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夜挂长钩，朝朝望楚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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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梁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登上这座飞云楼遥望北方了。在他的思绪飞到的地方，有一座宏大的城市，那座城市有一个同样宏大的名字，叫做长安。
父亲让自己记住的那一天，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正是开元二十年。国泰民安。是年，有户七百八十六万一千二百三十六、口四千五百四十三万一千二百六十五。
刀有何用？信安王祎率兵大破奚、契丹，可罕汗远逃。以幽州节度命使兼河北采访制置使，增领卫、相、洺、贝、冀、魏、深、赵、恒、定、邢、德、博、棣、营、鄚十六州及安东都护府。他的刀却不能用来杀敌。他看看手中的刀，摇摇头，把刀挂在墙上。
起风，刀鞘在风中摇曳，拍打着粉墙啪啪作响。
长安啊长安。
开元二十三年，长沙。
韦梁走进城中，向路人打听了一下本城富户潘文渊的府宅所在，就快步走了过去，绕到后门处。他敲开门，一个小厮探出了头。韦梁一抱拳说道：“劳烦小哥通报，就说长安韦氏拜访。”那小厮上下打量了几眼，点点头关上了门，不一会便听得哒哒的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小门打开，那小厮喘着粗气说道：“这位相公请随我来，老爷有请。”
韦梁点点头，跟着那小厮走近大宅，一路上回转蜿蜒，终于走进一处颇为幽静的院子。院中一株桃树，那树下正站着一个老人，看面相似乎已过天命之年。韦梁快步走上去，单膝跪下抱拳道：“晚辈拜见潘伯！”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低头递给潘文渊。潘文渊接过玉牌微微颔首，抚摸着玉牌喃喃几声，这才扶了韦梁起来说道：“九郎不必多礼，能到便是好事！来来，随我进屋谈谈。”脚下不停，拉着韦梁便进了内屋。
两人坐定，潘文渊便叫丫鬟去煮茶。潘文渊今年已是五十有六，他叫丫鬟给韦梁上了一杯茶，挥挥手又把这丫鬟给赶走了。
韦梁端起茶杯，一边吹着一边用杯盖轻轻拂开杯口的茶叶，水汽也为之一散，随即合拢。他轻啜一口问道：“潘伯真是老当益壮，雄风不减当年啊。”
潘文渊哈哈大笑，震得自己的茶杯盖都歪了一下。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才抚着颌下的胡须，冲韦梁说道：“若非令尊当年救我一命，哪能有如今这般寿数？更有膝下儿女，天伦之乐。只可惜恩公英年早逝，我却在此苟且偷生……唉。”
韦梁忙说：“潘伯您别这么说，家父当初救您不就是想让您活下来吗，现在安然自足，岂不是得偿所愿？”
潘文渊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九郎你为何时至今日才来寻我？”
韦梁顿时面皮涨红，吞吞吐吐半天才说道：“实在是如今走投无路，身边银两无多……潘伯您也知道我如今世上已经再没有一个亲人，思前想后只好到您这里来叨扰……”
潘文渊长叹一声道：“想如今开元盛世，家家富足，却不料九郎你如此落魄，若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事，现在只怕早就当朝做官了吧。倒也无妨，你潘伯我虽然只是个商人，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恩公只有你这么一个独苗留下，我岂有不顾之理？就这样住下吧。”
韦梁心底涌出一股暖流，不过无功不受禄，他刚想说自己会想办法为潘文渊做些事情，就听见门外丫鬟轻声说道：“小姐，老爷正在内屋会客呢….”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个童声响起：“我要见父亲！”
潘文渊高声说道：“让她进来吧！”
屋门被应声推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垂髫女孩就跑了进来，一下子扑进潘文渊怀里。潘文渊哈哈大笑，轻抚着那女孩的头，脸上一片慈祥。
小女孩在潘文渊怀里拱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看韦梁，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他是谁？”
潘文渊又笑，对韦梁说道：“九郎，忘了跟你说，这便是我小女儿，闺名巧儿。”他刚说完，那女孩就接着说道：“对，我叫巧儿。”
韦梁看见如此天真无邪的女孩，禁不住赞道：“果然潘伯好福气，能够生养出如此乖巧的千金！”
那巧儿听懂了韦梁的夸赞，顿时脸上开颜，咯咯笑了起来。
潘文渊也是欣慰无比，抚着巧儿的头顶说道：“想我潘文渊早年差点饿死街头，如今花甲之年将近，还能能有这般女儿承欢膝下，此生无憾。”
韦梁把视线从巧儿那笑靥如花的脸上收回对潘文渊说道：“这都是福分呐，潘伯不要弄出许多嗟叹，不然巧儿也会不高兴吧。”
巧儿伸手摸着韦梁的胡子，仰头说道：“父亲不要这样，笑笑，笑笑。”
潘文渊抓住巧儿的小手说道：“父亲笑了，你也得笑！”巧儿跟着咯咯又是一阵笑声。
韦梁看着这般情景，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愁绪，这父女如今生活安好，自己投奔到这里究竟该不该？虽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自己的处境也早就不再危险，但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祥预感。
潘文渊放下巧儿，捏捏她的粉雕玉琢一般的脸蛋说道：“为父还有事商讨，你先自己去玩吧。”
巧儿“恩”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韦梁心想这女娃果然乖巧，真是讨人喜欢。他定了定神，对潘文渊说道：“潘伯，小侄如今寄居贵府，总不能白吃白喝，总要做些事情才好，不然这面皮可如何受得了。”
潘文渊看着韦梁一脸疑惑说道：“怎么，九郎这是怕我养活不起？你就是吃得再多，我也能养得起！”
韦梁赶忙抱拳说道：“小侄我不是这个意思！在府上叨扰，实在是过意不去啊！须是做些事情方能心安！”
潘文渊又是摸摸胡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不知九郎你有甚所长？”
“会些武艺。”韦梁答道。
“正巧如今护院众人有一人刚刚离去，九郎你就去补个缺吧。”潘文渊沉吟一下说道。
“多谢潘伯。”韦梁起身抱拳，冲潘文渊一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夜夜挂长钩，朝朝望楚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