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Mr.Right》浅水涛

42、父母在 不远游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夏亚菲是在下午接到老妈的电话，老妈声音沉重的告诉她：“你爸爸住院了，情况不太好，医生建议转到武汉的大医院……”

　　夏亚菲一听赶紧问道：“什么时候住院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爸不让我告诉你，怕影响你工作。”

　　“哎呀你们真是的，”夏亚菲又气又急，“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是肺性心脏病引起的心衰，现在你爸爸的脚都肿了……”

　　“心衰？”夏亚菲心往下一沉，虽然她不太明白这些医学词条，可心衰这两个字仍然让她觉得心惊肉跳。

　　老妈那边的声音已经有些哭腔了，夏亚菲稳了稳神，说：“这样，我等会联系一下车，明天一早就去接你们。”

　　“听说武汉的大医院很难进的……”

　　“没事，我叫潘潘一大早就去排队挂号，她认识的人多……哎呀这个你就别操心了，你晚上收拾一下，记得把爸的病历带好……嗯那些片子都带着，还有……”

　　夏亚菲越说心里越慌乱，满脑子全都是心衰两个字。

　　挂了电话她就趴在桌上在电脑上百度了心衰，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心力衰竭的词条：各种病因致心脏病的严重阶段，发病率高，五年存活率与恶性肿瘤相似……

　　夏亚菲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闷，恶性肿瘤几个字像一颗炸弹一样让她的心脏也跳得生痛生痛。

　　老爸的心脏是老毛病，夏亚菲一个伯伯一个叔叔再加上老爸三兄弟心脏全都有问题，据说是家族遗传，老爸差不多十年前开始经常出现胸闷，气喘，头晕，上医院一检查说是肺性心脏病，医生听了病史，只嘱咐了戒烟戒酒戒刺激食物，开了点药就不了了之，这之后爸爸一犯病就自个儿当起医生，照葫芦画瓢的吃点药，打点消炎针。夏亚菲来武汉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他的病控制得很好，没想到这次发作得如此严重。

　　她哪还有什么心情上班，跟老钱打了个招呼，也顾不得老钱的脸色就匆匆的早退。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夏亚菲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孤独真是可耻，有一瞬间真想在路边随便抓一个男人，管他张三还是李四，只要是个男人，现在对他来说男人很重要，真是讽刺，原来她一直所谓的坚持这么不堪一击。

　　但她到底还只是夏亚菲，她没那个本事可以在路边随便挥挥手就挡个男人，她身边只有一个林潘潘可以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林潘潘接到夏亚菲的电话很快就赶回来，进门看见她脸色苍白的靠在沙发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心衰，我明天把他们接到这里看一下。”她有气无力的回答。

　　“怎么这么严重，”林潘潘皱皱眉，“医院联系好了吗？”

　　“找你回来就是商量这个事，你有没有什么熟人在医院？你知道了，这些医院床位都超级紧张，连个挂个号都要半夜去排队……”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去搞定，你安心去把叔叔接过来。对了，车找到了吗？”

　　林潘潘一提她才想到这个问题，头又痛了起来，“去哪儿找车啊，实在不行就去租凭公司租个车吧。”

　　“不行，你这趟回去跑上跑下的办转院手续啊，拿行李啊，没个人帮忙怎么行，还是找个熟人……我看你还是找找汪海洋吧。”

　　夏亚菲看看她，幸好是林潘潘提出来的，自己真是没有勇气想出这个办法，不过在目前，他是最好的人选。

　　“别看我了，赶快打个电话给他，万一要是他有事你还有时间想别的辙。”林潘潘催到。

　　这个时候，夏亚菲非常清楚自己没时间矫情，掏出手机给汪海洋拨了过去。

　　“喂！”汪海洋很快接受电话，声音听着还有些兴奋。

　　“嗯，我是夏亚菲。”

　　“我知道，怎么样，在干什么？”

　　夏亚菲不知道怎么了，听到汪海洋的问话，居然有点想哭的感觉，她吸了口气，说：“你……明天有时间吗？”

　　“干嘛？想约我？”汪海洋还在不正经的调侃。

　　她不耐烦的说：“到底有没有时间？”

　　“有有有……”

　　“那……你能陪我回去一趟吗？我爸住院了，那边医生说得挺严重的，要我们转到武汉大医院里来，我想你帮我把他们接过来……”夏亚菲生怕汪海洋拒绝自己，一口气把话说完。

　　“没问题，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汪海洋一下也没含糊，也没问东问西，只是叫她早点休息别乱想，让夏亚菲倍感温暖。

　　这个晚上难以入眠的还有曹睿。

　　这几天他简直疯了，一定是被那个叫做夏亚菲的女人摄了魂魄，脑海总会莫名其妙的闪现她的名字，她的身影，和她在一起做的事，说的话，这些回忆有时候让他一个坐在那里傻笑，有时候又难过得要命，他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曹睿从钱包里拿起那张身份证，1980年8月12日，他搬着指头一算，三十剩女应该称作什么，他记得在有一次在网上看过，是必剩客，剩斗士还是齐天大剩？

　　他又想起那个男人，以夏亚菲对男人的那种EQ和手段，这么短时间内她怎么就跟一个如此行迹可疑的男人在一起……

　　曹睿从来没有这样心神不宁，像吃了火药一样狂躁不安，他在床上翻来履去，辗转反侧，终于还是起床出了门去。

　　到香榭丽舍的时候天刚刚亮起来，他抬表一看，时针正指向六点，他仰头倒在靠背上，打算眯一下，一夜没睡，到了这里睡意反而一阵阵袭来。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的一刻，居然看着夏亚菲背着包急匆匆的从小区里跑出来。

　　曹睿暗骂一句见鬼，才一夜没睡就产生了幻觉？他晃晃脑袋，定神一看，确定那个不是她的真神出壳，满腹狐疑，她怎么这么早出来？

　　他推开车门正准备走下去，发现夏亚菲正向一辆小车走过去，车上下来的人正那个男人，他接过夏亚菲手上的包，扶着她的背正让她上车。

　　曹睿只觉得头顶青烟直冒，叭地关上车门奔了过去。

　　他像只愤怒的公牛突然冲出来，吓了夏亚菲一大跳，问道：“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曹睿铁青着脸看看他们俩，说：“我有事找你。”

　　“我现在没时间，我有急事……”

　　“我这也是急事！”

　　夏亚菲听惯了他这种语气对自己，没什么反应，倒是汪海洋听了他的语气超级不爽，扒开她正准备上前，被她一把紧紧拉住。

　　夏亚菲也是一夜没睡好，顶着一对黑眼圈神情憔悴走上前，这个时刻她没时间也没心情计较曹睿的语气和行为，说：“我没有多少时间，十分钟。”

　　曹睿看看汪海洋，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钱包里拿出她的身份证递过去，“喏，你的。”

　　夏亚菲接过身份证，啼笑皆非：“你——说的急事就是这个？”

　　“嗯……”

　　夏亚菲收好身份证，说：“既然没事我就走了，我真的有急事。”

　　“他是谁？”曹睿听他要走，终于问了出来。

　　“他？”夏亚菲顺着他的眼光看了看汪海洋，答道：“朋友。”

　　“什么朋友？”

　　夏亚菲终于受不了他这种审讯的口气，也不客气的回应：“什么朋友都跟你没关系吧。”

　　曹睿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以这种方式交谈又会不欢而散，今天他不是来教训她的，他放软口气，问道：“你了解他吗？”

　　“当然。”

　　“有多了解？”

　　“哼，”夏亚菲冷笑，“比了解你多一点。”

　　“那你知道他有家，有老婆，并且马上会有一个孩子吗？”曹睿眉头越拧越紧。

　　夏亚菲一愣，她没料到曹睿这么快就知道了汪海洋的“底细”，可是知道又能如何，他还是他，另一个女人的他，想到这里心里又冷了一下，答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曹睿一听立刻火大，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还在那里自作多情的替她担心，他有些控制不住的叫道，“夏亚菲，你是不是没有男人不能活，还是想男人想疯了？这种男人你也要，知不知道这叫什么……”

　　“二奶？小三？”夏亚菲平静的打断他，“曹睿，你听清楚了，我夏亚菲就是小四小五都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我拜托你操好自己女朋友的心就够了，我不需要你费心，谢谢。”说着她看看表，伸过手去说：十分钟。然后上了车，汪海洋回头看看呆在原地的曹睿，用力踩下油门。

　　两人到市里时都九点多了，老妈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听说他们快到了，就说要在楼下等他们。夏亚菲隔几个月就会回来，不过市人民医院新址她还是不太清楚，汪海洋跟她也差不多，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

　　车还没停好，夏亚菲就透过前窗看见老妈蹲在医院大门的树阴底下，她那瘦瘦的背影刺痛了夏亚菲的神经，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什么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妈妈的背影，因为每一次都会是她先转身，每一次都是妈妈在背后凝视自己的背影……

　　她深吸一口气，不让眼泪流下来，现在自己就是老妈的主心骨，不能流露一点软弱和慌乱。

　　“怎么在这儿蹲着？”她走过去问道。

　　老妈站起来：“你怎么这么半天才过来，我都快等了半个小时了。”

　　说完才看到后面的汪海洋，有点惊讶，“海洋？”

　　汪海洋笑道：“阿姨，我来接叔叔过去，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麻烦你了。”老妈淡淡的说，她一直对汪海洋甩了女儿的恶劣行径耿耿于怀，要不是今天这个境况她根本都不会跟他有任何沟通，前段时间碰到汪海洋他妈，这个老同学还一个劲的骂儿子昏了头瞎了眼，夏亚菲这么好的女朋友不要，千挑万选最后带回来个炮兵，天天炸得家里鸡飞狗跳，夏妈妈听罢心里积了几年的郁气出了一大半，不过现在她没有时间计较与汪家的恩怨，汪海洋今天能来也算有点情义了。

　　老妈带着夏亚菲进了病房，老爸正半躺在病床上，手上贴着一大片胶布，胶布里伸出细细的管子，上面连着好几个药瓶。夏亚菲才两个月不见他，往日白胖的脸突突变得又黑又黄，脸颊深凹下去，眼睛也因此显得特别大，空洞而无神……

　　夏亚菲强压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对老妈说：“我去办转院手续，你跟爸收拾一下。”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病房，这一次眼泪再也没跟她面子，哗哗的流了下来。

　　手续很快就办好了，汪海洋已经把老妈准备的行李都搬到车上，两人从病床上扶起爸爸，夏亚菲几乎触到他的骨头，他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每走一步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电梯到了一楼，汪海洋突然蹲下，转身对他们说：“还有好长一段路，我背叔叔出去吧。”

　　夏亚菲和老妈两人女人走在后面，都没说话，却都热泪长流。

　　一路上，爸爸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让夏亚菲也觉得呼吸困难，心里如刀绞一般，她不敢说话，不敢回过头去看自己的父母，因为只要一动，她就会控制不住失声痛哭，她在心里狠狠的把自己骂了一顿，责怪平时对父母的关心太少，如果能早一点重视爸爸的病情，他一下不会拖到现在这样……

　　汪海洋看着一路泪都没干的夏亚菲，从方向盘上腾下一只手，轻轻的握住她一直在微微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