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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几回魂梦与君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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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魂梦与君同
何处琴声？
白玉堂停了手中的剑，循着琴声转头。
那样毫无征兆地响起，清冽而悠扬，然而这样的琴声中，分明有另一种乐声掺杂，一时之间却无法分辨。这两种乐声曼妙的融合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
白玉堂将画影插回剑鞘，随手抓了桌上酒坛，跃上屋顶。乐声已由起初的宁静渐渐拔起，忽而又变得缠绵温和，而下一瞬间忽然转变成了百鸟朝凰般的灵动，此时的乐曲变得复杂而清明，有孔雀东南飞的凄凉，有凤凰涅磐的壮美，有如千军万马纷至沓来，有如灼灼火光吞噬一切。
琴声戛然而止，沉寂了弹指光阴，随即缓缓而奏，最终归于平静无声。
白玉堂饮下坛中最后一口酒，琴声虽停，却让他听出了另一个乐声的真面目。
后山清泉。
白影一闪，人已不见了踪影，荷花池面颤巍巍的漂了一瓣荷花。
“年华逝，年华逝，抛了流年与谁，换了韶华作何，飞了劳燕，散了离人……”少女忧伤的声音低低传入白玉堂耳中，但他却不合时宜的大笑起来，他站在一棵未开的桂花树下笑得前仰后合，恼了少女骂道：“喂，笑什么啊你，小五哥！”
而这边白玉堂笑得犹自抽搐：“哈哈月华丫头……你思春了？什么时候也学会吟诗弹琴了？……”
丁月华白了他一眼，撇了膝上焦尾，径自走来，说道：“那也好过小五哥躲在陷空岛上不敢去见展大哥。”
白玉堂止了笑声，一瞬间世界似乎安静了一下，他直起腰身，望向丁月华，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小五哥，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嫁人了。”丁月华无视白玉堂的目光，自顾自坐在树下，说道，“娘说婆家是书香门第，所以要我不许再舞刀弄剑……”
“什么时候走？”白玉堂打断她，问道。
“七夕。”
白玉堂低头，丁月华正望着天空出神，他的脑海中闪过一抹红色，于是他笑道：“月华丫头，你嫁过去可别欺负人家，你相公肯定没有我能陪你上蹿下跳的折腾。”
丁月华没有搭话，她沉默了很久，末夏的风吹来还有暖意，夹杂着荷花与莲蓬的清香气息，她忽然就问：“小五哥，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话，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展大哥了？”
泉水缓缓荡漾，有奇异而安宁的声音，白玉堂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他说不出话来也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到自己做了很多有关展昭的梦，他抿了抿嘴唇，道：“月华丫头，我和猫儿都觉得……”
“什么‘都觉得’！”丁月华拔起一把草扔在白玉堂身上，喊道，“白玉堂！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的说什么‘都觉得’，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逃避过一次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逃避。
白玉堂愣了愣，是逃避么？
他活了二十年，他始终是意气高昂的，他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他以为他不会和任何人有所羁绊。
后来，是遇到展昭了吧。
白玉堂记不清了，究竟什么时候，他觉得他爱上了展昭，当他回忆的时候，他只能记起展昭受伤时他的焦急，展昭笑的时候他的舒心，展昭隐忍的时候他的心疼，展昭认真的时候他的敬佩。他是人不是神，他无法记清与展昭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但那些与展昭之间丝丝积累的感情已融入他的血肉，若要剥离，必须连自己一同舍弃。
白玉堂扬起俊朗的笑容，挥手敲了丁月华一个爆栗，笑道：“笨丫头，都要嫁人了还瞎操心，小心变老哦。”
丁月华捂着额头跳起，想打白玉堂一拳，可是拳头伸出去才发现原地已只剩她一个人，风还在吹，清香仍在漫无目的的扩散，蝉开始了微弱的鸣叫，一只喜鹊从树上飞起，渐渐在空中成为一个黑点，然后不见。
“小五哥……”
七月一，谁家低吟十九首。
七月二，女儿红裳挂绣房。
七月三，荷花凋零沉池底。
七月四，剥落莲蓬见白子。
七月五，银笙吹遍苇花荡。
七月六，五哥已作思鸳走。
七月七，两星相隔路迢迢。
丁月华早早换好了嫁衣，七夕，这是个寄寓了无数美好愿望的日子，可是，看来有两个人的祝福，要在开封心香遥寄了呢。
丁月华低头看向手中信笺，泪沿着精致的妆容滴在纸上，晕染开字迹。
【爷去开封吃猫，丫头好生成亲，勿忘七夕之日，勿效兄之迟愚，勿念。】
白玉堂是个大笨蛋，明明离不开展昭还要闹别扭跑回陷空岛。展昭也是个大笨蛋，明明知道白玉堂只是闹性子，明明自己也是相思难耐，还稳坐开封府衙。
然而丁月华知道，即使自己不和白玉堂说那些话，他也是打算七夕去开封的，因为她在后山弹的那把焦尾琴上，早已刻了白玉堂张扬的字迹。
【七夕夜，赠昭，愿两情长久，不隔河汉。】
丁月华闭上眼睛，笑了。
她终究是最先老去的那一个。
THE END
BY Melody·翊颜
庚寅年七月初四西历八月十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