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氏朱颜记》霜风鬓影

8、婚事

　　那天之后，轩辕少煌和夜澜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两人之间又多了几分亲昵和信任。
　　这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

　　而宫里的一起似乎也变得很是平静。

　　但似乎夜澜忘记了现如今的她，根本没机会清净下来，即使她想，别人也不允许，当然这个别人也包括她的父亲。
　　夜澜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夜如镜。入宫多年，每次回家探亲，所以夜澜总是尽量避开父亲在家。而每次入宫给她送夜漪的消息的也都是自己的异母弟弟夜枫。或许这就是他们父女俩唯一的默契吧！

　　可看着如今坐在漪澜殿内静静喝茶的夜如镜，夜澜总觉得讽刺，看来他是听说了自己近来颇受成帝宠爱的那些风声吧~

　　“父亲大人，怎么想到来看我了？”夜澜妖娆地笑了，但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勉强和讽刺。

　　看着这个和去世的妻子长得很像的桀骜女儿，万般的话语最后只能化作无奈的笑容，“听说最近皇上对你很看重啊！”夜如镜若有所思地看着夜澜，或许自己这辈子跟这个女儿都无法亲近了。

　　夜澜心里只觉得讽刺，这么多年来，这个父亲有真正关心过自己和妹妹吗？他们之间的父女亲情早就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被冲散地无比单薄稀凉了，尖刻的声音忍不住响起， “父亲大人，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这些不都是内宫的事？”

　　“夜澜，或许你不认同我这个父亲，但你不可以不认同夜氏，这永远是你的家族，是你安生立命的根基。所以无论什么事，你都要为自己和家族好好考虑，三思而后行。”夜如镜第一次和自己的女儿说到这些话，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要求夜澜去做什么，毕竟这辈子自己只可能亏欠夜澜这个女儿了。但他真的希望夜澜可以好好掌握成帝的宠爱，既是为了她自己，也算是为了家族做点事吧~夜如镜一直觉得成帝不会像慕容昱说的那样简单，之前的一系列行动只不过是针对跋扈专权的白氏一族的，且不说四大家族之间牵绊如此之深，不可能轻易斩断，就拿成帝要集权这件现在面临的境况来说，这个少年帝君也不可能轻易地罢手。

　　“呵！父亲大人多虑了，我没有您想的这么多能耐，白灵的下场您又不是没有看到，与其在我的身上下功夫，呵呵，父亲大人还是去做点别的事吧！”夜澜说得决绝，不给夜如镜一点继续下去的机会。

　　“你，看来为父没有可以多说的了。”夜如镜知道这个女儿个性倔强，自己也并不指望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地改变夜澜的想法，不然夜澜进宫多年为何一直游离宫中纷争之外，夜如镜自然知道，这个女儿不是无能只怕是根本无这份心思~只是今日他来找夜澜，到有另一件事的，“上官昊登门向我求娶漪儿，我已经在考虑了！”夜如镜平静地说道。

　　其实他也考虑过，先不提这上官家是天朝仅次于四大家族的大家，而上官昊年纪轻轻已然手握重兵，是成帝的心腹肱骨。更何况他这次是求娶漪儿去做当家主母的，他觉得于情于理，漪儿都值得嫁。

　　“不行。”夜澜气愤地回绝父亲，这个人怎么有脸跟自己提及妹妹夜漪的婚事，难道他已经忘记了当初跟自己的约定，如果是这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隐忍装痴不是全然失去了意义。

　　“夜澜，不要这么固执。当年你说要把漪儿的婚事交给你做主，为父就当你关心妹妹，同意了。可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让漪儿享有一世尊荣.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

　　“一世尊荣？”夜澜看着自己这个早已浸淫官场多年的父亲，心中苍凉，嘴带讥诮，“难道父亲大人以为，一世尊荣就代表幸福吗?如果这样，母亲做了一辈子夜夫人，可她幸福吗？我不会让漪儿变成第二个母亲的。”

　　“你胡说些什么，这些怎么又跟你母亲扯上了？”夜如镜很不愿意提及自己过世的妻子。

　　“没有关系吗？”呵呵，夜澜心里冷冷地笑着，侯门不会比宫门好多少，且先不说这上官昊是什么心思，谁不知道他是皇党的中坚分子；首先漪儿这失了明的眼睛就会让她吃尽苦头。怎么可以放心让漪儿陷入这种漩涡纷争之中呢？她宁愿自己的妹妹只是普普通通地嫁给一个真正爱她的人，也不愿以后看着妹妹伤心难过的。

　　夜如镜显然不愿意正面回答女儿这个问题，其实他应该也知道这个中的厉害。只是有时候，父女亲情跟权力家族比起来，似乎显得过于渺小了吧。

　　夜澜和父亲的谈话并没有成效。夜如镜似乎铁了心要将夜漪嫁于上官昊，以此来巩固夜家和皇权之间的关系，避免白氏的惨剧再现。为什么家族的使命总是要牺牲她们这些女人？夜如镜走后，夜澜独自在倚在窗口看着窗外满园的春色独自抑郁着。她怀疑这么急于集权的成帝并不希望夜家和上官家结成姻亲。或许自己可以成帝这边下手，阻止这桩婚事。

　　所以当晚轩辕少煌来到涟漪殿时，夜澜分外殷勤，早早就迎候在宫门外，讨好的样子叫绿翘看了都觉得诧异，更何况是轩辕少煌了。这段日子以来，他早就摸清了夜澜的脾气性格。

　　记得那次跟念清商量事情来得晚了，这女人竟然已经自顾自躲在温暖的衾被里睡得香甜。实话说，当时自己真的想冲上去把这女人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通，后宫如此多人，哪个会像她这样。不过他也算是看清了夜澜的真实秉性，什么娇宠无脑，她根本是仗着自己一点小聪明看不起任何人，什么趋炎附势，她不要比那些个每天站在朝堂上跟自己说教的老夫子们骄傲清高，更恨人的是长着一张妖孽祸水的脸，每次灿然一笑，妖娆魅惑却透着天真，害得周围的人都不得发作。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也就被她气到内伤吧！这么想着，轩辕少煌知道，今天夜澜这番，一定有什么事了。但他并不准备先开口，他想要看看夜澜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主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呀？”夜澜一边帮轩辕少煌脱掉外边的朝服，一边笑问着。

　　“澜儿这么问，难道是不想朕来吗？还不是想着来晚了，澜儿怕是又要早早睡了，岂不是让朕独守空床？”拉过整理完自己衣服的夜澜，抱在怀里戏谑道。很久没有跟夜澜这么亲昵地戏谑玩笑了，没有想到竟让他感到丝丝轻松。

　　这人是在撒娇吗？夜澜其实很不习惯成帝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可毕竟是自己有事相求，不好发作，只好顺势偎在成帝怀里娇嗔，“哪有，只是主上朝政繁多，夜澜怕影响主上！”

　　“呵呵，澜儿就是体贴。想要朕赏赐些什么呢？”修长的手指流连在夜澜脸颊边，逡巡不止，似乎很是舍不得这细腻的触感，暧昧暗生。

　　“主上，您将后宫之事交由臣妾处理。那上官将军不日就将班师回朝，是否要在宫中设宴款待？”其实夜澜是因为知道，天圣朝历来有为凯旋的将军筹办宫宴，宫宴上也为未娶亲的将领赐婚，以示恩宠的规定。成帝跟着天圣军神向来亲厚，这次必定是会为他赐婚的，若是可以选个世族小姐得以婚配，也免了漪儿那桩婚事的。夜如镜那个老狐狸总不能叫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妾氏吧~只是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成帝这边的意思了！

　　“哦？爱妃想的到很是周到。你不说，朕都快忘记了。”难道这事跟阿昊有关，呵呵，有趣有趣~

　　“上官大人似乎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这次宫宴是否也该给上官大人赐婚了吧？”夜澜问得小心。

　　“哦？”成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心翼翼的夜澜，有些好笑，这傻女人关心阿昊作甚么？据说今天夜如镜来找过夜澜，难道跟阿昊有关？

　　看到成帝似乎并不接自己的话，夜澜继续说：“要不要乘着这次给上官将军接风庆贺的机会，遴选世家有才有貌的千金进行婚配呢？我们泱泱天圣总不好叫人家上官将军这样的忠臣误了良缘呀！”

　　“呵呵，澜儿果然想得周到。阿昊这么多年的确辛苦，倒是朕疏忽了。”虽然不知道怀中这女子究竟在想什么，可她说的也在理，当初雪儿的离世怕是成了阿昊这辈子的梦魇，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一个安定，该给阿昊找个对的人，时间总会冲散一切的。

　　夜澜第发现这又是一个不一样的轩辕少煌，眼眸中分明浮现的是真真切切的关心，他也有真正在乎的人，也有真正的情绪，可似乎没有人真正关心过这些~纵使拥有着无边的权势，纵使是被寄予众望的中兴之主，纵使翻手朝堂覆手天下，依旧只是一个无法获得简单快乐的人。甚至对着她们这些原本算是妻子亲人的后宫女子们，也无法流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轩辕少煌一开始很奇怪这女人怎么突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为什么有中怜悯还有种叫人隐隐心悸的悲悯，再联想到自己之前和她的对话，似乎有些明白夜澜在想什么，她是在可怜自己吗？像上次在私宅的时候也是，为什么她似乎总是可以轻易看穿自己内心最不想给别人看的那一面呢？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会知道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可笑的是，他或许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这样被人蓦然看透，竟有种狼狈的感觉，轩辕少煌不想在这样供夜澜探究，硬生生压下那种自己也不明白的怪异情绪。可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很多时候，爱情往往就是产生于一瞬的悲悯，也是回馈于一瞬间的狼狈。

　　魅惑脸骤然凑近眼前娇小的人儿，沉沉的声音在夜澜耳边响起：“爱妃，不觉得，我们整夜讨论别人的事似乎有点浪费。”

　　啊？什么跟什么？夜澜的脸蹭的一下又红了。明明前一秒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在演戏了，每次看到轩辕少煌一脸玩笑的表情，就叫人生气。

　　不过很快夜澜就没工夫跟眼前这人生气了，毕竟这夜正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