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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糖渍萝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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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木床上,身边躺着的全是太监,疑粟总觉得有些心慌和不可思议,因为床位的关系,乍凉和疑粟隔了好几个人。
不知为什么心底却松了口气。
听到好几种起伏不定的呼噜声响起,疑粟小心翼翼地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深夜的皇宫带着份幽深与寂静,疑粟定了定神,借着月光和大概士蔚和她说的皇宫具体位置拍了拍胸脯,迈出了步伐。
偶尔看到侍卫经过,疑粟立马躲起来,内心却是无比的开心,看到些人还是比较壮胆的。
找到了要找的地方,大概寅时的时候才重新躺回床上,天已经朦朦亮了,没躺多久便起来了,疑粟没看到一双闪亮的眸子从她出去到回来一直都未曾合上。
“阿九,小十,今日你们不用负责生火了,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帮。”
刚起来就见刘公公一脸笑眯眯近乎扭曲的微笑出现在她眼前。
“什……什么事啊,刘公公?”
疑粟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后两日你们就负责照顾前几天刚净完身的奴才吧!小喜,给他们准备准备。”
疑粟认识小喜,前日还和他们说过话,是个很好的人。
“这……。”
没有利落的回答,刘公公顿时气被削了一半。
“你是不想赎回去了吗?”
赤裸裸的威胁!
“奴才照办就是,请公公不要为难小喜。”
乍凉的话一出,小喜的脸色微变。
“怎么照顾咱想你们都是过来人,明白的。”
疑粟总觉得刘公公有种近乎变态的精神,明明自己也是太监却要这样讽刺别人。
来到刚刚被净身过的太监们的房间,疑粟便闻道一股苦猪胆的味道,还夹杂着很多其他刺鼻的气味。
刚刚进屋就看了看四周,周围几乎没有屋子,还没进屋便听到凄厉的叫声,疑粟便肯定这就是她前几日听到的嚎叫声。
屋里躺着一位男子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孩,疑粟一惊,这么小便当了太监……
“阿九,记住每日要给他们敷上苦猪胆,止痛止血,给他们吃粥不要硬食,把粥装在球里,拿管子让他们吸。”
顿了顿,又继续说:“用玉米骨插入他们的尿道,千万别要插进去,不然尿水泻出来会引发伤口的疼痛,两日后,他们便可下床了。”
小喜说这段话的时候不带任何一丝怜悯,冰冷坚硬。
“记住了吗?”
“哦,嗯,嗯,记住了。”
疑粟用力地点了点头,除去男女有别,疑粟有些不敢,可是他们是太监了又何来男女有别呢?何况那里躺着的还是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
“小……十,有事找我。”
说完便走了,疑粟总觉得他对乍凉明显比他好多了。
又一声凄厉声响起,疑粟只觉得心慌不敢听下去。
“乍凉,我去削玉米骨,我来干就好。”
疑粟很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你负责那个小孩,我负责这个男子。”
简单果断,拿起玉米骨就开始削了。
心微微一滞,没说什么也拿起玉米骨开始削了。
因为刚净身完的原因,他们只穿了上衣,看起来尤为凄惨。
拿着削好的玉米骨,疑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样的伤口。
可以说是血肉模糊,可苦猪胆混在一起,让人心惊。
“你……要……。”
无法说完全部,对于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来说,他大概还不知道当了太监以后一切的生活都会与原本的期许而背离。
小孩子好像明白疑粟的意思,痛苦地点了点头。
缓慢地蹲下身子,拿玉米骨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我来吧。”
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疑粟没有转过去,只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是男子下手力道会克制不住些吧!
看着尿水从管中流出,疑粟只觉得脚心有寒意升起,快步起身向外走去。
鼻子的酸楚让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知生,她突然想起那么一个温润的男子,眼泪就这么毫不预兆地落了下来。
等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来了粥,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将粥喂入孩子的嘴里,他的样貌很是好看,只是没有一丝生机,苍白无力,连说话都成了困难。
他们的房间就在隔壁不远的地方,这个夜注定是无眠的,听着他们的哀嚎声怎能安心入睡呢?
烛光照满整个房间,房间里是两张木床,很简陋更加给人心冷的感觉。
她想回去,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回到知生和师傅身边,那个只有笑语的山上。
因为穷困潦倒,所以只能选择入宫当太监,他说他是自愿的……
脱离父母的襁褓忍受这种痛苦,原来是自愿的,很可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心神不宁地叫了乍凉过来,指了指桌上的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无力虚弱。
“糖渍萝卜,喝下吧,对喉咙不舒服有帮助。”
烛光下,碗里的汤微微荡漾。
她怎么知道?
坐在床边上,目光很散漫地看向那碗糖渍萝卜。
等吃完了,就睡觉,真的好累好累。
“很好吃。”
像是从无边无际地地方传来声轻柔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掉落在耳中。
很好吃
很好吃
很好吃
……
久久回荡在空气中,悦耳动听,像是呢喃却无比温柔。
抬眸,对上。
那深邃的眼眸尽是柔情,嘴角噙着的那抹微笑不再是一贯式的,是直达眉梢的笑意。
眼前陡然升起一层薄雾,模糊了视线。
“吃完了,早点休息,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好。”
说完,一头便扎进里被子里。
很好吃——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