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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寂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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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元32年冬,大雪。
靖都,茗琴居非云阁。
秋挽枫只穿了一件紫色绸衣,倚坐在窗边,深黑的发丝依旧以白缎轻束着,白玉的酒杯在指间流转,酒香四溢。
他眼中依旧是迷离的紫雾,淡淡落在东南方的皇宫上,似乎有一道光芒不经意间自重重紫雾后掠过。举杯,饮尽杯中酒。
“修云,”他忽然道,淡定如水,“进来吧,你知道我不锁门的。”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继续端详。
“公子,”门外的沈修云明显犹豫了片刻,才推门而入,“上次的任务失败了,雷煌实在是厉害,秋泠差点伤在他手上。”
秋挽枫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回答他,目光还停留在酒杯上,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声:“雷煌啊,既是朝中之人,又掌江湖大权,的确难对付,如果能将他拉到我们这边,丞相就好对付多了。他是溟国的少相,却独揽大权,而且和丞相勾结。如果我们云国的少相之位不空缺的话,情况可能就不同了。”
“公子,你的意思是……你要亲自对付他?”沈修云一边问,一边从他手中将酒杯酒壶夺过来,放到一边,又拿起裘皮大氅,塞到他手里。
“恩,”他披上大氅,和沈修云一起走下楼去,“我也是时候,去把云熙找回来了。”等了四年,是时候着手将丞相连根拔起了。
沈修云,轻叹一声,终于要开始了吗?虽然以公子的才智武艺,对付区区丞相决不成问题,但是公子这身子,实在是……
八年前遭皇后追杀,秋挽枫被大内侍卫所伤,伤在心肺之间,至今仍未痊愈,时常病发;再加上他近来精神差了很多,所以平时才穿那么少,只是为了能保持清醒;更何况他又是嗜酒如命的主,虽然从未见他醉倒过,反倒是越喝越清醒,但毕竟喝酒伤身啊。
“修云,”秋挽枫幽幽地唤了一声,“你老实回答我,这四年间,你可有怨过我?”
沈修云心底一凉:那时只是年少气盛,不满于秋挽枫对为自己报家仇一拖再拖,有好几次几乎想冲进非云阁质问他,但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独自前往刺杀丞相,没想到却受了重伤,差点就死在相府侍卫的刀下。如果不是秋挽枫将他带回,并且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为他治疗,他沈修云早已不在人世。
之后几年,虽然秋挽枫从未解释什么,他却渐渐明白,丞相一死,朝廷动荡,恐怕会危及百姓,必须先剪除其党羽,再动丞相。
“公子何出此言,”沈修云伫足,第一次直视秋挽枫的双眸,郑重地回答,“自从三年前公子第二次将我从鬼门关救回,修云便在心中起誓:此生此世,只效忠公子一人,若有一日背叛公子,必不得好死。”
“你何必立此重誓,”秋挽枫似乎预见了什么,淡然道,“倘若有一天我落得众叛亲离,也必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沈修云错愕,惊在原地。
注视着秋挽枫略显消瘦的背影,沈修云第一次感觉到了他身上不可驱散的寂寥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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