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汗青》烟小尘

3、第三回

　　公子扶苏……我总觉得这个名字蛮熟悉的，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仔细回想，脑子里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想来也是，我一个小小平民，又怎么会认识秦朝的长公子？闻言我摇头。

　　这时宁玉笑，问我：“你进宫不久了啊！怎么连公子扶苏都没见过？他每天下学都要来郑妃娘娘这里的。”尽管郑妃不受宠，但秦王并没有禁止郑妃母子相见。所以公子扶苏每天下学都要到郑妃寝宫这里来。

　　我吐了吐舌头：“不知道。大概是那时候都在别处忙活吧！”说罢我凑近她们问：“我倒觉得扶苏这个名字挺熟悉的，像是在哪里听说过一样。”

　　我的话一说出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笑。连月问我：“觉得特熟悉？”我点头。

　　看我点头，连月也跟着众人笑，最终另一个小姐妹寒雨才开口告诉我：“知道《郑风》吗？”

　　我想了想，略一点头，开口回答：“我知啊！话说，我未及笄那时就经常吟唱这首词呢！但是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词的意思，太羞人，就再也不敢唱了。”话刚一出口，我才明白过来为何扶苏这名字这么熟悉。正是《郑风》里面的那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我半开玩笑地问他们：“大王怎么给自己儿子起这么个名字呢？大王喜欢《郑风》吗？”

　　连月无奈地耸肩，旁边的寒雨嘴快：“你这个问题到现在在后宫之中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我刚想开口问为什么。寒雨就先我一步说了出来：“大王喜不喜欢《郑风》我就不知道，但是郑妃娘娘在此之前都不知道《郑风》这首词。那时候听到公子起这个名字都吃惊好久。”

　　但话说回来，堂堂秦国大王，喜欢一首……女子思春的诗，也有点说不过去。想起那个许多人口中面目狰狞，手段狠毒的秦王在吟唱着：“不见子都，乃见狂且。”我就忍不住失笑。

　　“话说回来，你们见过大王吗？”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在赵国听到“秦王凶狠暴戾，少恩而豺狼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秦王凶残”一起口口相传的，还有秦王的相貌。传闻中，秦王身有残疾，面目狰狞丑恶。反正就是见一眼就能让人吐的那种类型。所以来到咸阳宫后我对秦王的真实相貌充满好奇。

　　出乎意料的，一群小姐妹说起秦王的相貌都遗憾地摇摇头。我很吃惊，问她们：“你们不是进宫很久了吗？怎么连大王都没有见过？”

　　连月又是无奈地耸肩：“没办法。刺杀大王的人实在太多了，大王对所有人都提防着。除了亲信大臣，少许临幸过的后妃，以及贴身伺候的宦官宫婢见过大王之外，宫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大王的相貌。”

　　我暗想，这个秦王也真是够怪癖的。只是他每天总看着那几个人，就不厌烦吗？虽然郑妃默许我们聚在一起说一些这种事情，不过就像她提醒我们的一样，主子的闲话最好少说。宫里人多眼杂的，到时候连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于是我很识时务地闭了嘴。话题就又扯到了我身上。

　　宁玉看着我很奇怪地问道：“对了琅恬，你上次和我说的，你今年二十三了？”

　　像我这样大的年纪进宫的宫女，还真是比较少见。宁玉的话一出，一群小姐妹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寒雨奇怪地问：“琅恬，你二十三进宫，在宫外没有嫁人吗？”

　　被她们这样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看出我的窘迫，年纪稍大的连月佯装咳嗽一声，安慰我：“二十三没嫁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今年二十七了，也不是没嫁人？”连月是九岁进宫，到现在没有嫁人也是正常的。不过按照规定，过两年她就能被放出宫了。至于我嘛……在宫外这个年纪没嫁人倒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是家住在赵国边境，连年战乱，整个镇的人几乎都没钱买米下锅了，更别提什么婚事！我就经常在想，若是当年家里没有从赵国国都邯郸迁到边境，也许今日我已经嫁为人妇，即使父母离去，有夫家的照应也就不会带着年幼的弟弟千里迢迢来到咸阳，更不会因为姑父的罪而被充入宫中。

　　“就是不想嫁。而且连年战乱，也没条件。”说起嫁人这个话题，我脸一红。又想起那首《郑风》，什么山有扶苏，不见子都。年幼时不懂，月下踏歌而舞，嘴里唱的就是《郑风》，直到及笄后读了《诗经》才知道意思，可是却忍不住在梦里想着子都啊，扶苏啊，像大树一样伟岸的男子。

　　正当我面红耳赤时，连月突然叫了一声：“长公子来了！”原本聚在一起的姐妹也一下子散开，迎向门口，也顾不上对我再追根问底。唯独我反应不过了，还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