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絮凡间落穗花》馋猫猫

2、仲秋餐饼逢花溪

　　再过几日就是仲秋了，当下闲静庵十分热闹，庵中的师姐师妹都为做月饼忙昏了头。原是因为是静敏住持惦念着要在那天感谢过往施主们的香油钱，遂在前几日吩咐起凡事今年仲秋所有庵中上香的客主都要分得一个月饼的事宜，在她看来，礼微虽薄点，但足够聊表心意了。
　　偏偏她的一念慈悲之心，可忙坏了庵中的大大小小。
　　这天早晨，早课结束后，轮到我与凡慧整合月饼。本来平日都是我与凡行形影不离，可自她走后，静敏主持怕我伤情，就慷慨的让凡慧跟我一起。我一如往常般小跑进了小厨房，刚踏进门就见凡慧挽着袖子轻轻揉着一团白面。她见我进来，亲切一笑，我也附和着咧了咧嘴。
　　自凡行离开了后我真的烦闷了好一阵子，因惦念着她与庵中的安危，吃睡都不怎么安生，可能正是因为伤情之人显得怜见了些，也使凡慧对我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她静静地揉着那微干的面团对我神采飞扬：“师妹，可是从佛堂前过来？”
　　窗外的阳光进了窗子，我低下头从瓮里舀出一瓢水到盆子里浸湿手，头也没抬：“是从那来的，怎么？”
　　她浸了手，欲言又止。
　　凡慧这样几分小女儿的情怀是不多见的，我见她面上有些潮红，顿时觉得她如果像一般女儿家长大，也生了几分俊俏。
　　“哦，没什么。只是昨日听师父说今有贵客至，问问你见过这贵客没有。”
　　听她一提醒，脑中忽然闪过一抹华贵的面容，“哦..贵客啊…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夫人。”
　　凡慧忽然放下被她捏的软趴趴的白面，窜到我身前，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什么夫人，你可知，那是咱们□□怡太妃，七皇子靖王的亲母呢！”
　　脑中又豁然清明了起来，这也许就是我与凡慧总是生分的原因了，论面容论性格她都比凡行更好，可是就是这份拐着弯子说话的劲儿让我极为厌烦。
　　见我未做声，抓着我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似有些不好意思，随之又自言自语起来：“哦..我也是听凡明师姐说的..怡太妃喜欢咱们这，所以八十五前要来为□□祈福呢。”
　　心下不免嘀咕，按凡慧这么形容，那佛堂上站在住持旁诵经的就是怡太妃了？原来，不管是太妃或是王妃，□□皇家的女人长的都是那么漂亮的，还真有些担心，不知凡行那小丑丫头嫁了越王会不会受到那位王妃的排挤。
　　“那位原来就是太妃娘娘，怪不得总觉得她与一般施主不同了。”不愿与她继续说下去，只能随声附和起她。
　　“可不，还有，你可知这次是谁跟着来的，可是咱们….”她正说的欢快，眼里流光溢彩，星星点点。可就在这时，被一阵厉声打断了。听那声音我暗自庆幸起来，静谙师父你来的太是时候。
　　转身，就看她被一色围腰裹着，手中抱了几个纸箱，黝黑的皮肤上沾了片片白色，眉头皱的太大，满面怒色站在门口。
　　“凡慧，凡虚，让你们在小厨房可不是为了嚼舌根子，要是不会做，我趁早禀了主持，你们还回去扫院子，秋日风大，现在叶子都堆得像小山一样了！”
　　我明显见凡慧一哆嗦，这也难怪，庵中大小老少都知道，凡慧是最怕静谙师父的，小时候静谙因为凡慧偷懒狠狠的教训了她一番，让她尿了裤子，至此后凡是静谙师父在，凡慧定会躲得远远的。
　　叹了口气，凡慧是个聪明的主，平日也极会来事儿，可怎么一见静谙就像变了一个人呢，真是一物降一物。
　　径自走到静谙跟前，接过她手中纸箱，见凡慧还在一边低着头，赶紧小声提醒：“师姐，干活了。”
　　她这才反映过来忙抬头接过箱子，一打量她，无限唏嘘。刚还觉得她的一张姣好面容怎么现在忽然残败了，外面所说的“昙花一现”原来就是这个道理。
　　静谙走后，开始忙碌起来。从幼时起我对吃食就一向很有兴趣，比起赏看吃三样，亲自动手做吃的又在平淡的生活中添了几分乐趣。看着眼前被我揉搓好的月饼模样，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再看凡慧做的，大的大，小的小。真瞎了好好的白面。
　　不忍再让她糟蹋下去，便赶紧接过那团白面，一打量手中的面，啧啧，这哪是做月饼，真是把白面当软柿子捏。
　　她仍是有些精神不济，漂亮的双眸中好似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片云彩，见此景，我心下一软就道：“师姐，我的那份做完了，你是不是乏了？要不我来做剩下的你去歇息吧。”
　　她轻声应了下“好”便头也不抬，手也不浸的出了门。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离去我愣了一愣，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还有些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她早已不见。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总与凡慧格格不入了。她虽外形上比凡行好很多，但太会以自我为主，从不顾虑他人，与这种人攀谈实在没有多大意思。
　　凡慧做的月饼实在是难以入眼，我便把那些大的大的太多小的太多重新修饰一番，不想折腾完的时候快到正午。小厨房四周已十分安静，房外偶有几下鸟鸣。把那些做好的月饼放好，解下围腰浸了手才感觉有些累。
　　正是准备去大厨房吃饭时，才偶然想起没把月饼用布盖好。复又拿起展布清洗起来。”水流哗哗作响，也未听到身后有任何脚步，忽只感到一阵沉香入鼻。这个香淡而不浓，至今想起来还有那种温文儒雅的味道。
　　便闻及香味的主人道：“小师父，这月饼可否给我吃一个？”
　　现在这些施主们倒急，八月十五没到，怎么好意思跑人厨房来要饼吃了。想起反正也没到炉里去烤，白面生的他也吃不下，未理他继续洗涮着展布就道：“刚做好，你吃罢。”
　　他轻轻一笑道：“你这小师父还真是爽快，这庵里还就属你这…..呸！”
　　他真吃了…?直起身子就见一袭白缎明月纹路衫子的男子皱着眉头，他一手执画扇，一手拿着我刚做好的月饼成品，上面还残缺了一个小口。
　　心中一沉，看来他真吃了。
　　“施主…你….”确想提醒他手中拿的是生的，可转而一想，就连几岁的娃娃都知道面要熟了才能入口的，眼前这位施主虽不知道年龄，确已然过了及笄了。
　　他不愠不怒，拿了那个咬了一口的月饼放在鼻子边上闻起来。“小师父，月饼不是你这么做的罢？清渊吃了这么多年的月饼，吃这个味道的可是头一遭。”
　　适才本是有些歉意，可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总觉得这个歉意冤枉的很，生月饼是他自己要吃的，怎么反而还怪起来味道了。
　　双手合掌，“阿弥陀佛，施主，贫尼这月饼还没做好，莫不要说好月饼不是这个味道的，就是坏月饼它也会比这强百倍。”
　　他见我转身行礼，也还了一礼，随即稍稍不经意看了看我，眼中有惊色，细细打量起我来。
　　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随便想了个理由就道：“仲秋将至，这几日香客们所带稚童较多，时常来吃月饼，适才贫尼以为又是稚童所至，便想逗逗他们，不想是却是施主您，本以为施主不会吃，是贫尼疏忽了。”言毕又是一阵无奈，眼前这人来生熟都分不清，我还能说什么呢。
　　听了我的话，他微微一笑，面上留了几处温暖：“在清渊看来，师父虽然是出家之人，无发，无衣，无饰，无妆可修饰。但在下看，师父的面容是在下见过的姑娘中，长的最好看的的。”
　　本来站的挺挺的身子在他说完这话之后差点摔个踉跄，由此我断定，眼前这人也许是个痴儿也说不定，不但分不清生熟，就连讲话也是答非所问。无奈一叹气，怎么我与痴儿这样有缘分，先是璎珞君主，又是眼前此人…
　　着实不愿再与他有何交谈，匆匆行了句“阿弥陀佛”就离开了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