帮我占座吧。”

　　沈观书想了想，爽快地答道：“好，反正我每天也要早起。”

　　这个考试周，林果再也没有为座位发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