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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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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城山庄,琉翎庭。
一个十一、二岁的白衣少年抱膝坐在庭前的石阶上,出神地望着庭前落满白雪的空地,眼中氤氲着淡淡的紫雾。黑发散落下来,掩住了他大半张脸。
“挽枫,”一个碧衫女子走到他的身后,温和地笑了笑,“怎么不和辰翳、琉梦他们一起去外面?”
白衣少年起身回眸,露出了一副绝世容颜。
他定定地凝视身后的女子,半晌,低地唤了声:“师傅。”
碧衫女子怜惜地笑笑,右手搭上少年的肩,道:“不用这么见外,我说过,你既然无父无母,就可以把我当成你娘。”
白衣少年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他是秋挽枫,他是秋梦雨之子,他的母亲是背负着“倾国”之名的女子。江湖上有多少男子为之倾倒,为之疯狂。然而,世人皆知,她尚未出嫁。若让人知道膝下已有一子,不知要有多少流言蜚语出现。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秋挽枫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是,他的身份是不可为人知的。
自从两年前,他负伤倒在山下,被芜城山庄庄主洛璃所救,并师承其门下,洛璃待他,当真同待自己亲子陆辰翳一般,但他却无以为报。
“罢了,你这孩子重情,我也知道。怎么叫,由得你罢。”洛璃笑起来总有一股温和的感觉,让秋挽枫淡漠的心有了些微的动容。
“谢谢。”他淡淡一笑。
洛璃不再勉强他,也不问他过去的事,因为少年眼中偶尔弥漫开来的悲伤,总让她觉得心痛。
“我去看看辰翳、琉梦回来了没有?”少年温婉地一笑,迈出门去。
洛璃望着他单薄瘦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秋挽枫走出琉翎庭,立在一棵桃树边,宽大的袖袍猎猎飞舞,白衣胜雪。
他伸手捧起树杈间的雪,紧紧地捏在手中,松软的雪在他指掌的用力下,变得坚硬无比,却丝毫不融化。
秋挽枫的指节微微泛白,心念一动,手中的坚冰又化为粉畿。为什么,自己总是那样与众不同呢?从小到大,无论是身世,能力,又或者是容貌,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他为什么难以平凡呢?他不要特殊对待,只求平淡,难道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上天也不能答应吗?
苍天啊,你好无情。
他又自嘲般地笑了笑,拂袖而去。
七步之后,他身后的桃树,竟开出了满树妖异的紫花。
三年后。芜城山庄。
洛璃病榻之旁,陆辰翳、慕容琉梦和秋挽枫已经衣不解带陪伴了五天,虽然他们都知道,她已经时日无多。
“挽枫,”病榻之上的女子微微抬手,唤出了少年的名字,“过来。”
秋挽枫一扬衣袖,在榻边俯下身,握住洛璃苍白的右手,道:“师傅,枫儿在这儿。”
洛璃的掌指一收,紧紧握住他的右手,猛地感到一阵冰冷,他知道这是因为他血气凝滞不足。她无力的笑了笑:“枫儿,我已经时日无多了。有些事情,你一直不肯说,我也不想过问。不过这次,我要是再不问,以后只怕是没机会了。”
“师傅,”秋挽枫黯然道,“别这么说,若师傅真想知道,枫儿断然不会隐瞒。”
“那好,为师问你,你的娘亲,是不是秋梦雨?”洛璃望着他的眼,冷凝地说。
陆辰翳和慕容琉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在两人一番对话中,秋挽枫急急变了脸色。
秋挽枫的眸中泛起淡淡的水雾,良久,长叹一声,道:“也罢,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隐瞒了……是,我娘是秋梦雨。”
“傻孩子,”她依旧笑的怜惜,“她是我的师姐,就算有什么秘密,我还会说出去吗?”他嗔怪地望了一眼秋挽枫,“秋师姐……他还在吗?”
“我……不知道。”秋挽枫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忧郁的让人心疼不已。
“咳……咳……”洛璃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陆辰翳和慕容琉梦忙来到榻边。“挽枫、辰翳、琉梦,你们听好,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从今以后,我把庄主之位传给挽枫,你们没意见吧?”
“我……”秋挽枫想说什么,辰翳却扯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挽枫挽枫啊,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让人不得不心疼啊。”她苍白地微笑,声音却渐渐弱了,“我从来没听你叫过我娘,虽然师姐不能照顾你,我也会代她爱你,你能不能唤我一声娘。”
秋挽枫在她榻边跪下,握起她的手贴在颊边,颤声道:“娘……”
子夜,倦枫居。
这原本是秋挽枫的住处,现在却空无一人,案上有一封信,信上的墨汁淋漓,纸上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上书:
贤弟辰翳:
为兄自知难以胜任庄主一位,故特此下山,请勿挂念。兄自知天生异于常人,微微抱恙在身,切莫忧心。以弟之天赋才学,足以治理山庄,切记不可太过冲动,勤练剑法。善待琉梦,若有何变故,差人传信至靖都茗琴居,兄自当鼎力相助。
兄挽枫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