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空间》千江有水千江月

1、燃烧

　　她坐在厨房，吃着冰冷的面包。爸妈走进来，妈妈一把拉过她：“如果爸妈中你只选个的话，你要爸爸还是妈妈？”“我要……妈妈。”“看吧，看吧。就知道在外面乱搞。有孩子怎么样？自己孩子都不要你。”两人走远。她抓起地上破碎的瓷片，重重一扔，没有声音，为什么他们那么喜欢扔。
　　爸爸会偷偷来看她，讨好的笑，温柔的吻，给她许多礼物。她把它们小心藏好。或许这也不错。她的爸爸回来了。
　　九岁时候，偷偷去看爸爸。奶黄色的墙，伸出枝粉白的花。大门敞着，有个小男孩在踢毽子，看见她很兴奋：“姐姐，陪我一起玩啊。”仰起的小脸，眼睛很大，眼白是淡淡的天青色。她上前去，抓住他的手，忍不住越攥越紧。就是他。她心里大叫。男孩哇一声哭了出来。漂亮的阿姨走了出来，迟疑看了她眼：“是小芸啊，你爸爸老提起你的。过来玩怎么不打个招呼？”她跑远，那个声音好象一直在追着她。
　　她终于见到了爸爸。他为难地看着她：“欢迎你过来玩啊，不过不要欺负小弟弟。这是爸爸的手机号，你过来玩的话先打个电话。知道什么是手机吗？回去问问你妈妈。”她把手中的纸撕得粉碎，笑得很乖。回到家，她把那些藏着的礼物找了出来，居然有好大一堆，她用手扯，用刀割，都丢在门外。妈妈看着她，笑得混浊。

　　她好象有皮肤饥渴症，她渴望拥抱。她开始谈恋爱。她需要的是拥抱，他们需要的是□□。她一次次分手。再交一个男友，在寝室把她挣扎的手按在身侧：“还装什么？我前面都有过不知道多少个吧？”她放弃了挣扎，身体放松：“你上啊，出去我就告你□□。”他尴尬笑着，身体退后：“不是吧，这么开不起玩笑？算了，你今天估计状态不好。”他从此消失。幸好没有再来。死心。
　　学校的舞会上，她第一次见到杨。高大，光芒四射，前进后退旋转，明明如此柔和的曲子，她却好象看见斗牛场上的战士。她身边的学姐也看着他：“喜欢上他了？他可不是好控制的人。跟这种人在一起，象燃烧，烧得什么都不剩，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了。”她笑：“莫非学姐和他也燃烧过？”“我可不敢。”“你认识他吗？帮我介绍一下。”
　　他看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被照了个X光，犀利但不讨人厌。她的手平稳，她的心颤抖。在他的怀中，她微微地眩昏。音乐似乎一直响下去，她也可以一直那么跳下去。音乐静止的时候，他看着她，满是笑意。她那时以为是爱的前奏，后来才知道是捕捉的信号，她已深陷网中。
　　和他在一起，象是坐云霄飞车。他对她好的时候，也是极好的。送鲜花，买早餐，占座位。这些在她以前看来很小家子气的事，他做得很自然。在她生日的时候，他拉着她跑到校外，二十根美丽的蜡烛在玻璃杯中摇曳，烟花在天上盛开，当真是火树银花，彻底地燃烧，辉煌，陨落。今夜的烟花应该不寂寞了。
　　她没有拒绝。她微眯了眼。春神之祭，美丽的女子在祭台上舞蹈至力竭而死。舞步激狂，最彻底的燃烧，最原始的表达方式。她在尖锐的痛中叫了起来，很快忍住了，她觉得羞耻。那么小小的旅馆里，似乎都有回声。
　　一切结束，他去洗澡了，身体光洁无痕。她身上都是青紫，微小的创口血流得似乎更快了，破碎的指甲团进掌心。这就是区别，她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