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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鬼市(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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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乡不知道灵漱为什么会停手,他知道,灵漱的眼神改变了,在拿剑的一瞬间她知道灵漱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为了救那个女人,她没有半分的犹豫,可是,现在却犹豫了,不,不该说是犹豫,应该说是:迷茫了!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她那么地……难受?似乎是想要哭泣?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了!
“小姐!”他没有去理会逃走的黑影,有些担忧地走到灵漱的身边,他看见灵漱的双手在发抖,嘴唇也死死地咬住。
“这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已经死了……!”灵漱抓着他的衣服前襟,手腕上的骨节泛白。
“小姐?”鹤乡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灵漱这中不知所措的样子了?灵漱似乎永远都是迷糊的,从她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子除了睁开笑容陪在那个人的身边,就是揉搓着双眼靠在那个人的胸前……!可是他知道灵漱的内心是清明的,她明白所有的事情,他除了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见过灵漱不知所措之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出现过这样的表情了!
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灵漱变这样?
山谷见那淡若雾气般的光芒次第盛开,随后轻薄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喧闹声从无到有,人影慢慢地在那山谷间的空地上走动着。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
几个人被这寂静中的喧闹吸引而来,两女三男行走在这薄雾般的光芒中,那身影被瞬间淡化,脚下的影子消失在灯光中。
很显然他们都在好奇为什么这山谷中会莫名其妙地跑出这么多的人……!
虽然这山谷并不大,可是穷尽目力还是看不见身边十步远的地方,似乎全部被这光芒熏染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行走在人流中,三男两女的人似乎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女子走到一个卖木梳的摊子前面,看着上面躺在鲜红绒布当中的梳子,那质地看上去似乎像是玉石,可是仔细看又不像!
女子似乎很是喜爱手中的梳子。
“老板,你的梳子要怎么卖呢?”
可能是太在意手中的梳子,她没有注意到老板的脸在她的眼中几乎就没有看清楚,而摊子中只有一把梳子。
“梳子么?姑娘喜欢?”
声音听上去似乎是个男子,而且年纪不是很大,顶多二十出头,那声音低沉似埙,古朴悠远,像是透过夜空飘向远方的箫声暗哑而浑厚。
“喜欢!可是,你的这个梳子要怎么卖?”
女子点点头,看着手中的梳子,她觉得这梳子可能是古董之类的东西,估计会很贵吧?她只是爱惜这梳子,所以问价,心中早就做好了买不起的准备。
“送与姑娘,可好?”
她抬头似乎看见了老板嘴角边的笑容,那笑容看不出有什么温度,那笑容似乎就那么扯起嘴角,挂在那儿。
可好?可好?
这两个字回旋在她的脑中,她在意的不是前面的话,而是后面这两个字。
为什么要问:可好?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那儿似乎被什么扯痛了,一丝丝的难受达到了四肢百骸。
“我让姑娘为难了吗?”老板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下面,似乎在思考着眼前女子的难处,片刻后,他似乎明白了般再次开口:“要是姑娘觉得不愿意白拿在下之物,那么可不可以笑笑?”
咦?笑?就可以了吗?
女子双手捧着那梳子,站在老板的面前,透过那薄雾般的光亮,张开自己的笑容,那笑容完美,认真,像是吹开二月花的春风般撩人,明亮!
“嗯!果然,姑娘的笑容是最美的!在下的生意已经做完,要先行一步了!”老板说完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没有再停留,大踏步远去。
女子捧着梳子站在那儿,迟疑了几秒钟,抬脚欲追。只是却再也找不到刚才那人的身影,她想问问看:我认识你吗?
这怎么可能?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儿,怎么可能认识这儿的人?况且,自己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的印象,怎么就觉得如此熟悉呢?
阿黄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已经翻来覆去,换了很多个姿势,他拿着水果坐在那儿,打算将几日来的不自在给补回来。
“唉,自己一个人在家还真是不习惯!”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没有了鹤乡那罗里罗嗦的教育,还有灵漱那时不时的暗器攻击,还真是很寂寞。
想到这儿,他摇摇头,感觉呢拜托这样的想法:我这是有受虐倾向吗?还不被人欺就不习惯了?
“嗯?”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的门口,看着小院中那洁白的梨花,他一直觉得这些花很是奇怪,为什么不见花败?
不过他现在出来不是因为这梨花为什么不败,而是因为听见了某种声音,那声音似乎来自头顶,他抬头看着那蹲在黑夜中不断敲击着空气的某个黑东西。
他不认识那个东西,他只看见那个东西的爪子握成拳头不停地敲打着头顶的空气,他也能看见那隐隐的波光般的氲彩一层层铺开。
那是灵漱曾经告诫过的禁制吧?
这个东西是什么?为什么要来敲神异斋的禁制?难道是那两个人的仇家吗?
阿黄抱着自己的头,开始打算做仰天长笑:就说嘛,这两天老是要往外面跑?原来是躲仇家去了,居然留下他一个人变成炮灰?这对狗男女!
他在气氛中恶向胆边伸,在自己心中骂着那两个让他变成孤军作战的男女!
那敲击禁制的压力不断从头顶传来,他修为不高,单单是那黑色的东西敲击禁制的压力都已经让他头晕目眩,他抱着自己的头准备退进屋内。
“看来,这禁制真的是无法轻易打开呢?”
空中一个似嗔似怨的声音传来,似乎在撒娇,似乎在怨怪……!
这绵软的声音让阿黄的身体一僵。正要退后的脚步也因此停顿,他看见那个女人了,那个曾经在山里边儿找到他的女人。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觉得自己全身的冷汗开始不停地下落。
“哟!还有熟人呢?”女子的脸隐在黑夜中,看不清楚脸,可是从轮廓看是一个姿色艳丽的女子。
他发觉女子已经注意到自己,慌忙摆着手后退。
“怎么能够这样呢?”女子娇嗔的声音传来,随即阿黄发现自己已经被一阵风刮着到了客厅中,随后发现刮走自己的不是风,而是那个女子。
“你。你怎么……!”
“我怎么进来的吗?”女子那豆蔻尖指看似柔若无骨,却无法撼动地捏着他的脖子,他带着惨笑,发觉自己就要变回原形了。
“嘿嘿,你以为你躲在这儿就安全了?我说呢!你一个修炼三百年的黄鼠狼居然可以躲开我的追查!”女子姣好的面容在灯光下却显得狰狞。
“咳咳……,女侠饶命啊!”阿黄指了指女子的手,希望她能够放手。灵漱曾经说过这禁制是可以防止任何鬼怪和妖精侵入的,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怎么会进来的?
“你在想我是怎么进来的吗?”女子将阿黄拉近,看着他的脸,然后似乎很是耐人寻味般上下看着:“你知道那个东西在哪儿吗?”
“什么……东西……啊?”快没气了,他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软弱地抓住女子的手,看着女子的脸,这张脸他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宁愿每天看见灵漱恶作剧的脸!
“那样东西,那个鼎在哪儿?”
他知道,不是自己没力气挣扎,而是这个女人的力量太强大,自己的力量在她的眼中根本如同不存在。
现在这个女人掐着他的脖子,找他要什么鼎?自己上哪儿去找去?先不说鹤乡是不是设了禁制,即便是没有设禁制,他现在也不可能这样就告诉这个女人鼎的下落!
“那个鼎?好像……被鹤乡……带走了!”他艰难地喘口气,然后才将话说完。
“是吗?”女子显然很是不相信他的话,她扭头对着外面还在敲打禁制的黑影道:“好了,不要再白费劲了!”
他其实很是感谢女子叫停了对于禁制的破坏,他知道如果再这样破坏下去,挂掉的不是禁制,而是他自己,他拿自己的力量压制那破坏禁制的压力就已经很辛苦了,再加上还要对付眼前这个女人的非暴力不合作,他真的捉襟见肘了!
“是的……!要不你自己找找看……!”因为得到喘息的机会,很明显他的话语贯通的还是比较地顺畅了!
“找?这儿的主人这么厉害,随便一个禁制就可以让我们损失那么多……,要不是我……!说!在哪儿?”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甘心的事情,心中的怒火压制不住,她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黄鼠狼。
“我,你放了我……,我带你去……!”阿黄觉得自己快被这女人摇晃的断气了,脖子也快被折断了。
“放了你……!”
女子的话尚未说完,立马察觉不对劲,外面跟随自己来的那个家伙,气息变得很微弱了,怎么回事?她觉得有什么让她胆寒的力量在靠近。
倾长的身体从客厅的门边走进来,女子看着男子那披散在肩上的黑发还有那一身黑色的衣服和那金色的滚边,心中惧意变得强烈,抓着阿黄的手也止不住打着颤,阿黄也害怕,他不知道这刚进门的这位主儿又是什么人!
难道又是那对狗男女的仇家?天啊!看这样子,这个男的比这个疯婆娘还要厉害,这还真是天要亡我啊!
天妒英才啊!
“放开!”男子的话冰凉地传来,那不耐和杀意很明显。
阿黄觉得这个男的和鹤乡似乎有相同的地方可是又有不同的地方,眼前的人宛若那新剑刚出鞘,那锐不可当的寒光随时可以夺走你的项上人头。
“哼!为什么要听你的?”女子尽管害怕,可是还是忍住自己发抖的双手抓紧了手中的黄鼠狼。
“……!”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起自己的眼眸看着女子,还有她手中的阿黄。
女子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倒飞出去,在撞上家具的那一刻停了下来,跌坐在地上的阿黄瞪大眼睛看着女子的背后,那儿居然还是有禁制?可是刚才都还没有的啊!他扭头看着靠在门框边,甚至没有动手指头的男子:是他设下的禁制?挡住了那个女人?
女子的身体落到地上,大口地喘气,她瞪大自己的双眼咳嗽着,嘴角的鲜血缓缓从口中溢出。她心中的恐惧无边蔓延:这个男人好可怕,居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下次找死不要来神异斋!”
男子没有想要杀人的意思?
阿黄看着那个再次开口的男子,他觉得怎么听他的意思怎么是:找死的话随你找地儿,我奉陪,可是就是不要来神异斋!你会把地给弄脏的!
难道就因为这个无聊的理由就放人了?
阿黄觉得自己的额头有斜线三条。
女子艰难地站起身,摇晃着从地上爬起,也管不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弄脏,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
一阵清啸,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小院中。
男子扭头看了一眼门外的院子,可能觉得那个女人居然还能如此快地离开,的确还是有些本事。
“喂,你……!”
阿黄看着男子走进客厅,出声打算询问男子的来意和来历,虽然他觉得这个男子不是这儿的敌人,可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可是男子从他身边走过,无比准确地找到鹤乡禁锢那个铜鼎的地方,伸手一拍,阿黄觉得听见了一个清脆的碎裂声,然后看着古鼎出现在竹编的古董架上。
他的目标还是那个铜鼎?
“喂!放下!那不是你的东西!”这个男子居然可以打碎那个女人都找不到的禁制,可见这位比那个女的还不好惹,可是阿黄却觉得自己不会有危险。
这是什么怪感觉啊?
男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将阿黄后面已经打好腹稿的所有的问句全部咽回去!
太可怕了!
那眼神啊!简直就是一把剑啊!阿黄咽口唾沫,讪讪地张张嘴,扭开头不说话了!
“他们呢?”男子拿着那个铜鼎,仔细看了看,然后握紧,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阿黄。
“啊?”还觉得那个眼神可怕的阿黄,没有明白男子的问题,看着男子那不耐的眼神,他的脑袋突然就明了了:“临河村!”
男子皱眉!
阿黄不明白男子为什么要皱眉,而且男子似乎还带着很大的不愉快!
“鬼市?”男子站在那儿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般吐出两个字,然后抬脚离开。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阿黄突然瘫软在地:“哎呀妈呀,是谁说人间逍遥的?这不是要命的事情吗?”
灵漱已经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可是眉头还是没有展开,似乎被什么事情给困扰了,现在她和鹤乡一坐一站在大树上,看着脚下那热闹的鬼市。
那儿依旧人影绰绰,交易不停。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灵漱撑着头看着那没有任何异常的鬼市:难道那些家伙叫我来看什么‘阴间的繁荣和富贵’吗?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了?
她看着下面还有自己的熟人在,虽然很想把这些人给踢回去,可是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实施!
凌晨两点的时候,很明显,她觉得这儿的鬼都显得很是不安和浮躁!鬼都看向了一个方向,灵漱知道什么人来了,那个人来得太快,自己在鬼市中,就等于到了另外的空间,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察觉是她的不是,可是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旁若无人地出现在鬼市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叹气再叹气。
“鹤乡,他回来了怎么办?”灵漱撑着头,看着那个一身黑色唐装的男子,他依旧是那个似乎从来不会笑的表情:“这样子很容易得罪人的啊!”
“小姐,现在好像是很容易得罪鬼的吧?”鹤乡蹲下身,凑近灵漱的身边,跟着她叹气。
元兮的出现彻底让这个还算比较平静的鬼市给搅合了,鬼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朝着刚出现的元兮走过去,看样子似乎面带不善!
“糟糕!现在这儿还有没有离去的生人!”灵漱不知道这些鬼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不善,可是她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开打的好时机。
“小姐,您回去之后绝对要让元兮学会笑!”鹤乡抱怨地看着灵漱,那眼神似乎在责备灵漱的教育无方!
“你觉得元兮可能笑得出来?”灵漱看着那个人依旧高傲地从那一堆的鬼中穿过,然后到达了她和鹤乡落脚处不远的地方站定,扭头看着她和鹤乡。
“怎么办?下去?”鹤乡抬起自己的手,朝着发现他们的元兮打着招呼,可是这却换来下面那个一身黑衣的人一个冰凉的眼神。鹤乡无奈地叹口气,拉着灵漱从树上飞下。
众鬼看着突然出现在元兮身边的两个人显然很惊恐,他们居然没有发现树上还呆着两个人!
“元兮……!”鹤乡开口正想要和元兮抱怨两句,可是元兮似乎根本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只是俯下身将鹤乡身边的灵漱抱起。
“元兮,你是在怀疑我照顾小姐的能力吗?”鹤乡哭笑不得地看着元兮那验货般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瘦了!”
听见元兮的话灵漱彻底无言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冰冷得要命,却总是可以让她觉得自己无力!
三个人旁若无鬼地交谈着,这惹得身边的众鬼万分地愤怒。
鬼市上的薄雾般的灯光变了颜色,刚才还是银色的光芒,却在一瞬间变成了幽青,那山谷瞬间被染得鬼泣森森!
灵漱看了看那些似乎还没能回神的同学和那些可能还是第一次进鬼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看了看鹤乡,鹤乡会意,抬脚离开,然后在离开前补充道:“小姐,看好你身边的这个!”
元兮那冷眼再一次看过去,鹤乡知道那是在嫌弃自己多嘴,可是他也不恼,潇洒地离开了,他还要帮着迷路的小绵羊回家呢!
灵漱叹口气:“元兮你回家了?”
元兮站在她的身边,没有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了嗨哟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可是还是点点头回答:“多了一个?”
灵漱再次叹气:“没办法啊!”
元兮混不在意自己身边那诡异的幽光,可是那明灭不断的青光却让他觉得心情很不好,而且那些鬼灵也太没有眼力了!
他看着鹤乡站在桥的那端挥着手,表示可以了,他也不再客气,站在原地释放自己全身的劲力,那无形的压力将靠近自己身边的鬼灵全部摧毁,片刻之后看着那些刚才被震散的鬼灵艰难地再次凝聚。
这下所有的鬼灵没有一个愿意再靠近他们了,纷纷后退!
“找个说话的!”灵漱也觉得现在不是靠着蛮力解决问题的时候,要是今天处理不好,那么和那边就不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