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难忘（回忆式）》怡醉芳休

17、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绝望）

　　“使点劲！”双手被两位护士用力的摁在床面上，杨伟庭扭着身子，身前下垂的大腹左右晃荡着，他仍是倔强的紧咬着牙不肯用力，这让产医和护士们也着急了起来。

　　“痛…手…好痛…呃…”在紧急的分娩之下，众人全都没有发现，杨伟庭刚刚那被故意扭伤的左手手腕处已经肿大到冒着血管和血丝，直到他痛呼出声，大家才发现他的左手似乎连握拳的力气也没有，就这么无力的摊开着。

　　“呃…哼嗯…”强光手术灯的照射下，躺在产床上大开着双腿被人缚束着四肢的杨伟庭就像只在钻板上挣扎的鱼，他脸上满是汗水，煞白得毫无半点血色，浑身更是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被疼出来的冷汗浸了个透，他双唇紧咬，被汗打湿的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暗沉的白色天花板，仿佛彻底绝望了一般。

　　“伟庭！听医生说，使点儿劲，让孩子出来…”见深爱的爱人那毫无半点反应的惨然模样，心里就像被捏着剜着，痛心疾首，温家荣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的痛，都不及杨伟庭所受的半分，他还记得，当杨伟庭哼着儿歌温柔的安抚着腹中孩子时那份幸福喜悦的神情，可如今他真的害怕，他不知道他的伟庭能不能承受失去孩子的打击。

　　“不…宝宝…呃唔…没有死…唔呜…”脸上早已是满满的泪，加上瑟出的冷汗与唇间的血迹，此刻生产之中的杨伟庭简至是憔悴得吓人，可他却还是一直望着温家荣摇头，求助般委屈的流着眼泪。

　　“庭…让它走吧…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们的孩子已经…你让它安心的走吧，我们的宝宝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孩子没了对杨伟庭的打击重大而沉重，温家荣知道自己必须坚强，他死命的忍住在赤红的眼中打转的泪，抬手抚上爱人惨白的脸，他心痛的替他抹掉止不住的泪，轻轻的吻在他的额头上，在他耳边喃喃的同时，一滴泪水自他脸上滑落，他与至爱的人最亲爱的孩子，已经离他而去了。

　　“呃…呃啊…”产痛猛烈而至，下坠的腹部缩得紧绷，腹中的孩子没有挣扎的反应，只是顺着腹内强烈的宫缩往下坠着，杨伟庭的背被两位护士扶起，在宫缩最为强烈时，产医的双手无情的压在了他隆起的腹部上，以外力按压着那已经死去的胎儿往下移。

　　“你想见这孩子吧，你想见它吗？已经能看到头了，你再用力就能见到它了。”死胎的位置逐渐靠下，而杨伟庭则是被疼痛折磨的生不如死，他被固定在脚架上的双脚挣动着，双手更是挣脱了护士胡乱挥动，医生叹了口气，看着**若隐若现的胎发，鼓励了一句，心想着或许见到孩子一面才是这位父亲心中所愿吧。

　　“唔嗯…啊哼…呃――”医生的话传到了内心深处，要见孩子一面，是这样的意念给了临近虚脱的产夫动力，他白得发青的脸上早已看不出什么表情，剩下的，只是憋气用力与嚎哭时的狰狞与痛苦。

　　“压住他！”坚硬的胎头抵在了**，那儿已经撕裂开来，浓浓的鲜血浑着羊水弄污了身下的蓝色防水布再顺着流下了摆在产床之下的铁盆，杨伟庭青白着脸，力气一直都提不起来，胸口的起伏更是异常，医生见他这般情况，怕他会严重缺氧，便赶紧让护士给他罩上氧气罩，再压着他的手脚，准备尽快帮他把腹内的死胎给娩下来。

　　“呃…啊――啊…”产医的手压在产夫腹部上无情的施压，另一手则是硬生生的撑开血淋淋的产口抓住胎儿的头，就在宫缩最为强烈之时，他毫不留情的将那全身发紫的胎儿从血肉模糊的产穴里给拉了出来，而身为生身之人的杨伟庭也因承受不住这凌迟般的折磨而在歇力的惨叫之后虚弱的昏厥了过去。

　　“出来了。”把死胎交给护士，产医剪断了脐带，接着帮助产夫推出了胎盘与止血。“庭…我们的孩子呢…孩子…你为什么不哭…你为什么这样对生下你的人…”伸出颤抖的双手向抱着死胎的护士要求，护士小姐一脸同情的将那个用白布包裹一身发紫的胎儿交给了温家荣，他抱着毫无半点生命气息的孩子，用手指轻柔的擦了擦它脸上的胎膜血污，毫不避忌的嘴对嘴亲吻着，将白布捧到双眼紧闭的杨伟庭身前，握着他的手，碰了碰孩子颈窝上那艳红的月牙胎记，接着又摸了摸那安祥的小脸，撕心裂肺的痛楚充斥全身，这是他们逝去的第一个宝贝。

　　抱着那由白色布团包裹住的孩子，温家荣脸上憔悴，双眼更是红肿，他不愿让医院包办处理，他要亲手送着自己的孩子最后一程，另一方面他也害怕杨伟庭醒来后见了孩子会更受打击，所以他听了医生的意见，决定把孩子带到医院附近的焚化场火化。

　　“爸爸！爸爸！小暖怕怕…抱抱…爸爸…”温暖是被吓昏的，对于刚刚在大厦顶楼所发生的事，包括母亲坠楼，他都已经吓得不清不楚了，醒来之后更是像所有事件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懵懂，才刚醒来便发现身旁全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才四岁的他怎能不害怕，他挣扎着跳下了病床急着去找自己爸爸，爸爸爸爸的喊了好久，终于他在等候间看到了匆匆走过的父亲的身影，心里一急，他便扑腾扑腾的跑了过去，见爸爸怀里紧紧的抱着一团白布，他心下委屈，也不懂得看父亲的脸色，便撒娇着张开双手不停的拉着爸爸的裤角讨抱。

　　“不许闹！你给我乖乖坐在那儿！”赤红着双眼怒睁着那年幼不知世事的儿子，温家荣呼喝一声，伸手将他推开，此时此刻的他真的无法理智，看到温暖他就会想到那个让自己心爱的人受苦的女人。

　　“巴拔，你不要骂小暖，小暖也要去，小暖也要巴拔抱…”胆怯怯的放开抓住爸爸裤角的小手，温暖抿了抿唇，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可也不敢放声哭出来，见到爸爸的时候，他还以为爸爸会心疼抱着他哄的。

　　“巴拔不要走…巴拔…”面对父亲的冷淡，无视，甚至是厌恶，温暖年纪虽小，可在温家荣的无情之下他还是会感到心寒的，对于天真幼小的他，爸爸似乎就是他全部的依靠，他心里害怕会被爸爸丢下，咬咬红嫩的唇，他还是迈着小步子追了上去，喘啊喘的抱着爸爸的脚，两只小手牢牢的扯住他的裤子，直到爸爸手上的那一团白布被他扯了下来…

　　“啊…鬼！怕怕…”白布摔在地上，布料一角移开了些，温暖走过去想抱起来，可看到的却是一个紧闭着眼脸上发紫的死婴，他当下被吓得脚软，小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屁股上疼得厉害，可他却被吓得脸都青了。

　　“我叫你滚开！”没有去扶起自己那受到惊吓的儿子，温家荣抱起地上那团白布裹着的死婴，赤着眼吼了一声，便再也不看温暖一眼，径自离去。

　　“巴拔…你不要丢掉小暖啊…呜呜…呜唔…小暖乖乖呀…呜唔…”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温暖擦着眼泪往左望了望，又往右望了望，父亲早已没了踪影，他走了几步，又傻傻的站在那里，眼中的泪不停的流，扁着的小嘴一直说着他唯一可以答应的承诺，可父亲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