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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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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鸡还未啼叫,弱水公子就来找苍耳,把他从浅眠中拉起说出去交流感情,苍耳觉得甚是
奇怪,便出去,下楼见晚珠还跪在地上,冷眉挑起,“你起来吧,我没叫你跪一晚上,自己求
死,该利落一点。”晚珠双腿已经僵硬,极度艰难扶着椅子站起来,瞬间又摔倒,咬着牙又想站
起,摔倒多次后弱水公子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扶起,道:“女子该对自己好,就算主子不在乎,
自己得在乎自己。”晚珠微笑着谢过,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向苍耳行礼,“少主要出门么,晚珠
愿随行。”
苍耳冷笑,“这样的你能走吗,弱水公子,我们出去吧。”
晚珠神色黯然站在原地,艰难挪回房间,站在门口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尖叫,“霄云能看见
啦!”
整座楼屋顶都被掀翻了。
有人蹦蹦跳跳跑出来手舞足蹈,牵出一名白衣女子,二人皆是高兴,走晚珠身边过。
“咦,你是晚珠么,多谢你的药让霄云眼见看见了,嘻嘻,吃早饭了没,一起吧。”
晚珠为难地看着那青衣小男生。
“你就是晚珠姑娘?多谢你的药。”白衣人向她行礼表示谢意。
“快不要,姑娘该谢我家少主,他最是用心。”晚珠急忙去扶她不想一没站稳就摔倒,了白好身
手一把抱住她入怀,道:“姑娘小心。”
晚珠脸红了,赶忙站好。
“晚珠姑娘的腿怎么了?”霄云发现她不对劲,问道。
“哦,没事,是奴婢该死。奴婢进屋了,你们去吃早饭吧。”她低着头慢慢挪进屋里。
身后的人看来很是奇怪,也没多想便下楼吃早饭,了白又说要带她去外边闲逛,看看弱水城是什
么个模样,霄云见他高兴自是应了。
这边苍耳被弱水公子拉着逛弱水城,粉衣人说怕苍兄来弱水城这么久也没好好逛逛,它多么繁华
热闹,其中花柳之地美人无数,皇宫后妃都比不上的雍容华贵这里都可以看到,还隐藏着某某江
湖女侠客,某亡国公主,某灵异之士等等,说得天花乱坠,苍耳一直默默不言,跟着弱水公子四
处晃,在醉仙居喝了几杯酒搂着几个美人就出来逛集市了,美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宰了
他们一笔,苍耳只做无所谓状,弱水公子却是极其高兴给美人们卖东西烧银票,他有一个强大的
理由,人之将死,银票留着是造福后人,不如自己先烧了省得别人得利。
走到桂枝芳前,弱水公子狡黠的眼瞅到了白二人也行至此,便适时搂着几位美人进了桂枝芳说要
买簪子,苍耳若是不愿意去就在门口等着,但千万别走开。
他千叮咛万嘱咐,苍耳不准跑。
苍耳自是什么也不知,站在门口看见有摊子卖女孩装饰用的匕首,皆是繁花入骨,好看而不实
用,便拿起一把来看。
此时了白与霄云刚好在旁边卖糖葫芦老人前,只听了白说:“我们一人要一串糖葫芦可好,我特
喜欢这东西,好吃得很,你也尝尝吧!”
霄云眼睛随意瞟了一眼旁边卖匕首小摊,回头对了白笑道:“我以前吃过,你要是喜欢,给你一
个人买两串。”
“恩,不要不要,咱们一人吃一串才叫好,我一个人吃不好,你陪我一起吃嘛~~”
霄云淡淡笑着要了两串糖葫芦,了白十分开心一口咬一个山楂下来,满意得拉住她说说笑笑。
此时霄云已经注意到旁边有个人一直都在看自己,她穿过了白看见身后的他,一身丝绸玄衣,袖
口滚金,绣着繁复花纹,似乎像一种古老咒语,那男子身形长,身格挺拔气宇非凡,面容俊秀,
气质霸道,霄云观察到腰间有一块令牌,刻着一个金色的“苍”字。
他在看着白衣人,今日她应该已经看得见了,眼睛中多了微光涟漪,浅浅水波激荡,腾起淡淡水
雾。
这样的她该是极美的。
可是,苍耳连上前和她打个招呼的勇气也没有。
霄云愣了一刻,了白见她神色不对也顺着她的目光回身看去,什么也没有,以为她看重那繁花匕
首,过去挑了一把便用自己古玉换了来,笑嘻嘻递去。
白衣人眼中只有那袭渐渐消失在人群深处的玄色长衫。
那,是不是,不曾见过面的苍耳…
她接过那把匕首,发现正是方才玄衣人手上拿着的那把,默默收起。
此时弱水公子携美人出来,看见他们,奇怪问道:“咦,苍耳呢,方才不是见到他么,这会跑哪
里去了,还说晚上要醉仙居美人侍寝来着,真是奇怪。”
霄云顿时明白了,方才的人的确是苍耳。
“你又勾搭别人去那种地方,真不是好人。”了白气嘟嘟嚷道。
“吁,我与苍耳算是志同道合之士,就连看美人眼光也是一般,好了,听说霄云眼睛也好了,你
带着弟妹好好逛逛,我去寻他。”
霄云和了白都被那句“弟妹”羞红了脸,弱水公子已携美人走远。
霄云才知道,灼夭被打入凡尘落入轮回后的首张面容,竟和本来摸样毫无差异。
回到客栈,霄云去寻苍耳,开门人是晚珠,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小巧可人,“姑娘找我家少主么,请进吧。”
她微微骇首表示多谢。
那房间与别的房间布置无异,进门左边是一张雕花木床,正前面一方大窗,窗前一张软榻,房间
中央一方桌,四个凳子,再无它物。
不过此人的房间木桌上堆满了信纸和文件,却都被整齐摆放好,看来是晚珠的功劳。
窗前软榻上紫衣长衫人漆亮的眸从手中信笺移出,瞟了眼霄云,又看着信笺,并不理她。
晚珠看着霄云尴尬站在原地,微笑道:“霄云小姐请坐,我去泡茶,您稍等。”
“为何回来了都不与我说话?”
半响,紫衣人坐起身放下手中信笺,舒展了眉眼,“我不知你眼睛看得见了原是这般模样,竟与
失明时不一样。”
“如何模样?”
“失明时眼中毫无欲求,今日看得见了,却破了原来的感觉。”
霄云扶着桌子坐下,与他面对面,道:“什么意思?”
“你当然懂我的意思,无需我多说。”
苍耳换了身衣裳,衬得眉眼更是惊人无比。
“你生我的气?”
“没有。”
“为何总是避着我?”
“有么,不过本王这几日忙,顾不得其他事情罢了;再者,我又为何要求着你,你也不看重我,
不如就此散了。”
霄云心底堵得难受,看着他道:“谁都没求着谁,你把我当朋友,为我求药,我来道声谢而已。
如果没事,我这就走。”说罢她起身就走。
“喝了药,脾气还没改改?”
他在背后嘴角挂着笑意,眼里满是嘲讽。
“为何要改,你倒说个理由,难不成为了你?”她也毫不示弱回头与他双眸对视。
紫衣男子的眸子深不见底,漆黑如墨,刹那让她恍惚了一下,如此熟悉的感觉。
“呵呵,不为了我,那就为了了白吧。”
这一句,让她彻底软下来,气势全无。
“你以为我喜欢了白?”
“不是么,他对你这般好,性命全然不顾,我看着倒是很好。”
霄云很气。
“我是喜欢了白,他对我这般好,你们也都看见了,以后成亲时会叫上你这个朋友的,也请你记
得叫上龙音。”
“好,那是必然会去的。”
霄云看见他毫不在意地笑,恨不得一拳过去打他鼻青脸肿,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何此刻忽然很生气
他的表现,如若是苍耳像以前那般轻浮她,或许她还会开心些,那就是霄云自己犯贱吧,她转身就走,片刻都不想待。
不想迎上苍耳冷峻地眼,他以诡异身形甚至没有带过一丝风就站在她面前,挡住去路,“想走,
这么急?”
“让开,已经道过谢,苍公子没必要拦着我。”
“你说,你真喜欢了白?”
“是又怎样,不可以么?”她横眉冷对,竟像是一株清冷的夏莲。
“再说一遍。”
霄云感觉气氛不对,面前的紫衣人已经怒不可止,溢出眉间。
她急速后退,苍耳拉住她的手被巧劲甩开,二人近乎近身搏斗,其实霄云毫无胜算,论力道和速
度她都比不上苍耳,只能以灵敏来取胜。
二人在桌椅间交手,白衣人只想逃,苍耳却毫不犹豫要抓住他,二人身形交缠几个翻飞后桌上信
笺文件被风带起漫天撒开,犹如白雪纷飞,进门的晚珠被这一幕吓到,手中茶具全都碎在地上,
呆呆看着他们交战身形,半天才反应过来,少主伤口裂开了,血浸湿紫衣,不容易分辨。
苍耳一手抓住霄云,白衣女子已精疲力竭无法逃离,微怒地撅起嘴,“放开我。”
苍耳盯着她,却对旁边的人道:“你出去。”
“可是您…”晚珠看来少主一眼,不敢多言,默默退出去,顺势带上房门。”
“你真的喜欢了白?”
气管渐渐无法透气,她靠着墙艰难吸气,眼神复杂看着他,什么都不想说。
霄云从青城认识苍耳以来,从未见过他为了自己这般失态。
今天是第一次,这个敏感的女子感受到了他的难过。
“说了,是又怎样,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苍耳看她的眼神软了下来,“为何,你不是还要嫁与他,后悔了?”
“不是,咳咳…”她艰难咳嗽起来,被掐紧的脖子却没有丝毫松开,“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我会早早就死掉,没有可能…”
所以,她要他也离开自己。
既然没有可能,就不要开始,结局会一片心伤。
“谁说的,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不信算了,我天生有预感自己命运的能力,死是我预感的最后命运,我离死已经不远了,我又
不喜欢你,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就算嫁,我也会嫁给了白,不是你。”
他手中力道稍缓,霄云一把推开,顺着墙滑落,不停捂住嘴咳嗽,咳得人撕心裂肺。
她早已经准备好今日这幕。
苍耳怔怔站着,忽然有人闯进来一把扶起白衣人,看见她身上鲜红的血,怒不可赦,抓过苍耳一
拳就过去,打在他脸上,又三拳打在他胸口,了白用了此生最大力气打人,眼眶红彤彤的,“你
敢伤她,我就要你死!”
面对他的咆哮,苍耳没有还手,本来以他的武功一个了白完全不在话下,可是,这四拳他认了。
可能后悔方才对霄云太暴力,可能也知道霄云选择了白,不是自己,他不能再做什么。
“你再敢伤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白留下的话很冷,抱起霄云出去了。
青衣人表现出这辈子最愤怒的表情瞪了他一眼,看着怀里的人心已绞痛。
晚珠看着出去的两人,小心翼翼进屋,不敢直视主人,道“少主,您的伤口似乎裂开了,包扎一
下比较好?”
“滚,都滚出去!”随即苍耳吐出一口血。
那声怒吼让晚珠知道他的痛,晚珠静静又退到门外,等待他的召唤。
其间他只叫晚珠送过几坛子酒,便再没出过门。
透过半开的门,晚珠看见满地的血,而沾满污秽的紫衣下受伤的躯体,正慢慢结痂。
伤在身上,结了痂就好,可心上的伤,结痂后还是会痛。
这个女子无比明白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