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聚散无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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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心倒像什么都没有，打起精神一手拉一个继续逛夜市了。
这夜三人极是快乐，就像很久没在一起的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久违的温暖时光。
送秋心回了囚月坊，了白携霄云回了他们居住的阁楼，入秋了天开始转凉，他们都还只着单衣，
了白单手搂过霄云的肩，“冷不？”
“恩…”她侧头看着他笑，点点头。
了白也无奈，这么晚哪里去寻件披风就好，霄云似乎看出他的心事，道：“我没事，回去早些睡
就不冷了。”
了白暖暖笑道：“那回去早点睡，明日我问秋心姐姐要件厚实点衣裳来，以后也不怕冻着你
了。”
霄云往他怀里依了依，隐约有些欢喜感觉。
了白和霄云一直都睡在一起，了白道是要保护她安危。霄云以前还不习惯，现在知了白心地着实
单纯，待自己一向都极好，霄云也不那么在意，每晚了白靠着床头睡，她才能安心睡去。
这日夜里，了白早早熄了灯催她睡觉，霄云默不作声上床了，了白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给她捏捏
被角便安静地靠着床睡觉。
霄云躺在被窝里全身发冷睡不着，蜷缩住身体裹紧棉被，被子里传来一股发霉的味道她难受得
很，又不敢发出声音。兴是那被子真的好几年都没洗没晒过，从房东家借来的果真不是什么好东
西，霄云心里直觉得惨。了白倒是从没盖过被子他也不知那被子发霉的味道是怎样，被子阴冷到
何种程度。霄云本身体寒，这些时日受过重伤便开始发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时常晕眩，体感无
力。她并不和旁人说，知自己兴许活不过半年，便好好陪了白一段时间吧。她身体不好又极其怕
冷，帝都位于北边秋天比别处来得早，南方的这个时候还在酷暑，帝都却已秋风瑟瑟草木凋零，
夜晚更是阴寒之气从地底冒出来，霄云浑身发冷，瑟瑟抖起来。
窗外是依旧热闹的烟柳之地，她从被子中抬眼看向窗外，一片乌压压的云遮住月亮，云层边缘有
惨淡的光，霄云愈发感觉寒冷。
“怎么了，冷么？”
旁边的人已经注意到她没有睡着在床上瑟瑟发抖，俯身过来问。
霄云冷不丁对上那双明亮的“扑朔”着的大眼睛，吓了一大跳。
了白毫无芥蒂将手探进被子，月色下的他皱皱眉，嘟起嘴，“被子里怎么这么冷？你一直都怕冷
的，晚上睡被子都这么冷也不和我说，”说罢霄云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她本能
地要挣脱，了白却反而抓得更紧，闷闷不乐地说：“你的手都是冰凉的，灼夭时常和我说，女人
的手是连心的，手要是凉了肯定心也是凉的，肯定是苍耳那个臭小子伤了你的心，哼，以后我们
都不要再见他了才好，再见他我一定要打他，把你弄成这样。”
霄云本来心中觉得温暖一些，听他提起苍耳心中一痛，难过得将头埋进被窝，了白也不知她怎么
了，放开手站起身道：“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哦，别给陌生人开门。”
霄云伸出头看他离去的背影，木制的门“吱呀”开了又关上，擦擦眼角的泪痕抬眼看向窗外乌云
散去的月亮像被清洗了般格外透亮。
过了一会楼下响起有人踩着老旧的木制楼梯上楼的声音，随后门“吱---呀”又被打开，透进一
股冷气，了白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
霄云被突然灌进的风吹得咳嗽起来，了白转身关好门将手上拿着的东西塞进被窝，霄云感觉手里
一热，那是个暖壶。
“我向房东婆婆讨来的，她说是她那因肺寒早夭的小女儿用过的，倒没什么不吉利，望能保佑你
健健康康。我觉得婆婆对我们真好，嘻嘻。”
霄云望着他透亮的眼看着自己，她笑着将身子往里挪了挪，了白歪着头看了好久，终于搞懂了什
么意思，倒酸溜溜起来，“我和你共处一室本就不合风化，再和你共躺一床就更不是君子的作风
了，传出去被人笑话。不行不行，我一个神仙睡不睡都没事啦，你好好睡吧，嘻嘻，晚安咯~~”
霄云笑了笑抱紧暖壶闭眼睡去。
次日清晨，霄云不怎么睡得着早早就起来，却见了白也不在，便觉奇怪了。
收拾妥当后有人推开了门，是了白捧着几个热乎乎的包子端了碗豆浆进来，他笑嘻嘻放在木桌
上，示意霄云坐下来吃。
白衣人看着他笑着坐下，给他拿了一大个的，了白舔舔嘴唇两口就吃完，霄云一个都没吃掉又给
他拿了一个，了白这下一口一个包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看着她傻笑。
“这么大你怎么咽得下去，别噎着啦，慢慢吃。”
了白死命嚼动嘴里的食物，有些艰难的样子，忽然他张开嘴像是喘不过气的样子双手抓住自己的
脖子痛苦不堪。
“怎么了，真噎着啦…”霄云赶忙去拍他后背，了白在痛苦中挣扎一会终于一口“哇哇”吐出
来。
了白吐干净了霄云给他端来豆浆，了白大口喝下这才感觉好多了。
“叫你慢慢吃，又不是谁饿了你好几天，一口一个不噎着才怪，真是活该。”
“嘻嘻，刚才下楼晃荡看见那包子铺排了好多人呢，想肯定是那家的包子好吃我也去买了几个，
吁，那人真多，足足排到的那边那条河边，我等了一个多时辰，累死了累死了~~”
霄云好笑地让他把豆浆喝完，自己吃了两个包子便拉着他去寻秋心，路上看到有卖杂粮煎饼的知
了白肯定没吃饱又嘴馋便买了四个顺带给秋心也带了两个。
了白出门向来不带钱，霄云身上带着的银子付了房租就没了，他们便出了个损招，用幻术将树叶
变成银子来花。
这件事上他们也是没办法…他们其实是很善良的两个人，着实不忍心欺骗那些可怜的小商小贩。
不过，没有钱又不好意思问会赚钱的秋心要，只能这么干。
这日霄云想了想还是把幻术变出来的银子给那个小贩，看见了白很心虚地将头转向一边她就直想
揍他，装作淡定地回头对那个小贩温柔地笑。
小贩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姐心花那个怒放呀，乐滋滋要给她找钱，霄云连忙摆手，她可不想自己把
别人骗了还拿人家的钱跑了，只做小费扔下银子就跑人，小贩看着她苗条的背影半天没缓过神，
手中拿着银子乐滋滋傻笑，忽然他转头见已贵族公子拿着自己手上的银子看，小贩大叫：“大白
天抢劫啊，快还过来你！”
那公子优雅一笑，“你这银子是假的，诺，看，”他手腕一转小贩看得目不暇接便发现刚才那锭
银子没了、它真的没了，变成一片枯黄的树叶！！！
小贩大急，冲着那人吼：“哪里来的破道士把我的银子变回来，你抢劫啊抢劫啊~~”
“不是我啊，明明那银子就是用树叶变的嘛~~”
“我告诉你，再不还回来我就拉你去官府，还我银子还我银子，你个遭天谴的，”小儿拿着菜刀
指着年轻公子怒吼，招来许多人围观，“大家伙看看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把我的银子变成了树叶，
还说不是抢钱，大家伙给我评评理啊，这什么世道，那些个破道士学了个破法术就用来抢劫，咱
们还要不要活了啊~~”
“是啊是啊，看公子你也不是穷苦人，赶紧还回来吧，不要欺骗我们穷苦人啊，赚些小钱不容易
的啊~~”
“看这公子光鲜亮丽，其实也就是败絮一堆，啧啧~~”
“再不还咱们一起拉他去见官老爷，不信官老爷不还给我们这个理。”
“是是，真是太不像话了这年头的年轻人。”
……
小贩哭得淅沥哗啦，好久没见过那么些银子居然被人变成了树叶，不哭死才怪，年轻公子此刻被
人围着指指点点，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才罢休，他觉得十分不舒服，道：“这银子可是前头那位
姑娘给的，是她拿树叶变成银子糊弄这位仁兄，与我无关，如果你们真要银子，我再变回来就
是，诺，”他手腕一转一锭银子便重新出现在手掌中，小贩接过破涕为笑，乐呵呵地赶忙道谢,
“既然你给我变回来了，我便不拉你去官府了，没事没事，大家伙散了吧，多谢多谢。”
年轻公子冷哼一声，“明明就是树叶还非得看做银子，真是够蠢，就算拉我去官府我也不怕，爷
我走了，这个烧饼是你请我吃的，算作谢咯。”
小贩觉得那人真奇怪，明明就是逗自己乐呢，把银子变成树叶又变回银子还给他，还要自己请他
吃烧饼，什么世道。看他扬长而去的样子就算把那烧饼送给他了，有了这锭银子可以好一阵都有
肉吃了，老婆也快要生了得买好一些鸡蛋呢。他把银子揣进怀里手上一模觉得不对，咦、怎么又
变成树叶了？
啊、你个要死的给我回来，你骗我钱，咱们见官老爷去~~
那公子已然远去。
他寻着前面那女子身影进了囚月坊。
此时霄云了白都在秋心房内。
秋心是个要醒未醒的摸样，坐在镜子前懒懒梳妆.霄云从她手里接过梳子给她梳发，一头乌黑亮
发竟也掺着几根银丝，霄云看着刺眼特意想拔了去，秋心看着镜子中的她道：“不必了，拔了会
长更多，总是要老的，早点迟点算什么。”
“你这样也不疼惜自己，早点赎身出去，寻个好人嫁了吧。”
“我可没妹妹这样的好福气，遇到两个男人都是极好，像我这种风尘中人，老了能有个避风避雨
遮身之处就不错了，不图嫁个好人。”
“你这样铁定嫁不出去，不然以后咱们相依为命，都不嫁？”霄云看着她坏笑。
秋心无心瞟过她身后的了白，那男子正仔细瞧着房中一对釉瓷瓶，听到霄云的话抬眼看了她好一
会没缓过神，秋心笑着道：“我倒是想，你得问问你身后那个人愿不愿意我这个拖油瓶跟着你才
是。妹妹可别伤了他的心。”
霄云才看到镜中了白的眼神，躲开去低头继续梳发，她把那柔长的发用玉簪挽了个蝴蝶髻，长发
如瀑垂下，镜中的人美得叫人惊叹。
“妹妹给我梳的发倒是有你自己的风格，也罢，今日就不戴那些劳什子玩意，怪累人的，看着我
自己真是老了，不比年轻时候梳什么样式都好看。”
霄云心间萦绕着也不知哪里来的淡淡忧愁，携她的手在窗边坐下，道：“我不会在此待太久，父
亲的玄铁剑也寻回来了，仇人也杀了，往后你好好保重，能出去就尽早出去吧，如果愿意，你我
在一起也是好的，只恐我活不长，不能陪你到老…”她轻声说。
秋心心感不对，道：“这是什么话，妹妹怎么会活不长，快莫说了，越说越瘆人，什么晦气话，
我说你啊报了你师父的仇就好好和了白公子生活吧，别一个人到处跑，没人照料我做姐姐的放心
不下。”
“恩，我现在在想如何寻到那狐妖，我都只见过他一面，只知他四处游荡居无定所，如何才能寻
到他也不从而知。前途漫漫，我自己也不知怎么走…”
“你不是曾说狐妖爱美人么？”
“恩，苍耳曾为我搜集过狐妖的情报，他为极北之地狐王七公子，好美人，常年游荡在人间，天
生九尾，体内至阳真火可焚烧天地万物。”说起那个人，霄云脸色黯了黯，被了白一眼瞧在眼
里。
秋心看着自己的妹妹叹气，“看样子他似乎很厉害咯，那你准备如何杀他？”
“我也不知，以我道学修为是打不过的，剑术也并不出众，这件事很难。”
秋心眸子转了转，望见窗外碧空中飞过的一群大雁，想了良久，转身看向了白，问：“了白公子
不是仙人吗，可否助你？”
了白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霄云。
霄云知了白在问自己的意见，霄云摇摇头，道：“了白为我做了太多，这件事我要亲自去做，就
像为父亲母亲报仇一样，我要亲手杀了那只狐妖。”
秋心听了这话复看向了白，眼神复杂，又想了很久，幽幽道：“既然你武学修为不行，硬打是打不过的，我倒有个下策，听否？”
“恩？”
霄云了白齐齐看向她。
秋心觉得有些冷拉紧身上单衣襟口，一件长衫便披在她肩头，秋心诧异地转头，正是了白给她披
上的，愣了愣，旋即笑道：“多谢。这不是个什么好法子，但是，你们愿意的话，可以一试。”
“姐姐直说吧。”
“色诱。”
了白霄云俱是愣住。
“色诱？”了白明显不喜欢这个法子，重复了一遍。
“恩，我在烟花之地混久了，知男人最挡不住的便是色，你说过那狐妖曾告诉你你们会在帝都相
见，那他现在没准就在帝都。你可以以色接近他，赢取他的心，那时再杀死他便很容易了。”
霄云沉思良久，了白慌忙道：“不行不行，我才不要霄云出卖色相给那只臭狐狸，我恨死他
了。”
秋心对了白道：“那你有法子帮她么？”
“我…只要霄云愿意，粉身碎骨都可以…”了白知道霄云不愿意，窃窃表达自己的想法。
“呵呵，我想就算你和我妹妹联手，也未必能赢狐妖吧。我有个恩客专门帮人易容，手艺天下第
一，妹妹如果真的愿意为报仇付出所有，我便将你引荐给他就是。我只希望妹妹不要后悔自己做
的一切，就好。”
“我易容后再接近狐妖，赢得他的心，然后杀死他？”霄云问。
“对，你不是说可以用你的灵水连同你一路搜集来的妖怪灵魂炼成的丹药和苍耳给你的食心丹一
同给他服下克制他的妖力，到时你要杀他，就容易多了。”
霄云心中忐忑，不知该不该接受这个建议，看向了白。
了白镇定地摇摇头，道：“我不要你出卖色相，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去。”
秋心和霄云皆是大汗，秋心道：“你知狐妖有无断袖之癖？”
了白嘟嘟嘴摇摇头，“这么危险的事，霄云不能去。”
“可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去。”她说道。
了白很伤心地别过头，不理她。霄云看了秋心一眼，过去安慰了白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你不是说我怎么做你都支持我么？现在怎么了，又像小孩子一样闹性子可不好。”
“我不要你去…要你给那只臭狐狸献身我宁愿自己替你去！”
霄云听着心痛，拉起他的手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秋心见这了白也是对霄云极好的，虽不知那个传说中的苍耳到底是个怎样角色，却觉得将自己妹
子交个了白这样的人很放心，舒了一口气，道：“你如果决定，就易容成我的摸样，这样说出去
有名头，帝都里谁都知道我是谁长什么摸样，狐妖便不易怀疑。”
霄云转头看她，“我易容成你的摸样，那你要去哪里？”
“我去我想去的地方，没人能寻到，放心吧。”
了白听了这话也是看着秋心，他似乎能懂秋心的心
事。
霄云心中的异感越来越重，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中了一品香的毒，不日便身亡，所以你怎么使用我的容貌都无事。”
霄云急急过去抓住她的手，不敢相信看着她过早苍老的面孔，“你为了杀那些狗官，自己也中毒
了？”
“呵呵，这毒是种在我自己身体里再转给他们的，他们享用了我的身子也就被我种了毒，云妹妹
不必为我伤心，为姐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倒无所谓。为姐只想你好好活着，便安心了。”
霄云看她从容自若的面容，以手抚上，“你都要离开我么…对不起，我不该找他们报仇才是，有
解药么，我给你去寻？”
“没有解药，所以必死无疑，只是早晚问题。”
了白扶过颤抖的霄云，她挣脱了白无力靠在墙边，将脸埋在膝间不被人看到。
秋心见她的反应心里堵得慌，过去慢慢将她扶起，道：“我从小就佩服你是个坚强的姑娘，至少
比我要强。别为我哭，我不喜欢你哭，你哭起来比谁都难看，你笑起来比谁都好看，所以我从小
就嫉妒你，你抢走了我的慕容哥哥，你抢走了我帝都之花的美誉，我还扎过小人诅咒你。入了这
楼里我还开心地想，你要是死了，是不是就没人和我争了？可是后来我长大了也发现没有了家人
没有了你我什么都没有，活着和死了是一样的，你是我最好的姐妹，要我做什么我都甘心，且为
父母报仇本就是我该做的，不必为我哭，呵呵，都是过去的事，以后我只要你笑着好好生活，摆
脱过去，好好为我活着。”
秋心用袖子擦去不经意落下的一滴泪，抱住自己的妹妹。
了白听了也是伤感，一个人枯坐在一旁。
有人说相逢是为了别离，空雨山初次见了白后来因师姐寻上门而匆匆告别；青城初次见苍耳，至
卡密那几日相处然后是剧变般滴分别；到了弱水与弱水公子---也就是灼夭再次相逢，又亲眼目
睹他的离去，或者可以叫归去；后来的后来，见了分开的了白见了分别的苍耳，最后都聚散无
常；现在遇见秋心，本要与过往告别，连秋心也要一同投身到无边洪荒之中，再也不见。
一切都聚散无因，如云烟飘散。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聚散无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