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宠记》独脚猫

2、第二章

　　第二章方家哥哥

　　哈！久仰大名？方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名扬天下的。视线极为放肆地上上下下如X-ray一般把男人扫描几遍，方葜确定自己不认识他。方葜不认为这种话是他们上层人士见面打招呼的习惯用语，于是转过头疑惑地看王新城。

　　“唐总经理。你不认识？”王新城比他还吃惊。

　　说了等于没说。方葜暗地里翻白眼，场面上还要毕恭毕敬说一声“唐总你好”。好个鬼！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郁闷到家。

　　唐总修养极好，装作没看见他的孩子气，笑笑说：“叫我省耽就好。”

　　最后那顿饭是唐省耽买的单，甚至还开车送他们回校，不但省下几块钱公车费，还叫他们两个面上大大增光。宝马车开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们行注目礼，临别时唐省耽还要拉住方葜说一句“周末我来接你”，惟恐天下有人不知道他与方葜关系非浅。方葜呕血。

　　王新城自然跑去干正事儿去了，留下方葜一个人刚回宿舍就开始面对严酷的审讯。钱坤孔令申杨希畅一齐扑上来，一个掐脖子两个抓脚硬把他摁在地上要他老实交待。要放在平时方葜不会挣扎，偏偏这时他心里狂不爽，脖子一梗假戏真做起来，眼看要演一出兄弟隅墙，隔壁几个宿舍的人纷纷跑出来劝架。四个人被拉开后还喘得像小老虎，恶狠狠瞪着对方青紫一片的脸。

　　“好了好了，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有人打圆场，不过没什么用，那四个人照样一副要把人拆解入腹的样子，幸亏有电话铃打破僵局。钱坤往地上啐了一口：“你毛病啊？开不起玩笑就早说！”

　　方葜没理他，挣开双手跑去接电话，刚说了个“喂”字，边上人就看见他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像有人欠了他二八五万。方葜对着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最后阴阴笑着一句“多谢你把那个变态介绍我认识啊”，啪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走廊一阵冷风刮过，众人一身鸡皮疙瘩。

　　方葜倒是心情好了很多，转过身来看了三个室友一眼，抓抓头发说：“对不起啊，我刚刚被那人气糊涂了，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生这一回吧。”说完真的一揖到底。

　　其他宿舍人见没事了，又劝了他们几句后渐渐散去。方葜跟过去把门锁上，然后非常自觉地一五一十把“罪行”交代了。

　　原来唐省耽是唐氏的单传公子，刚在哈佛拿了双博士学位回来。（杨希畅很有兴致地问是哪双博士，方葜两手一摊两眼一翻，不知道，关我×事。）他在美国时就认识了方葜他大堂兄方韬，两人平时来来去去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方韬对他提起过有个弟弟在这个城市里，然后！然后不知怎么方葜就被王新城给卖了，从此以后唐省耽代替方家哥哥负责“照顾”方葜，方葜的安宁日子“扑腾扑腾”一去不复返。刚刚电话就是方家哥哥打来的，以很严肃的口气告诫他“对着省耽不要想耍滑头，你那点道行塞他牙缝都不够”，虽然方葜怎么听都觉得方韬在幸灾乐祸。

　　孔令申宽慰方葜：“人家堂堂总经理日理万机，不会有太多时间来跟你缠的，在他面前听话一点就好了，其它时候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他又不是如来佛，管你那么多。”

　　杨希畅不同意。说：“我们新时代有为青年怎么能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有那么个钻石王老五罩着是方葜你的福气。”等等等等，以下省略三千五百字，总而言之，要方葜抓住这机会改过自新。

　　眼看那两人的“每日一辨”又要开始，方葜跟钱坤对视一眼，蹑手蹑脚拎着书包出了门。下楼后分道扬镳，钱坤跑去教学区以上自习的名义看美眉，方葜直奔广播站，找邱瞳。

　　邱瞳是学校广播站站长，大小是个官，平时有事没事待在广播室里。里面地方挺宽敞，桌子也多，刚好免了跟别人去自习教室抢座位。说起来大学里这种到处占位子的事情让方葜深恶痛绝：上课要提前几个小时占前排座位，自习要看清自己看中的位子抽屉里有没有别人预先放下的本子，就连去食堂都要记得先把书包扔下再去打饭。这对懒到骨子里的方葜来说简直就是酷刑，直接导致了方葜不上课不自习的习惯。

　　这会儿是下午一点多的样子，照例有午休过后上课之前的一段广播。邱瞳正工作得投入，就听见外头有人砸门。邱瞳恼火，猛地拉开门要开骂，就看见方葜一脸谄媚的站在外头，恶得她差点把午饭吐出来。“有事直说，别摆出一副狗腿子嘴脸来，我又不是鬼子军官。”她拉方葜进来，顺手给了他狠狠一毛栗子。

　　方葜捂着额头委屈万分。“瞳姐，我只是来问你星期五晚上肯不肯赏脸出去玩通宵。”

　　邱瞳叹气。就这么个叫人放不下心的小孩子，当初怎么就觉得他唱那首歌的时候深沉稳重忧郁的？真是看走了眼！

　　听方葜说清原委，邱瞳给了他第二个毛栗子，一条条列举他的错误：有人关心而不懂得珍惜，此其一；不想跟唐省耽出去就该直说而不是放他鸽子，此其二；未成年人却成天想着夜游以及不务正业，此其三；拒绝了自己还要利用自己做挡箭牌，此其四……

　　方葜哀嚎一声，跌死在电脑前。

　　最后还是没说得动邱瞳，不过邱瞳看他情绪实在不佳，法外开恩允许他下午在广播室里折磨公家的电脑，还答应在边上看书陪他。

　　方葜在老家有一个台式机，因为嫌长距离的搬来搬去太麻烦就扔在家里给老爸老妈用了，可怜他只能在学校里只能用实验室那些比老牛拉破车还慢的机子，邱瞳的这一台是上面拨了款子她亲自买来板子亲手组装的，绝对高性价比，上面仅有的几个游戏都是邱瞳装的，超需要耐心和时间，不过聊胜于无，总比没有要好。

　　方葜点开的是《轩辕剑三》。随便读了个档后开始走迷宫，每次撞到妖怪都把当作是方韬和唐省耽，打一下念一句“刷死他”，看着对方的生命值一点一点飘走，好像真看见某两人被砍得鲜血四溅断肢横飞，心里那叫一个爽。

　　方葜觉得伤心。一为方韬，一为王新城。

　　为着王新城是因为王新城居然真不管他死活，而方韬……

　　方韬是方家唯一一个知道方葜性向的。他们两个其实是远亲，远到不知道到多少代以外，但是小时候见过几次面后感情一直很好，也是投缘。方韬念初中的时候方葜还是学龄前儿童，每天晚上都偷偷钻方韬的被窝，虽然拼命想等方韬上玩晚自习回来，总是一会儿就睡着了，却极浅眠，每每方韬一开房门就醒，一直到方韬在被窝里抱住他才会沉沉睡过去。后来自从方韬高中住校，方葜被送进幼儿园，两个人见面就不多了，方韬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整整十年过去，方葜刚刚初中毕业。

　　当时方韬4月初答辩完毕，5月中旬回到家，方葜正忙着中考复习。方韬是要出国的，他本来在学校就是优秀毕业生，进修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签证等等一概办妥，只等着十月份飞到大洋彼岸去。及至6月中考结束，两个人便没日没夜泡在一起，方葜再次找回了幼年被宠溺的快活。
　　事情就出有次在家看碟的时候。

　　东西是方葜几个相熟的同学带过来的，也不说到底是什么，神秘兮兮往机子里塞。开头一片雪花，慢慢开始有人影出来。方葜问同学是不是拿错了东西，可是方韬好像猜到了，嗤笑着说他们是小鬼头。画面渐渐清晰，不外乎一男一女在一家简陋的旅馆开房间，然后那女人就开始帮男人□□，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扭曲的脸上真正称得上是目眦欲裂。

　　方葜皱眉，觉得有点恶心，转头看那些同学好像看得还挺有滋味的样子，心底大叹一声无聊，往后躺倒在席子上数天花板吊灯的螺旋花纹。

　　一只手伸过来摸他额头，有点担忧的声音。“怎么？不舒服？中暑了？”夏天在家衣服穿得少，他自然知道方葜不是因为有了反应。

　　方葜扭头想朝他笑笑，却突然僵住。

　　不太明亮的光线里，方韬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是方葜早就看惯了的柔和。可是。额上滑落的几缕发丝，锁骨附近薄薄的一层汗，还有稍稍往上勾着的唇角。方葜一瞬间口干舌燥。

　　屏幕上的人已经开始作活塞运动，一声声□□搅不到方葜的情绪。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男人。也许过了许久，也许只是刹那。“韬哥哥……”从小到大的称呼，第一次带上不明意味。想说点什么，却被彻底打断。那只手往下移了移，盖住他火热的双眼。
　　看见的是黑暗，听到的是叹息。于是方葜懂了，这一刻，他保住的是哥哥，失去的是一个夏天。

　　方韬走之前的那个周末，方葜被他拉出去狂吃了一顿，理由是以后要吃中国小吃就难了。酒足饭饱后，他们长谈了一次，关于方葜。方葜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爱上谁都跟别人不相干，但是记住，别糟蹋你自己！”一句话把方葜为了离别筑起来的城墙轰个稀巴烂。

　　但是现在他把唐省耽送到自己身边是什么意思？方葜愤愤。唐省耽不是个直的，第一眼方葜就看出来了。难道还怕自己对他旧情难忘？

　　邱瞳的声音唤回了方葜八千里路外云月之上的思维。“打游戏打到睁着眼睛睡着？你这几天到底睡过几个小时？”第三个毛栗子。

　　方葜摸摸后脑勺，专心看电脑。

　　上面赫然写着冰岛上某石像对男主角赛特说的话：“当年撒旦想要你的事情，是魔界的一大新闻。”

　　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