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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下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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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远,不要看书了,来,叫楚叔叔。”卓母从门外呼到。
房内书桌前的少年听到母亲的话后,一双深邃灵透的黑眸闪过不悦,却仍听话的放下了书本。走出房外,对门外的那位气势轩昂的中年男子,语气有礼却稍显淡漠地叫了声:“楚叔叔。”
“嗯。”门外的男子对他点头示意,“你多大了?”
“15。”少年答道。
“和我女儿差不多年纪,你们搬过来后,你就需要转学了,有意见吗?”男子的眼神略显精锐。
少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了男子一眼,随后,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楚先生,我儿子性子闷,不爱说话。但是他从小功课就很好,转学的事一定没有问题。”卓母急忙解释,怕儿子的冷淡惹恼了楚泽。
楚泽对少年的反应微微诧异,片刻后,便说道:“如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们母子就趁这个周末搬过来吧,转学的事我已办妥了。”
人生中有许多转折点,对卓思远来说,那天的下午,就是其中之一。
不出几天,他和母亲就随着楚家派来的车子,一起搬离了他们一家三口曾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楚家位于这个城市上北区的摩斯曼,卓思远坐在车里,凝望着窗外的风景,不禁想起了半年前刚过世的父亲。卓父曾是一位空有一身知识和抱负的化学家,却没有实践的机遇,多年来沉浸在对知识邻域的渴望和现实生活中挣扎,他们一家人一直是靠着做护士的母亲来养家糊口。
直到两年前,机缘巧合下,卓父被“雅博”看中,成为其研究所研究室的副主任。楚氏“雅博”是国内知名企业,以高分子,医药保健,农业和化工为公司的四大支柱产业。卓父协助研究和测试“雅博”的一项新药,没想到,新药研究成功后,在公布会前夕,研究室被窃。卓父当时正好在做最后的报告,在于歹徒搏斗中,被杀害。楚家因卓父的贡献和英勇,决定照顾他留下的妻儿,正好楚氏的前执行董事,也就是楚泽的父亲,楚伟南因身体问题决定退休,需要找一位私人护士,楚泽决定雇佣卓母,也算是对他们母子的照顾。
车子驶上摩斯曼的主街-南军路,一条弯曲的绿茵长街,美丽的海景和清新的空气,一切都如此陌生,身旁的母亲却不时地皱着眉,脸上有着担忧。南军路的尽头是一幢独立的欧式庭院别墅,而嵌着雕花铜牌的大理石柱子上挂着一块牌子 “楚园。”
车子穿过庭院,朝着别墅的后院开去,停在了后院的一幢独立的小屋子旁。
整顿片刻后,楚家的管家就来把母子俩人带去了主屋。
“你们先坐吧,我去请夫人。”一位面容可亲的年长妇人把他们带到一个古雅气派的客厅里。
不一会儿,楼上走下一位雅致的妇人,见到他们母子,便露出和蔼的笑容。
楚夫人对着站起身的母子俩人说道:“辛苦了,两位,快请坐。”
卓思远能感觉到楚夫人的眼眸在他的脸上探究,他迎目望去,见楚夫人笑着说道:“卓太太,你的儿子长得真是俊俏,听我先生说,他还很聪明,数学和科学竞赛都是第一名。”
卓母听到人家夸她引以为傲的儿子,马上脸上一红,回到:“夫人见笑了,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看书,学习,别的都不感兴趣,唉,真是个书呆子。”
“哈哈,那才好啊,哪像我那个女儿,从小性子就皮,坐不定,天天野在外面,哪像你儿子小小年纪就那么沉稳。”楚夫人想到她那宝贝女儿,满脸慈祥。
两位母亲聊了一会儿后便上楼去见楚夫人的公公楚伟南,把卓思远一个人留在客厅里。他站起身来,看见客厅的壁炉架上有许多照片,有楚氏夫妇的结婚照,一些家庭照,有些黑白照片,估计是楚伟南和他的太太年轻时的留影,而最多的却是一位非常漂亮少女的照片。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年龄与他相似,每张相片中她总是笑得很开心,灵动的大眼闪闪亮亮,有时眯得像一弯明月,两个迷人的酒窝很是甜美可爱,让向来沉稳的卓思远看的脸都红了。
那夜,卓思远躺在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索性起身看书,过了半小时后,突然觉得有些闷,便走到屋外乘凉。他突然听见花园靠围墙那里有声音,他的房间外面有棵柏树,此刻树上的叶子在沙沙地摇动,可却没有风,他心里一惊。
“咚。”一声轻响,卓思远见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体从树上落下,他走近眯眼想看清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个书包。
下一刻,有个人竟然从上面跳了下来,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他只能睁大眼睛,一脸的惊异。
“啊!”来人显然也被他的出现吓到了,俩人都同时倒退好几步。
“你是谁!”那位从天而降的少女轻叫到。
此刻卓思远已恢复平稳,因他借着月光已看清了她的面容,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和客厅里的照片不一样,此刻的少女脸上没有甜美的笑容,只有惊吓,她娇美的脸蛋有些脏,而身上的制服皱巴巴的满是泥土,可她依旧美丽,在月光下像嬉戏的精灵。
“卓思远,你呢?”虽是问语,但他知道她的身份,此刻他却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卓思远?”少女眨了眨眼,片刻后笑着说道,“你是和爷爷的新护士一起来的吧。”她银铃般的声音瞬间安抚了他先前有些闷的心情。
卓思远点了点头。
见自己猜对了,少女扬唇,眉眼弯弯,笑声如铃,走近卓思远,见他如此英俊的容貌,一时忘了呼吸。天,好个英挺的少年,一张白玉般精致的脸,清冷的气质。
“Philip!”她拉着他的手臂欢呼到。
“我不叫Philip。”看着她的寒瞳闪过怒气。
卓思远向来不喜欢别人的碰触,但此刻,他并不介意少女拉着他的手臂。反而,他更在意她拉着他的手臂,却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Philip!我终于找到你了!”少女显然不理会他的话,仍是一脸欣喜,“卓思远,我很是喜欢你的长相,你是我的Philip,我们在学校再见吧。”
“You walk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
Meet in your aspect and your eyes”
你走在美丽中,象夜晚的晴空,
万里无云,繁星点点。
一切最妙的光与暗,
汇于你的仪态和眼眸中;
她轻灵的嗓音念着英国诗人拜伦的诗 “你行走在美丽中”,让卓思远听得都痴了,他对文学向来没有兴趣,此刻,他有些后悔自己对外国诗人没有了解。念完后,少女便拎起地上的书包,轻步的越过他向主屋的方向走去,口里还哼着歌。走了几步,她站住,回身,对他说道:“今晚可是你和我的秘密,别告诉别人。”
“我不说,但是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杨了杨眉,竟还和她谈条件,有意思。
“楚灵。”说完,她便笑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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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灵。”卓思远轻轻地念道。
躺在布拉格酒店的床上,沐浴后,他仍是觉得房间有奇怪的气味,苦笑着想到,多年来自己总是睡不习惯陌生的床。十年前的那晚,他因陌生的床和心中的郁闷来到楚家的后院乘凉,遇见了从天而降的楚灵,那晚自己也失眠了,想着她美丽的身影,宛若月光下绝艳炫人耳目的精灵,在水里嬉戏后便不留痕迹地离开了。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再张开,毫无疑问的仍是一片黑暗,“楚灵,好想再见你一次,听你念诗,再见一次你从树上跳落的身姿,对我眉眼弯弯地笑着。”他喃喃的叹道。
看来又是一个不眠夜,他伸手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了助手托尼的号码,电话马上被接通。
“喂,卓先生。”托尼说道。
“能帮我拿来两粒助眠药吗?”
“这个,卓先生,罗小姐临行前特别嘱咐我,不让你吃药的。”托尼有些迟疑。
“你是我的助理,还是罗苧的助理?”卓思远的的口气变得有些严厉。
一时间的气氛有些压抑,片刻后,卓思远说道:“如果罗苧问起,我会和她说的。”他忽然听到背景里有对话的声音,好熟悉,“你房里有人?”
“没有。”托尼连忙否认,“我马上过来。”便挂了电话。
卓思远皱眉,那明明是她的声音,想到此,他马上起身出门,转右,扶着墙,来到了托尼的房间门外,敲了敲门。
“谁啊?”托尼问道,跑来开门,一见是卓思远,吓了一跳。
“卓先生,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我会过来的吗?”托尼有些气喘的说到。
“她在哪里?”卓思远冷厉的说到。说完后,他倾听着房里的动静,怕漏了有关她的任何声音。
“她?卓先生,我房里真的没有人。”托尼急忙说道。
“胡说,我明明听到楚灵的声音,不要低估瞎子的听力。”卓思远皱眉说到,话音冰冷。
懊恼自己根本听不到房里有任何的动静,可是刚才他真的听到了楚灵的声音,难道他已经想她想疯了吗?
“卓先生,你先进房来吧。”说完,便引着卓思远进屋,两人的房间格调相似,所以卓思远倒还清楚大致位置。
扶着他坐到沙发上后,托尼便解释道:“我房里真的没有人,可是你刚才的确是听到了楚小姐的声音。”见卓思远满脸疑惑,便接着说道:“在歌剧院里见到楚小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很眼熟,直到刚才在酒店门外,知道了她的名字后,我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哪里?”卓思远忙问道,语气早没了往时的沉稳。
“楚小姐是位主持人,她有一档旅游节目,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布拉格。”托尼说完后,见卓思远一脸的落寞。
“阿远,如果以后我生你气了,不理你了,你可一定要来找我,把我哄回去,知道吗?”明媚的少女躺在一脸清冷的少年的怀中,一边看着小说,一边哭泣,见文里的男女主角分开多年,觉得自己永远也不要这样的分离。
“你每次生我的气,不是过了一会儿就消了吗?”少年挑眉问道,楚灵的脾气急躁,容易生气可也消气的很快。往往是卓思远还不知道她为了什么理由生气,她又笑着黏上来了。
“如果我走了呢你可要来寻我。”她揉了揉哭红的眼睛。
“我不会让你走的,如果你走了,我定会把你逮回来,可你别跑太远,我找不到你怎么办?”卓思远拉下她的手,“别揉眼睛,手脏。”
“哈哈,好,就算我跑远了,也会找方法告诉你我在哪里,让你来寻我。”她又再一次地眉开眼笑。
卓思远看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禁摇头叹了口气,楚灵是他见过的最容易笑也最容易哭的女子,她多变的心思总是牵着他的心。
原来她没有故意躲着他,她一直活跃在电视荧幕上,跟着旅游节目去了许多地方。她实现了当初的承诺,告知了他去哪里寻她,可他竟不知道,让她等了那么多年,是不是太晚了,她是不是真的累了,不想再等他来寻她了?
卓思远,为什么你看不见,为什么你不知道楚灵早已告诉你她在哪里,为什么你让她等了那么久,为什么?
“卓先生,你没事吧?”托尼见他一脸的悲痛,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今日的他见过卓思远的表情,比在过去三年中加起来都多。
“我想看她的节目可以吗?”他轻声问道。
“行,那档子节目我一直有录,都存着呢。”
“多久了?她主持这节目有多久了?”
“三年多了,每个制作都是不同的地方,有亚洲,美洲,而这次是欧洲。”
回到房后,卓思远拿起托尼的手机,播放着他录下的节目,默默听着楚灵的声音。
“…在这著名的音乐之都,还有一个地方是你不能不去的,那就是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级豪华酒店Hotel Sacher楼下的咖啡馆,为什么呢?那当然是为了奥地利著名甜点 Sacher Tote (沙河蛋糕) ,沙河蛋糕起源于1832年,某皇室的家厨所做的一种甜美无比的巧克力馅。这种巧克力馅当时深受皇室喜爱。
后来,一家贵族经常出入的饭店便推出了以这种巧克力涂抹的内裹杏仁及果酱的巧克力奶油蛋糕。所以在参观过茜茜公主的纪念馆和皇家餐具展览后,来这里休息一下,尝试着令人向往的沙河蛋糕,点上一杯微苦的维也纳咖啡,加上一本好书,顺便着维也纳的日落。
亲爱的观众朋友,今天的节目就到此为止,明日我会带大家一起去参观那拥有1440个房间的Schonbrunn Palace(夏日皇宫),请继续收看 “美丽新世界”。最后,我希望送给大家一首我很喜欢的歌,是比利•乔的 Vienna (维也纳),如果你有机会,一定要来这座美丽的城市,像歌词所说的-维也纳等着你。”
维也纳等着你
楚灵,那你还在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