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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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不是太清醒，但能感觉都有双手顺过我的头发，缓缓地抚着我的额头。我疑惑，难道妖怪们吃人之前要检查下皮肤质量……
想着便又没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总算有力气睁开双眼。视线变得清晰，我首先看到天花板上跳动的烛光的影子，向其他方向看去，看到阿吃正对着窗户的方向俯首跪拜，额头触着摊在地面上的手背上，柔软的头发搭在脸侧，露出一只尖尖的耳朵。
我忍不住出声询问：“阿吃？”
阿吃身子一个激灵，抬起的脸蛋瞬间眼泪鼻涕横流，她圆滚滚地向我扑过来，脑袋埋在我的身上，哭得很响，我摸摸她的头。
“上仙，你……总算醒……了……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她挪了挪身子，过来扶了我一把。
我挠挠后脑勺，有点尴尬地说：“阿吃，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阿吃继续抽抽噎噎，眼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真的是天真的像小孩一样的妖怪。
“上仙应该是中了毒，都是阿吃不好，后来一位公子救了上仙你，要不是那位公子，阿吃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那么多大妖怪，阿吃根本保护不了上仙你，阿吃很没用，阿吃肯定会被影骨大人责备……阿吃真的没用……”
我又安抚地揉揉她的脑袋，轻声说：“不是阿吃没用，阿吃很厉害，要不是阿吃，我早就被妖怪吃了。”
从她前话不搭后语的描述中，我听到那关键词——一位公子。
环视了下，在这间干净普通的房间里，我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正想问阿吃，房门被拉开了，干净纤细的手指搭在门上，我看到长长的搭在身侧的黑发和被短短的幕帘遮住一半的脸，那是线条清晰的下颌，唇像樱花花瓣一般。
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所以上天是听到了我的愿望？
我掩住脸，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眶发热。情绪复杂，如海浪侵袭，淹没心脏的铺天盖地的欣喜让我僵直了身体，不能动弹，也不知作何回应好。
连清对我微笑，声音温和：“你醒了啊。”我盯着他平静的双眼，愣愣地没有反应。他淡淡地敛下眼眸，没再看我：“我去帮你买了些吃的，你已经昏迷很久了，先吃一些吧。”
我呆呆地看着他将手里拎着的纸袋放在桌面上，从里面拿出一些类似甜点的食物，放在乳白色的餐盘上，又倒了茶，白色的蒸汽慢慢地升起。
他一边端着餐盘，一边向我走过来。我盯着他雪白的指尖出神。
“这是这里很有名的甜点，你喝点茶，再吃些这个，我等会会吩咐这里的人去准备些汤。”说完，目光温和地看向我。
我始终不在状态，有些局促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答了句：“好。”
微微侧过脸，看到他将餐盘放在我身边，在听到那句“你好好休息”的同时，他便转身离去，我被衣衫扬起的微风一惊，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将门拉好，动作轻柔，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懊恼地咬着嘴唇，有些丧气地用手捧着脑袋。
点心甜甜软软的，茶带着淡淡的清香。
连清始终都是温和的，像微微的风一样。我以为我看到他的时候，就真的放下了过去那些让我介怀的事，然而，那种僵持不下的如刺一般的态度，只会像顺水推波一般，将他推离吧。想的越多，我越惊慌，胸口一阵阵发闷。
阿吃正啃着我递给她的点心，她边吃边发出满足的喟叹，双眼在高兴的时候变得弯弯的。
“上仙，这点心在月来很有名的，听说制作的程序很复杂，要用很多的材料，会做的妖怪也是屈指可数，那位公子很早就出门了，阿吃还在想他去做什么了，现在想来必定是赶到那家店，那店离这里好远的说。”
肉肉的脸，啧啧感叹的样子，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烁。
我闷不作声，只能微弱地笑笑，满心的苦涩。
后来，我让阿吃自己在房间里休息一会，便想推门出去走走。
她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上仙小心。”
我将门关好，在看不到她的脸的那一瞬间，脸上挂着的安抚性质的笑也立刻垮了下来。
所谓大人，就是绝对不能让小孩都来担心的人。
月来的建筑风格很像古代的中国和日本的结合版，飞檐走壁的红瓦，密织的窗格，静谧的小桥流水，最有特色的还是黑色天空上挂着的两弯月亮。
说起来，这里没有白天。永远的夜夜笙歌，带着细细密密的微凉。
我推门出来才发现房间是直面庭院的，似乎没有其他住客，白色的月光落在不远处的大片艳红的花丛上，宛若落泪了一般。
风吹来，有些冷，但我想这样正好，我心烦意乱，吹吹就能冷静一些了。
穿着很薄的浴衣，脚上是夹脚木屐，走路的时候声音清脆响亮。果然服饰也带着浓浓的日式味道，我慢慢地走到过道边上，在那里倚着边上的细柱坐了下来。
发呆，一时脑袋一片空白。
红色的花飘飘摇摇的。
直到手脚冰凉，我才打着哈欠回了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不远处有柔软的黑发落在肩上的侧影，再眨眼，便什么都没有。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想我真的困了，那应该是老眼昏花的错觉。
连着几日，连清都只在吃饭的时间送食物过来，只说必要的话。虽然嘴角微弯，但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家伙真心笑着的时候，眼睛看上去不会那么冷清。
我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养精蓄锐。
有很多事情需要说清楚，我必须跟他说清楚。
告诉他我爱他，但我又似乎不能原谅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真的很任性，但又确实狗改不了吃屎，只能委屈身边的人。
我想阿吃大概胖了，脸看上去比以前还要圆。我旁推侧敲地夸她越发可爱了，她深思很久，终于红了眼眶，哇地一声哭了：“上仙，阿吃是不是抢了你的食物，你不开心了……”
我抚摸她的脑袋：“不不，小孩多吃些胖些好……”
阿吃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她用幽怨的目光盯着我，不原谅我揭发她变胖了的这个事实。
我无奈地抢了她手里的鸡腿：“我比较瘦，我吃。”
阿吃：……
欺负小孩总会有报应的。那天我下定决心要去和连清谈判，他送晚饭来，我有些踌躇地在垂着头，想该如何开口时。阿吃很英勇无畏地截住正要往外走的连清，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上仙让我跟你说，晚上御台社见。”我目瞪口呆，连清疑惑地看向我，我立刻堆笑地飞快点头，然后脸有些发热地别开，听到脚步声远去，不由唉声叹气。
“上仙，喜欢人家就要主动出击。”
“上仙，阿吃经常看到妖怪们躲起来偷看人家。”
“上仙，你要是不抓紧点，人家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上仙，阿吃跟你说，你每天在这里我见犹怜也没用，一定要主动。”
“……”打断喋喋不休状的阿吃。我用手指弹了她的脑门一下：“你再说，以后每天只给你水喝。”
阿吃捂住额头，立刻讨好地笑：“上仙，阿吃替你制造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手把美人归！即使霸王硬上弓也在所不辞！”说完，尖尖的耳朵还动了动。
我石化在原地。
“阿吃，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扶额。
她无辜地扬起脸：“影骨大人的朋友。”
……
再过十几日是月来的一年一度的离火祭典，要去月来的岛中心的那棵快要万年的树下挂彩灯。有些像人们过年回去寺庙拜佛祈福，妖怪们每到那天就会浩浩荡荡地拿着彩灯一起前往那棵树下。
而沿途的御台社便是妖怪们累了休息的地方，现在这个时间段，御台社里已经开始有妖怪在忙碌地打扫，为这一年一度的大型祭典做准备。
月来是一座两弯月亮并排的形状的小岛，月亮之间的那条间隙便是双水湖的分支，细细长长的一条水，每隔百米就有一条拱形的木桥。而那棵树就在两弯月的中心，听说有百米高，枝繁叶茂，上面每到离火祭典这个时间就会开满泛着荧光的百花。若是将彩灯挂在越是高的地方，祈祷便会越灵验。
阿吃告诉我的时候，我笑着问她去过没？她笑得很开心，说：“去过，去年影骨大人带阿吃去的，有好多好多的妖怪，超级热闹。这棵树都是光，好漂亮好漂亮。”
我摸摸她的头。她像猫咪一样露出舒服的神情，眼睛弯弯的。
然后她在我要出门的时候跑过来抓住我的衣角：“上仙，御台社虽然有很多的妖怪，但那里很漂亮，有很多的灯和萤火虫，你和美人公子小心些。”
我点点头，踩着木屐出门了。
站在连清房间门口，我咬着牙正要敲门，手刚抬起，门就开了，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张着嘴傻傻立在那里。连清微微笑着，温和地跟我打招呼，说：“我们走吧。”
我略带狼狈地放下手，咧嘴笑笑。
他的视线越过我看到外面的院落，我有些别扭地偷偷地盯着他的下巴处，突然听到他说：“乐儿，你穿太少了。”轻轻的一声叹息，吹皱了我心里那片湖。
见他转身回房间，取了一件略厚的外衫递给我。
我看着他温柔的双眼，脸有些热，立刻粗声粗气地说：“走了。”
他一把拽住我衣服的后颈处，笑眯眯道：“先穿上再走。”
我眨眨眼，把热得不行的脑袋垂到胸前，乖乖地任其摆布。衣服穿好以后，便一起往这附近的御台社走去。气氛比过去几日好了不知多少，我是下了决心的，连清仿佛也多少释然了一些。至于他在想什么，我猜不透。
连清找的住处有些偏僻，冷冷清清的，除了有着琉璃那种流动的清透感觉的夜空，入目的便是大片大片的池水和眼里的红色花朵。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一阵风吹过来，有些花瓣被吹落，翻滚着飘来，正好有一片落在连清的肩头，我伸手帮他取下来，指尖是柔软平滑，就像丝绸般的触感，月光下那花瓣像要燃烧了一般的艳丽。抬眼正巧碰上连清的视线，他温和道：“这是离火花，月来特有的品种。”
那双眼睛透着宁静的水润光芒，让我心里一片平静。
我笑：“好漂亮的花。”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笑容带着深远意味，我正想问怎么了，就听他说：“是啊。”
黑发被又一阵吹来的风扬起，那笑被掩在大片如同海洋的黑发后面，变得模糊起来。
我吸吸鼻子，仓促地敛目：“快点走吧，天气真的好冷。”然后略夸张地又吸了几下鼻子，耳边听到连清柔和的声音：“嗯，快到了。”
看不到他的表情，我无意猜测，但有种像被蒙住了眼睛的感觉。
远远我便看到辉煌的灯火，看来快要走到街道了，急切地想要摆脱现在这种沉默氛围。我低着头只顾往前走，突然听到连清说：“乐儿，面具戴好。”
看着他递过来的那面熟悉的，彩绘着谄媚神情的面具，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凝视着我的时候，带着一股我都能清楚体会到的专注，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他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耐心解释道：“你记得上次你后来晕过去的事么？”
我点头。
他继续道：“那是离火花散发出的气息的缘故，月来的妖怪都对这种味道免疫所以没有关系，但对于外来者而言就会使其产生严重的幻觉，这面具本已施了反弹这种气味分子的术，但可能最近这些花开得正盛，所以你还是没能幸免。”
我膛目结舌：“原来这花这么危险。我本来还以为这面具是为了让我看上去像妖怪。”
他微微一笑，从我手中又拿走面具，替我戴上，我有那么几秒眼前什么都看不到，有点惊慌地抓住他的衣袖，听到他轻轻的笑声，像风带着蒲公英蹭着我的鼻尖一样，让我有种痒痒的感觉。
“我在你喝的茶里加了增强对这种味道的免疫的方子，所以没事了。”
我双手抚上面具，眼睁睁地看着连清也拿起一面面具带好，那句“那为什么要戴”还没问出口，连清已经回答：“快祭典了不是么？”
我望着他泛着悠悠光芒微微弯起的漂亮双眼，面具上空空的两个洞，反倒衬托得那双眼眸越发美丽，形状优雅完美，睫毛纤长，像轻飘飘的充满细绒的羽毛。
我有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地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4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