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集（短篇集）》雪夜抚弦人

5、末日恋歌

　　2012，一个末日赌约，一段凄美的末日之恋……
　　末日恋语：当末日真的来临时，你是选择悔恨还是幸福？
　　*
　　2010年的12月21日，墨黑的天空飘着洁白的雪花，雪天的夜里，一片唯美，仿佛世界只余黑与白两色，勾勒出一副凄美而浪漫的古色画卷。
　　画卷的某一个小小的角落，在一个公园的石椅上，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手持着一个几十年前才会出产的古老冰糕，肩对肩的彼此依偎着。
　　两人手上的冰糕是男孩在夜里跑了十三里地从一个专出产老冰糕的地方买来的，孩童记忆中的冰糕一直是女孩的最爱，男孩永远都记得。
　　“嗯，吃着好暖。”望着洁白的雪花无声的落入墨绿的湖中，尔后无痕无迹的消失，女孩舔着手中的冰糕甜甜的笑着。
　　“好暖？冰糕吃起来怎么会是暖的？”男孩有些不解的傻笑着，唇边一抹冰白。
　　“呵呵。”女孩笑着不解释，伸手替男孩擦了擦唇边的冰糕渣。
　　“这应该是我为你做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女孩，却并未偏过头去，继续让女孩擦拭着，看着女孩的眼里反射出晶莹如雪的光芒。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我们不分彼此。”女孩很自然的说着，没有一丝矫情。
　　“嗯。”男孩重重的点了点头，搂住女孩让她靠在自己宽阔而温暖的肩上。
　　“你听过玛雅预言吗？预言说，2012年的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今天刚好是12月21日耶。”女孩靠着男孩的肩望着天空轻轻的说着。
　　“听过，不过我只相信那是一个传说。”男孩笑了笑，并未在意这个话题。
　　“传说？是啊，许多预言都是传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好吗？”女孩突然转过头天真的对男孩笑着，眼里的光芒异样的璀璨，却似在遮掩着什么。
　　“赌什么？”男孩一副宠溺的神情温柔的看着女孩。
　　“嗯，2012年的今日今时我们再来这里，如果等不到黎明，我便在这里嫁给你，如果等到黎明，黎明时我们便分手。”女孩语气平常的说着这个赌约，仿若这个赌约只是一个无谓的玩笑。女孩说完左手一伸，手心里两枚白水晶戒指闪着冰雪般晶莹的光芒。
　　“白水晶代表着无瑕而永恒的爱，若相爱的两人可以同生共死，它便会属于他们。”
　　男孩望着女孩，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一点玩笑的痕迹，却只看到女孩凝重的脸。
　　男孩眼中闪过什么，很快转过头去，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男孩转头的瞬间，盯着男孩的女孩看到他的眼中闪过太多情绪，多的让她抓不住一个。
　　久久的沉默中，女孩突然觉得天地安静的可怕，耳边竟然听到落雪的声音。
　　“好。”就在女孩以为男孩不会回应她时，男孩终于开口。
　　只是轻轻的一个字，女孩却觉得它有万分的沉重。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回着简单的一个字。
　　那天，两人转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自回家。雪花落在两人的身上，化为同样的孤寞。
　　只有飘在两人身上的白雪知道，男孩的心在滴泪，女孩的心却在滴血。
　　石椅下，两滩冰水被飘落的雪花覆盖，渐渐融入雪中，化为冰雪。

　　2011年的12月21日，墨黑的天空依然飘着洁白的雪花，大自然的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公园湖边的石椅上，女孩和男孩依然手持着含有童年回忆的冰糕，肩依偎着肩。天地间，雪是那年的雪，人亦是那年的人，仿佛一切都未改变。只是，两个身影都比那年清瘦了许多。
　　“你知道这一年来，除了和你在一起，其它时间我都做了些什么吗？”和那年一样，女孩靠着男孩，依旧望着天空飘飞的雪，声音轻幽而低柔。
　　“做了些什么？”男孩随着她的话问着。声音依旧的宠溺温柔。
　　“我终于回家和养了我23年比亲生母亲还亲的养母和好了，你知道，我已经五年没有回去了。然后我又去探望了我的亲生母亲，我告诉她，我不恨她。我还让我已经离婚的养母和养父复婚了，我好开心，他们已经离婚10年了呢，没想到还能和好。”女孩说着开心的笑了一下，脸上闪着幸福。
　　“真好，以后疼你的人就多了，你不会再那么孤单了，还有呢，你还作了些什么呢？”男孩抚了抚女孩的头，眼中一抹心疼闪过，余下的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嗯，我还给我的每个朋友亲手做了些礼物，他们都很高兴。还有，我有跟碰到的每个人微笑，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你相信吗？”女孩转过头，望着男孩，双眼放着柔和快乐的光彩，眼神烁烁的晶亮。
　　“相信，我相信。”男孩扳过女孩的肩，朝女孩笑了笑，笑容温和而坚定。
　　“那你呢？你是不是常去孤儿院看老院长，我都没有常陪你去，你会不会怪我啊？”女孩望着男孩，眼里有着小心翼翼的愧疚。
　　“傻瓜，怎么会？如果说一年365天，你有200天都陪着我去孤儿院，还算是不常陪我去的话，那我是不是应该把一年的时间缩短为200天你才安心啊。”男孩轻弹着女孩的头，脸上是一半的宠溺一半的指责。
　　“哪有200天，你太夸张了吧？”女孩笑笑的躲着男孩的指，眼睛睁的圆圆的。
　　“怎么没有，你算算除过回家探亲除过工作时间，除过……”男孩掰着手指似乎很认真的算着时间。
　　“好拉，不要再算了，我服了你了，我投降好不好？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女孩求饶的拉过男孩的手，阻止他再继续算下去。
　　“这才乖嘛。”男孩恢复一脸的宠溺和温柔，摸摸女孩的头。
　　“呵呵。”女孩笑着转头似是要躲开他的手，却是蹭进了他的怀中。
　　“在你怀里，好暖，真的好暖。”女孩抱着男孩的腰，深深的吸着男孩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喃喃的低语着。
　　“暖就一辈子待着。”男孩温柔的说着，眼里却是一片凄痛。
　　这一年，他们是手挽着手离开充满夜幕的公园，一同回家。一个晚上，绝口未提那年在这里说过的末日赌约。
　　石椅下，一片清雪，没有冰水消融的痕迹。

　　2012年的12月21日，雪依旧下着，一年一年没有改变，只是天气比往年更冷些。
　　这一年，男孩和女孩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的靠在一起，靠的比以前更紧了，仿佛要珍惜最后的末日时刻。
　　“黎明的时候叫我。”女孩睡在男孩怀里，眼中的泪偷偷的滴下，用自己的手背接着。
　　声音也是压抑住的哽咽。
　　“嗯。”男孩轻应着，没有再说话。只是更紧的抱着女孩，下巴抵着女孩的头，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发，眼内有些空空的望着远方。
　　……
　　很久很久，女孩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
　　“几点了？”女孩轻问着。
　　男孩没有说话，将手递了过去，女孩看看他手腕上的表，四点。
　　离天明又近了呵……女孩心中凄涩的想着。
　　“我再睡一会，记得叫我。”女孩疲惫的说着，脸色苍白如空中飘落的雪。生命的痕迹在她身上一点一滴的消逝。
　　说完，女孩又往男孩怀中深移了几分，似乎要将自己融入男孩怀里。
　　“嗯。”男孩依然轻轻的一应，默然沉寂。眼中却已是泪光点点。
　　……
　　漫漫的时光似乎停顿，天依旧的黑。
　　女孩再次醒了过来。
　　“几点了？”女孩轻弱的问。
　　男孩的手再次伸了过去。
　　6点了，快天明了呵……女孩的心中已是悲凉。
　　“我不想睡了，你要睡吗？”女孩抬头看向男孩，试图在黑夜里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了。”男孩摇摇头，不让她看清自己的脸，更加的抱紧女孩，头抵着她的肩。
　　“戒指呢？”男孩低闷的声音从女孩的肩部传来。
　　“在这里。”女孩小心的从怀中掏出戒指，放入手心，递给他看。
　　“收好，我还等着娶你呢。”男孩抬起头，脸上是一贯的温柔的笑，似乎一直是这样没有变过。
　　“还有两个小时了。”女孩看着依然漆黑如墨的天空，脸上浮现些许的疑惑。
　　天为何还是如此的黑，6点了呀，却像是三更时分。
　　“8点钟的时候，天若还未明，我们便戴上戒指吧。”男孩握住女孩握着戒指的手，朝女孩暖暖笑着。
　　“啊？好。”女孩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相依偎着，看着表上的指针一秒一秒的过，身子越挨越近，似彼此欲要嵌在一起的紧。
　　那细细的指针一秒一秒的，在安静的夜里滴答着，仿佛生命的指钟，当它停下的时候，便是生命的末日。
　　指针一秒一秒的走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却是一丝变化也无，仿佛时间正在停止。
　　依偎在一起的两颗心随着指针，一秒一秒的跳动着，那悄悄流逝的时间在他们眼里仿佛永恒，那不知何时便会逝去的生命在他们心中亦若永恒。
　　……
　　当时针指向8点的时候，女孩讶异的望着依然漆黑一片的天幕，喃喃的道，“难道世界末日真的来了？”
　　“如果到世界末日，我们才可以幸福，我宁愿它已是世界末日。”男孩亦望着墨黑的天空，唇角轻轻的扬着。
　　“嫁给我吧。”男孩回头望着女孩，深情的说着，眼中柔情如水。
　　“好。”女孩眼里泪光闪闪，握着戒指的手展开，两枚晶莹剔透的水晶戒指在女孩手心，侵了女孩的汗水，反射出更加晶亮的剔透光芒。一片片雪花落入戒上，随即化去，似是渗入戒里，化为水晶。
　　“瞧，水晶戒上刻着雪花，多应景啊。”女孩看着手里的戒指，纯纯的笑着。眼中泪痕犹在。
　　男孩脸上是一抹淡柔的笑，轻拭去女孩脸上未干的泪痕，执起女孩的手，深情的叫着她的名字，将戒指缓缓套入女孩的无名指。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之之手，与子偕老。”男孩默默的念着，缓缓接近了女孩的唇，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女孩眼内又涌入新的眼泪，泪水流满双颊，拿着戒指的手微颤的亦套入了男孩的指。随即扑入男孩的怀抱，“我好幸福，我真的好幸福，即使这一刻死去，我亦无憾。”因为有你，末日也是幸福。
　　男孩紧紧的拥住了女孩，淡柔的脸上，却含着隐藏不住的痛苦。
　　当幸福背后是深深的绝望时，幸福还是幸福吗？
　　当黎明的曙光乍现，城市最高处的时钟敲响了八下。
　　初升的朝阳照着被白雪覆盖的两人，纯洁而唯美。
　　女孩静静的躺在男孩的怀中，晶莹如雪的脸上安详而宁和。
　　男孩紧紧的搂着女孩，脸上凝着悲痛却幸福的神情，静静的化成一樽冰冷的雕像。
　　他终于明白了末日的含义，当心变得冰冷的时候，便已是末日。
　　白水晶之戒，死生契阔的承诺。
　　他记得，她曾经凝望着他，问过他一句话，
　　当末日真的来临时，你是选择悔恨还是幸福？
　　他们都选择了幸福，满含痛苦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