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六章 讨价还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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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离看来，跟踪是一项有绝对技术含量的活儿，否则又像当初被白捕头捉住而惹出一场孽债，那定是极其不划算。
好在今日出门戴着一顶帷帽，以至于阿离尾随那人良久都没有被他发现。直到那人进了一座偌大清幽的宅院，阿离方才停驻而环顾四处，小心谨慎地翻墙上瓦。
阿离的轻功因日久不练而倍显生疏，当她奋力从另一端的屋檐攀缘而上时，口中竟还大喘着粗气。现在看来，智禅大师说‘一步一个脚印，习武之事才能来日方长’这才是硬道理，至于投机取巧就如天边浮云。思量完毕，阿离还下意识地仰望了一下天边的片片浮云。
此时此刻的浮云仿佛仍是那月当日的浮云，处处演映着白捕头那浮云般的笑容。阿离狠狠地摇了摇头，这脑海中的浮云才连同笑容一齐烟消云散。
不敢再继续仰望天空，阿离只好转移视角，开始俯瞰整座院落。
经验告诉我们，女人直觉的准确率向来都是在百分之九十九与百分之百间徘徊。同样作为女人，阿离凭什么不坚信她自己的直觉，而仅仅因为白楚的随意定论就此罢手？
所以，对于京城初来乍到的茶商诱拐少女一案，阿离已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其定罪，因为现在她有的就是证据。
梨花树下，两名粉衣少女被一伙莽撞大汉团团围住，脸色神情尽显楚楚可怜。
阿离虽然会使些极其微弱的轻功，但非常遗憾的是，她没学过武功，否则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她定是奋不顾身地英勇跃出，解救她们于危难之中。放眼当下的权宜计策，只好暂时回家先同白楚商议再做定夺。
阿离正思量得入神，却觉得天空在猛然间由晴转阴、由白变黑了。难道今日她碰见了百年一遇的天狗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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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阿离被戒色隆重的目光洗礼给着实震惊了。
摸摸后脑，仍然有些微弱可感的疼痛在刺激着阿离的神经。而阿离的记忆大概还只停留在下午从大妈家出来的片刻，之后的事情她俨然是无所知晓。至于为何她现在面对的人是戒色，恐怕这件事情只有戒色来解释给她听了。
阿离抬头，仔细审视了一遍周身的环境，如此熟悉的地方只可能是白捕头的家。“戒色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戒色淡淡笑道“阿离施主，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从清水桥边背过来的，难道你不记得呢？”
阿离确实不记得，唯有诚恳地摇了摇头。
“不记得也罢。反正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阿离施主只需记得贫僧曾经救过你便是了。即使一切都不记得，那也无所谓，谁要你是阿离施主呢！”戒色倚着窗棂，深深叹了口气。
阿离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因为以往的戒色是从不会在她面前自称贫僧的，为何现在会突然客套起来？她想不通，也不敢想。但是她可以问：“戒色师傅，有些事情你是不是误会我呢？”
戒色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仅剩下赤、裸、裸的目光。
半晌后，戒色终是开了口：“阿离施主，难道你忘记了留在靖安县的初衷？也甘愿给那淫贼做这一切？”
阿离知道戒色口中的淫贼是白楚没错，但她不清楚他嘴中所说的心甘情愿。直到被戒色大喇喇的目光蔑视过后，她才忽然明白戒色所说的这一切究竟是什么：那便是她答应过陆华榕要好生照顾白楚一个月。所以她每天都会忙前忙后，爬高上低，煮饭洗衣。以至于现在在戒色眼中的阿离，俨然是一副任劳任怨的小媳妇样儿。
阿离知道，戒色对白楚的偏见源于那夜一杯育子药酒的癫狂，但是戒色他自己并不了解。她本也不甘心做这一切，可是她既然和陆华榕打赌，就要一鼓作气，奉陪到底。“戒色师傅，其实我并不甘愿做这些，只是我答应了一个人，这些事情就必须做到。”
而戒色呢，其实他每次下山办差总会抽空偷偷跑来探望阿离施主，当然是趁白楚不在家的时候，因为他绝对不想同那淫贼打交道。只是每次躲在角落里，都还未来得及同她讲一句话，那淫贼总是兴致匆匆地返回家中，从而破坏了他们的见面。因此，戒色只能在角落里或屋檐边远远地观望着阿离施主，随后只能失落地离开，期待下一次的单独约会。
今天，戒色终于能同阿离坦诚相谈，也终于能将心中所想完完全全地表达出来。
戒色理所当然地认为阿离在靖安县的这段时日，她自是早已将一心追求的梦想抛诸脑外，因此他有些不小异议和怒气。当然，有件事情戒色则更加气愤，“阿离施主你真是糊涂咦！什么也不要做了，现在就跟我回寒山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请求师父师叔们救你的。”
阿离显然明白戒色此刻的心情，他是担心她一身伤病，唯恐一失足便会落至万劫不复。但阿离不能让戒色的一时冲动而毁掉他的大好人生，况且阿离也十分明白，现在这个世上唯有七株七世草才能挽救她的一生伤痛。“戒色师傅，智禅大师曾说过你的悟性极高，若是加以勤学苦练，定是前途无量。”
“阿离施主……”戒色的话未说完，便听见了响亮的叩门声。
戒色心有不甘，凭什么每次他专程来见阿离施主的时候，总会有人前来打扰！千般无奈万般感慨后，心中这番深藏已久的话却也只能改日再同她说了。
戒色朝阿离投去一个会意的眼神，随即身形如燕、轻巧如云，瞬间便消失无影。
而阿离也唯有暂时搁置下手中的一切，匆匆前去应门。
来人依旧很熟悉，声音也异常温和，“阿离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此人是陆氏医馆的跑腿小厮，阿离记得很清楚。这小厮今日的突然来访，定是奉了陆华榕的意。可是阿离想不通，明明她和陆华榕的约定是一个月，现在却还未足半月他就迫不及待呢？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这解疑就必须交还给缔约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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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如约到达医馆后，陆华榕竟然尽弃前嫌，还奉了茶水热情招待她。
阿离却是不敢接受他的热情款待，并不是害怕神医在茶水里下毒，而是她觉得这事蹊跷异常，若不尽快弄清心便尤为不安。若是陆华榕有意杀她，恐怕那日的一个板砖就足以致命。“神医大人，难道您改变了主意，要将约定时间提前？”
“白楚的心意现在已经十分明了，若是再这些无谓耗下去而浪费你人生的大好时光，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这番话，配合着陆华榕那十足歉意的表情，在外人看起来确实会觉得他有愧与她。可是，同他接触那么久，阿离是绝不敢轻易相信的。果不其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竟让阿离觉得连遭当头痛击。
陆华榕的话始终让阿离觉得如坠云端，“此话怎讲？”
“当日我说过，这赌局若是我赢了，你就要免费为白楚做一个月的苦工，而我就会把我的祖传宝贝芊荨花交与你。既然白楚已经带你见过了他的娘亲，自然是欣意接受了你这个娘子，因为我内心的无比惭愧，所以我只好把约定时间提前咯。”
对于陆华榕这番含义隽永的分析，阿离实是非常震惊。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陆华榕居然能坦然面对他断袖兄弟接纳妻子的事实，这该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既然事情正是朝着光明的道路在前进发展，所以阿离虽然弄不清楚这些医馆怪胎的想法，但是阿离夺取芊荨花的决心是极其坚定的，“那正好，神医大人就将芊荨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对您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的。”
薄唇微颤，陆华榕嫣然一笑，“你真的觉得我会给你吗？”
经陆华榕这么一说，阿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赤、裸、裸的骗局！陆华榕是如此狡猾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便交出他的祖传宝贝？看来，阿离这个闷亏吃的可真不小，给白楚做了半个月的苦工分文未取，更别说芊荨花了，连影子都见不着。
当然阿离并不甘愿当哑巴吃黄连，尤其对象是还是个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神医陆华榕。
眼尾迅速扫过室内，精确捕捉信息。神医虽然视美如命，但他一定不会不顾他赖以生存的命根子。于是，阿离三步并作两步，一一擒过房中的珍贵药材，作视死如归状“陆华榕，做人可不能太过分。你可以说话不算话，我也可以再毁一次陆氏医馆。”
阿离那轻描淡写的眼神，看得陆华榕那可是千般得揪心万番得疼，唯有无奈扶额道“你大可不必这么激动，我答应过的事是绝不会反悔的。”
阿离如释重负，但在陆华榕看来，她却是带着一副没有全数尽毁的遗憾神情，“这么重要的话，神医大人应该早点说嘛，我怎么会激动呢！”
虽然陆华榕口头上应允，却不打算把这陆氏代代相传的宝贝就这么轻易交给她，“倘若你真的找到了炽冥珠，那时我会再将它交与你，否则你要这芊荨花也没什么用处。”
陆华榕这话确实有理，既然知道了芊荨花的下落，况且还有人保管，又何乐而不为？“既然如此，希望下回我带着炽冥珠回来的时候，神医大人还能记住你说过的话。”
难道他就是一个这样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陆华榕似乎有些不安躁动了，万般无奈下，唯有将一腔怒血化作一张白字黑字的承诺。
终于怀揣着心安的契约书，阿离的脸从眼角到疤痕都是笑的。因为，她终于可以开始追寻她的下一个目标——炽冥珠。只是，不知道又要耗去多久的时间，但愿不会是十年。
十年？忽然想起陆华榕提过的十年，那是蛊毒药力的极限，也是他提过的她同白楚淡然走下去的期限。
陆华榕嘴角噙着笑，此刻在阿离看来似乎倒有那么点真诚的味道。“丑八怪，你等等，虽然芊荨花现在不能给你。但我还有件宝贝可以送你，我想它对你的帮助不止一点点。”
话声落尽，一只质地精美的锦囊便落入了阿离的手中。顺手打开，阿离的双眸蓦然有些泛红，是震惊还是愤怒？或许只有阿离她自己知道。
对这陆华榕到底安的是何居心，阿离从始自终都不曾猜透。而陆华榕究竟是在鄙视她沟壑纵横的面貌，亦或是想真心帮助她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六章 讨价还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