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Mr.Right》浅水涛

44、天下父母心

　　夏亚菲吃完饭回到病房时，爸爸已经半躺着睡着了。这些天他被病折磨得精疲力尽，吃不下饭，更睡不好觉，听老妈说因为呼吸困难他只能靠在床背上睡，还动不动就被气闷得醒过来，现在打上消炎针，吸了氧气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老妈还在那收拾，一个小时不到她已经把柜子分门别类的清理得整整齐齐。夏亚菲坐过去：

　　“妈，别清了，折腾了一上午，休息一下吧。”

　　“没事，我不累。你爸转了大医院，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了一点，你是没看到前几天他那个情况……”老妈的声音又哽咽了，眼里也浮出点点泪花。

　　夏亚菲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爸这病怎么突然严重了？我五一回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就这个月，感冒了一次，医生早说他这病特别要注意感染，就是不听不听，在个小诊所里打了好几天吊瓶，结果越拖越厉害，前几天晚上突然连气儿也喘不上，还说糊话，说身上有个哨子，非要我给他关上。”老妈抹抹泪，又说：“可把我吓坏了，半夜就打了120，医生说再送迟点一口气没上来，只怕就……”

　　夏亚菲这两天看了，听了不少冰冷拗口的医学名词，第一次从老妈嘴里听到爸爸病情的描述，倒吸一口冷气，她没想到当时的情况如此危急，又气又急，说：“你们真是的，这么严重也不通知我。”

　　“你爸总说在医院有医生就行了，怕耽误你工作，谁知道在市医院住了两天一点也没好转，医生看情况不好就建议我们转大医院了。”

　　“哎，总之以后有什么事立刻告诉我！”

　　“还敢不告诉你吗，这次把我吓坏了，要是你爸这次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罪过就大了……”

　　“妈！”夏亚菲打断她，“你别自己吓自己，我问了医生，只要好好治疗调理，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老妈看着她，欲言又止。

　　夏亚菲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站起来帮老妈收拾摊在床脚的几件衣服，脚上却踢上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个水果篮和一个礼包。

　　“这是什么？”她拎起礼包一看，是蜂王浆。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刚才你有个朋友来看你爸爸。”

　　“朋友？姓什么的？”

　　“哟，我真糊涂，跟人说了半天就是没问他叫什么。”老妈拍拍额头。

　　“那是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男的，三十多岁吧，长得高高大大，还蛮俊的。”

　　老妈出生于五十年代，虽然比不上如今的辣妈潮妈，却是个如假包换的追星一族，从老到少，从内地到港澳台同胞，只要是帅哥的剧集，她都记在她那个小本本上，而且说起来滔滔不绝。有一次夏亚菲翻起那个小本，上面居然还有自己喜欢的偶像，老妈这本上的帅哥都是货真价实，高质素的，如今她都说蛮俊，那应该真是个帅哥。

　　“他还有没有说什么？”夏亚菲企图从老妈嘴里挖到更多蛛丝马迹。

　　“他问了下你爸的病情，喏，这里面的水果，什么苹果，猕猴桃，他说是护心的，可以吃点，我看他还蛮细心的。”

　　三十多岁，高高大大，知道自己老爸住院，又俊又细心的男人……她搜肠刮肚还是想不出是谁。

　　“对了，今天你怎么跟海洋一起回去的？”提起神秘男人，老妈才想起这茬。

　　“哦，他有车嘛。”夏亚菲把礼包放到床头柜里，又撕开水果篮。

　　“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吗？”

　　“是啊。”

　　“我上次听慧云说他老婆怀孕了。”慧云是汪海洋的妈妈，也是老妈的老同学，俩人虽然没做成亲家，老交情还在。每次一回老家她必然会去夏家和老妈叙旧，其中最重的一项议程就是悼念儿子和夏亚菲的恋情。

　　“上次听汪海洋说了，原来他们是奉子成婚。”夏亚菲从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削了起来，像是聊一个不相干人的八卦。

　　“什么奉子成婚？”

　　“先上车后买票呗。”

　　老妈想了一下才明白，她看了看女儿的表情，问道：“最近他常找你？”

　　夏亚菲停住手，凑到老妈跟前，“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跟海洋是有感情的，不过他已经结婚了，而且现在他老婆挺着个大肚子……”

　　“妈——”夏亚菲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啊，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那么多年的同学了，总不至于分了手就得成仇人吧。”

　　“好好好，就算是普通朋友，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是少跟他来往，免得引起别人误会。”

　　“哪个别人啊？”

　　“他老婆啊！我听慧云说他那个老婆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厉害着呢，要是她知道汪海洋跟你一起回去接我们还不得闹翻天。”

　　“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吧，不就是帮个忙吗？”夏亚菲不以为然。

　　老妈叹了口气，说：“你都三十了，还成天傻乎乎的，别到时候被人打上门来……”

　　“好了！我再也不跟他见面行了吧，越说越玄乎了，还打上门，我要是想在他们中间插一杠子还等到今天？”

　　“你明白就好。”老妈接过她手里苹果和刀，削了起来。

　　两人的谈话刚结束，就有人敲门进来，夏亚菲回头一看，是表姨。

　　此表姨相当关心夏亚菲的终身大事，吕大强就是她的杰作，去年清明回老家扫墓时她还碎碎念的抱怨夏亚菲的无知，放过了一条跳往龙门的大鲤鱼。不过即便夏亚菲如此不领情，她的热情依然不减，唐琛的相亲也是她安排的，只不过这一次被表姨认为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的良缘又因为曹睿离谱的冒充无疾而终。

　　夏亚菲不知道唐琛是怎么跟表姨回复的，总之她没找自己兴师问罪，夏亚菲更是装作没事人不再提起。

　　“哎呦，人瘦了一圈！”表姨一进来看到夏爸爸就咋咋呼呼。

　　“表姨，你小点声，我爸好不容易睡会。”夏亚菲上去捂住她的嘴。

　　“哦，哦，”表姨一边坐下一边问道：“怎么样，住院手续都办好没，医生怎么说？”

　　“都办好了，医生说先把肺部的炎症消了再做后续的治疗。”

　　“哦，这次一定要安心治，治好了再回去，我早就说了到武汉的大医院来看看，你爸总是怕麻烦
　　不愿意来，亚菲你也是的，在武汉工作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把爸爸接过来看看，拖到现在这么严
　　重……”

　　“这次得亏亚菲在这儿，不然哪住得进来，你看看那走廊里都住满了人。”老妈打断了表姨，生怕夏亚菲心里难受。

　　“对了对了！”表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差点忘了，小唐就在这个医院啊，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了！”夏亚菲赶紧阻止。

　　“哎呦，没关系了，有个熟人在好照应嘛，虽然你们没谈成，不过人家小唐对你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哪个小唐？”老妈莫名其妙。

　　“就是上次我给亚菲介绍的朋友啊，可惜两个人没缘份……喂，小唐啊，我是江阿姨，你现在上班了吗？上了啊，哎，我有个亲戚住到你们医院了，就是亚菲的爸爸啊，你看跟他的主治医生熟不熟，多费点心啊……什么，很熟，那就好，哦——你过来是吧，那我等着你啊！”

　　夏亚菲无奈的翻翻白眼，主治医生他自然熟了，而且没人比他更熟。

　　不到一分钟唐琛就过来了，表姨还直惊叹他的神速，老妈认出是上午的医生，奇怪的看看他，又看看表姨。

　　他笑笑，“只几步路当然快了。”

　　“几步路？你也在这层？”

　　“表姨，主治医生就是他。”夏亚菲说，她真怕表姨又说出什么蠢话。

　　“什么？！”表姨张大嘴，回头瞪着夏亚菲：“你不早说！”

　　“我不是叫你别打电话了吗。”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小唐，他这个病严重吗？”表姨问道。

　　唐琛看看夏亚菲和夏妈妈，说：“嗯，初步的情况我跟亚菲已经说了，具体诊疗方案还要等做进一步检查才能定下来，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

　　“有你在这儿我就放心了，亚菲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陪床哪忙得过来……”

　　“表姨，唐医生很忙的，有什么事以后再聊吧。”夏亚菲打断她，不然就算是在病房她也能做起媒来。

　　唐琛明白夏亚菲的意思，笑着说：“没关系，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好好，那我们就不耽误你工作了，亚菲，听到没有，有事就找小唐。”

　　“行，那我先去忙了。”唐琛又转过头对夏妈妈说：“阿姨，有什么事就叫我，我的办公室过去两个病房就是了。”

　　“哦，好好。”夏妈妈忙不迭的答应着，还起身送他出去。

　　看着唐琛的背影，表姨唏嘘不已，“瞧瞧，多好的孩子，要是你们谈成了多好啊。”

　　“这就是你上次介绍的那个医生？后来怎么没谈成？我看着挺好的这孩子，到底谁没看上谁
　　啊？”夏妈妈憋了半天终于可以问了，一出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也不知道是问表姨还是问女儿。

　　“你问她啰！”表姨斜着眼看着夏亚菲。

　　“哎呀，早问了，不肯说，跟个倔驴似的！”老妈提起来又一肚子气，上次就听说这个唐医生如何如何好，她威逼利诱，甚至以断绝关系相挟，最后得来的结果就是两个字：没戏。至于为什么没戏，对不起，无可奉告。

　　“他——怎么跟你说的？”夏亚菲小心翼翼的问，早知道这样中午就跟他窜个供了，省得现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些婆婆妈妈的犀利问题。

　　“他说没缘份，现在的孩子就是不实际，什么不好讲讲缘份，讲感觉。按道理我们亚菲配他也配得上啊，呃是不是你又出了什么妖蛾子啊？”

　　“什么叫妖蛾子啊，表姨，是人家没看上我，嫌我……年纪大了，呵呵……”

　　“不会啊，我介绍的时候说了你的年纪啊，他根本不介意的，再说你根本看不出来三十了……”

　　“行了表姨，你今天是来看我爸的还是来搞婚恋调查的？”夏亚菲不耐烦的打断她。

　　表姨不高兴的瞪了瞪她，“你以为我想管，要不是看你妈急，你就是六十岁嫁不出去我也不管！”

　　“你表姨是关心你，别不知好歹啊！以后还得麻烦你表姨呢，我看她介绍的个个都不错！”老妈赶快打了个圆场，表姨的脸色这才缓过来。

　　几个人叽叽喳喳这么一吵，夏爸爸也醒了，表姨这才放弃对夏亚菲的追问和打击。

　　七个吊瓶子输完真是到了九点多，老妈打了热水给爸爸擦了脸和手脚，这才摊开医院提供陪护的折叠床放上枕头和被子。

　　“亚菲，你过来。”老妈拍拍床边。

　　她坐过去，老妈就拉起她的手，问：“你到底为什么没跟唐医生谈？”

　　“你又来了，”夏亚菲抽出手拍了拍头，“我不是说了吗，人家没看上我。”

　　“你别当老妈是瞎子，我看得出来唐医生不讨厌你。”

　　“你才见人家几面就知道？再说了不讨厌并不代表喜欢，喜欢也不代表会跟我谈恋爱。”

　　“你别跟我讲那些新潮的观念，我不懂，我只知道这个唐医生为了等你连午饭也没吃在这里加
　　班，而且我看他下午跟你说话的样子，总之一定不是他没看上你。”

　　“他下午有跟我说话吗？妈，你幻听还是幻视，还是发烧？”说着伸手去摸老妈的额头。

　　老妈一巴掌打掉她的手，正色道：“别没个正形，我跟你说，市医院的医生跟我说得很清楚，你爸这个病说不好就……他有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连你成家都没看到，他怎么闭得了眼……”

　　“妈——你说什么啊，没那么严重！”夏亚菲听着一阵心酸，有点生气的打断她。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你读的书多，懂得也比我们多，我们父母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找个人成个家，这就是你对我们最大最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