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美人计》青峰永屹

5、第四回

　　第四回*玄庄主出手接招/两堂主各怀心事*

　　扬州城的东南巷是富贵人家别院小宅的聚集区，人烟较为稀少。据侠气庄所收集的情报，颜家在扬州有两处家宅，一处就在这东南巷，令一处却不得而知。

　　颜宅、颜宅？玄裳走遍整个东南巷，都没看见颜宅。午时，艳阳高照，巷间几乎没有人出行。玄裳警觉性却在提醒告诉她，颜笑醉该不会是要“请君入瓮”吧？

　　不会。玄裳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怀疑。她这次扬州之行慎之又慎，如果已被颜笑醉发现，侠气庄各地分舵不可能没有消息传来；而以颜笑醉的性格和以往行事的作风，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不会藏头露尾，反而会是故意暴露自己，欲擒故纵，声东击西。

　　玄裳分析一番，对自己很无语。究竟是太多疑了，还是自己不够了解颜笑醉？

　　无论如何，找到颜宅才是首要之事。就算出事，想必修靖瑜那里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眼见近处宅院红墙环绕，正想越上墙头据告寻找目标，就听见有人唤她。

　　“请问，是言无心言姑娘吗？”

　　玄裳心里一惊，这人何时来的自己竟没发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青衣男子，持剑而立，神情恭谨。

　　玄裳摸摸垂在胸前的长辫子，点点头：“你是？”

　　“我是颜四少的护卫。言姑娘，请随我来。”

　　玄裳跟在他后头，心想果然是颜笑醉的人，听他步伐沉稳有力，看来功夫不弱。早听说过其手下个个身手了得，若是两三个这样的护卫同时跟她交起手来，怕是自己还真不能全身而退，暗叹这颜四少果真不好对付。

　　“言姑娘，请进。”

　　随着护卫左拐右绕，来到颜宅的一处小庭院，廊腰缦回，曲径通幽。一个极宽阔的莲池居中央，甚为抢眼。此时朵朵纤小的莲花绽放水间，遮掩住了半个池塘。池中间有一座小小的白石亭，水中屹立。

　　玄裳正自打量，此间不见一个人影。刚想问护卫，却忽然听见一阵极轻极快的风声，习武之人耳力极好，玄裳反应到应该是颜笑醉来了，本能地要摆出应战的姿态，却一瞬间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目的，便装作没听见，也没有动。

　　颜笑醉以一式“蹑云逐月”，飞驰而来，临到玄裳身后忽转，素白衣摆轻略，身姿飒然。他轻笑一声，一手迅速搂住玄裳的纤腰，随着她的惊呼,脚不沾地变作一式“一苇渡江”，休迅飞凫，飘忽若神，怀抱美人转瞬飞到池中的石亭间，旋身，收势，落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可见其轻功已臻化境。玄裳虽没有看到，但也能感觉到，只怕修靖瑜的轻功也没有这般好。

　　玄裳手提餐盒，一落地后便忙着摆脱颜笑醉的掌控，尴尬地连连后退。所幸颜笑醉也未纠缠，只轻摇折扇，浅笑依旧，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流光轻转。

　　“言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颜笑醉笑着走近玄裳。

　　玄裳此时却是有一点窘迫，毕竟从来没有一个男子敢对她这么大胆，就连抚养她长大的周不凡也不曾。不过她马上恢复正常：“颜、颜公子，是你啊。”

　　颜笑醉今天特特穿了一身素白掐金丝暗花长袍，头上束了白玉冠。整个人看起来俊美潇洒，优雅翩然。他低头看美人，只见美人轻拂颊边碎发，玉面娇羞，垂首不语，从他的角度清楚地看到她浓密长翘的眼睫，嫩白小巧的耳垂，衣领间纤细优雅的颈子，心里顿时酥酥痒痒的。

　　“言姑娘为何一见到在下就低头呢？难道言姑娘就这么不想看见在下？”颜笑醉缓声慢语，生怕惊扰了佳人，只是语声低沉柔和，叫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玄裳暗自冷笑，风流四少又要借机风流了，这种勾引女子的招数也许会骗到那些涉世未深的深闺少女，但是绝对骗不到堂堂侠气庄庄主。不过既然你要玩儿，本庄主自是奉陪到底。

　　“怎么会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玄裳抬起头，嫣然一笑。

　　颜笑醉闻言微微一怔，本以为佳人会害羞会脸红，却没想到她却大方承认见到自己很高兴，还附赠一个纯真甜美的笑容，一时心里像灌了蜜一样。

　　玄裳将餐盒放到亭中的石桌上：“你的午膳。早些用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颜笑醉怕她要走，忙道：“言姑娘不如留下和在下一同用膳。”

　　***

　　几个时辰前……

　　淮安，郊外。

　　两个男人，相对而立。

　　修靖瑜垂眼行礼：“周堂主何事竟亲自驾临。”

　　周不凡面无表情道：“你心里清楚。”

　　修靖瑜：“属下鲁钝，还请堂主明示。”

　　周不凡冷笑：“开始跟我耍心思了。”

　　修靖瑜：“属下不敢。属下只是不明堂主迟迟不给庄主消息究竟何意。换句话说，属下不明白堂主想要属下做什么。”

　　周不凡沉默，半晌开口：“下个月，裳儿就十八了。她是我一手养大的，我自然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修靖瑜猛然抬头，虽努力克制，仍可见他神情激动。

　　周不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以你的精明不会不清楚我想要你做什么。颜家这个案子已经够复杂的了，我可不希望这个时候再出现什么差池。”

　　修靖瑜听后袍摆一掀，单膝跪地：“属下知错。”

　　周不凡冷哼：“下不为例。你好自为之。”

　　回到客栈休息的修靖瑜有些神不守舍，他自然知道周不凡因何扣留本应发给玄裳的有关颜笑醉的消息。这件事与他有牵连，受罚他是不怕的，他在意的是玄裳若知道此事对他的态度。周不凡的包庇，令他以为是要掌握他一个把柄，以备后用，却没想到周不凡竟是另有打算，要助自己得偿心愿！这让修靖瑜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些忐忑不安——现在把事情遮住瞒住了，可若有一天玄裳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周不凡和自己一起欺骗她，不知会不会……

　　正想着，修靖瑜收到了分舵发来的信号。在陆云泰那里了解到确切情况后，修靖瑜暗自握紧了拳头：颜笑醉，你果然是改不了你的本性……这一回，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

　　“这个是清汤乌鱼蛋，这个是春白烩鸭舌……”玄裳一边给颜笑醉介绍送来的菜肴，一边腹诽着陆云泰居然用这么好的食物招待颜笑醉，真是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颜笑醉呢，根本没仔细听，只是好整以暇地以手支颐打量着玄裳，欣赏美人一向是他的乐趣之一。

　　“颜公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嗯？”颜笑醉看到无心不悦地撅起红嘟嘟的小嘴儿，连忙笑道，“我听着呢，我听着呢。言姑娘继续、继续。”

　　言无心“扑哧”一声乐了：“还继续什么？我都讲完了。”随即作一脸受伤状：“唉，看来颜公子是嫌无心啰嗦了，我才讲到一半就神游太虚了。”

　　颜笑醉忙否认：“怎么会？在下是听言姑娘讲话听得入迷，一时……”

　　“好了，颜公子，快尝尝吧。”

　　“好、好。”

　　言无心为颜笑醉布菜倒酒，惹得他心花怒放，连饮数杯。

　　无心本想将他灌醉，趁机溜进颜宅内院查探一番，但细想一下还是作罢。第一次来实在要谨慎，来日方长，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于是待他酒足饭饱后便要告辞：“颜公子，无心该走了。”

　　颜笑醉一愣，美人相伴，惬意非常，一时竟忘了这不是自己的黄金屋，无心也不是自己的美娇娘。可是心里有淡淡的不舍：“这就要走了？”

　　无心颔首：“再不回去，掌柜的要骂了。”

　　颜笑醉随即想到反正明天她还会来，自己担心什么，便答应道：“那么，我们明天再见了。”

　　话音刚落，无心早已提着裙子跑走了，甚至不等他提出送她回去。颜笑醉摇摇头，觉得自己一见到言无心，心情就会变得很轻松很自在，不像自己的那些女人，相处起来很麻烦很累，平日习惯于虚与委蛇的人忽然有了点真实的感觉，这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毕竟，他与人接触，总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而对于言无心的目的，则是闲来无趣，找个乐子放松一下，不料效果出奇的好。

　　颜笑醉眯起双眼，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在眷恋着美好却莫名的感觉的同时，想起了另一个，有着与无心同样的一张脸，性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子——易清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