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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一章 ...

  •   云凤看不出他那眼神究竟是何用意,她心中只是不安,她以为只要自己把簪子交到了他的手上,许多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待他走了,她和峙逸便还是可以如从前一般的生活了,甚至比从前更美好。
      可是这个时候他又出现了。
      她想着自己总归是对不起他,所以格外想要完成他让她完成的事情。
      可是这世间的事情哪有那样简单。
      云凤皱着眉:“……这是哪里?”这里漆黑而阴湿,像是一处洞穴,除却她身下铺着的毛毡,便什么也没有,漆黑的洞壁蜿蜒,有一股隐隐的发霉味道,潺潺流水还有“铿铿”的斧凿声不绝于耳。
      “我们还没有出艾府,艾峙逸派了重兵把守,不过没有什么,我并不惧他。”阮俊诚的脸上现出一丝得意,转瞬即逝。
      云凤的心突突跳:“艾府……你怎么……”
      阮俊诚笑起来:“你想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吗?哼,我自有法门,你放心便是。”
      云凤心中越发不安,她总觉得阮俊诚的眼睛里似有一种可怕的东西,让她害怕,却又具体说不出来是什么,她突然拽住阮俊诚的衣袖:“你不要为难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虽不是良善的人,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害别人。他……”
      她这一番话虽然说得没头没脑,阮俊诚却一下子就听懂了,冷笑道:“你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吗?”
      云凤诧异。
      阮俊诚将什么东西掷于毛毡之上,云凤探头去看,却是她那几只簪子,簪头都破碎了,当是被阮俊诚启开了。
      “那个姓艾的真是狡猾得厉害,他说不定早就对你的行为有所察觉,他先将调换过的簪子交到你的手中,目的是引我出来,然后暗地里布下重兵,想要拿我,哼哼,可惜我早已预料到这一点。”
      云凤怔怔然的看着手中碎簪:“你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
      阮俊诚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也不是说知道,只是心中要把最坏的情况想到。”
      云凤嘴唇哆嗦起来:“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让我来给你取这枚假簪?”你分明把我当猴耍。
      阮俊诚神色一凛,半晌道:“我也没有确定你拿不拿的到,照艾峙逸的为人,你做了如此欺瞒他的事情,他岂会轻易饶了你,我不放心将你留在艾府,你还是同我一起吧。”
      云凤瞪着一双大眼睛凝视着阮俊诚:他穿着一件玄色袍子,神色清朗,不似在说笑,分明心有成竹。
      他分明要的不仅仅是簪子,而是另有所图,回忆起之前的一番遇险,那陈婆子分明就是他的同伙,陈婆子已经在艾府呆了一年多了,这样的话,他阮俊诚恐怕很早以前就知道她的存在了,可是他没有来找她,而是伺机而动。
      他分明是在利用她。
      这又怎么样,怪她自己傻罢了。
      念及此,云凤心头一苦,咳嗽起来:“……我确实是欺瞒于他,就算是他要杀了我我也无怨尤,更何况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簪子的事情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气,也不能再帮你什么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阮俊诚眼底分明燃起了一股怒火。
      云凤用手抵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无法言状的笑意:“你不会明白的,我要回去了,他见不到我,一定会着急的,你放心,我不会把在这里见到你的事情说出去的。”
      云凤慢慢往前走,看到这洞穴十分幽深,一时找不准方向,她回头看阮俊诚,想出了她所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这是哪儿?你可以蒙住我的眼睛把我送出去,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阮俊诚怔怔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这里没有窗,只有壁洞里插着火把,幽暗的莹莹闪着光,他的表情让人看不清。
      “……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
      “……”他以为她究竟有多傻,被他利用了一次又一次,却不知悔改。
      “投鼠忌器,如果他真的这般在意你,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出京城,以你做人质,我想他不会把我怎么样。”阮俊诚的声音很认真,认真的在同云凤商榷。
      他分明就是不愿放过她,他知道她办不成事,却还要委事于她,分明另有所图。“放肆。如果她有了闪失,江南十路旧部还会听命与苍龙吗?你这个莽夫,如若复国大计毁在你的手中,你万死也不足。”云凤心中闪回陈婆子那句话。
      复国大计……十路旧部……谋反罪名……满门抄斩……
      这一切一瞬间变得明晰起来。
      云凤小心翼翼试探道:“我相信凭‘小公爷’的本事,即使没有我的帮助,也可以全身而退,求您还是放过我吧。难不成,我还真是什么……公主?”最后一句话,近乎讽刺了,却也带着几分询问。

      阮俊诚对她的话并不意外,走到她的面前:“你已经知道了,我便没有什么好隐瞒了。”握住云凤的手:“我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可知道?待复国之后,你还是我的皇后。”
      他话语亲昵,惹人耳热,云凤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迷蒙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阮俊诚深深看着她:“你身上的血脉,比起当今皇上还要来得纯正,你才是皇天贵胄。”
      云凤看傻瓜的眼神看着阮俊诚:“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阮俊诚见她不信,却也不恼,将她小指举起来:“这便是证据。”
      云凤失笑:“你不会是看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书糊涂了吧。”心下也吃不准阮俊诚说的是不是实话,她突然开始怀疑也许这是阮俊诚连同小叫天买通了陈婆子演的一出戏码,不过是为了糊弄她这个傻瓜蛋,相信什么前朝旧部什么的,好跟他一起走罢了。
      那小叫天本就是戏班子出身,也许不过是一场戏吧。
      云凤从小到大不过长在深闺,从未想到有一天会面对这种听起来如此荒唐的事情,她颇有些痛苦的咬了咬下唇:“阿诚,是我对不起你,我……”
      阮俊诚往前逼了一步:“你不相信我?”
      “我……”
      二人正僵持着,身后传来脚步声,竟是那小叫天走了进来:“小公爷!”
      阮俊诚回身皱眉:“有什么事?”
      小叫天的眼神飘向云凤,阮俊诚这才心平气和道:“我们出去说。”转身对着云凤道:“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
      云凤本能的点点头,只为了他快些走。
      脚步声远去,云凤沿着这墙壁摸索起来:这究竟是哪儿?这分明是地下,难道这是阮俊诚在艾府下面修的一条密道?
      他修这座密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绝不仅仅是因为她。
      阮家既然是真的谋反,那么她爹就没有对不起阮家了,他一直在骗她。一直在骗她。
      云凤的一颗心变得极冷极冷,却兀自还觉得格外可笑。
      她心中某个世界突然坍塌了,她看过许多书,走过许多路,遇见过许多欺瞒与不平。她都始终坚持书本上的道义,圣贤自然是有的,比如她曾经死去的夫君。
      善良、正直、诚实。
      这一切变得极其可笑。
      真的有什么圣贤么,这个世界真的是正直善良的人可以活下来的地方吗?
      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
      峙逸说的话,她渐渐有些信了。
      云凤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摸着墙根往里走,她不确定自己要去哪儿。她只是想挣脱,她知道自己也许挣脱不出去,但是哪怕是死了……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公主殿下,不要往前走了,小心碰上不该碰到的人。”
      云凤一回头便看到了那陈婆子,她一身短打装扮,英姿飒爽,看上去比从前精神许多。
      “她一定是阮俊诚派来监视我的人!看这样子,阮俊诚绝对不会轻易放我走的。”这么想来,云凤的心中更加绝望。

      “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李穆摇摇扇子,皱着眉道。他昨夜寻欢过度,在房中还没来得及好好眠上一眠,就被上门求助的艾维给拽回了艾府。不为其他,只因云凤又不见了。
      他本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看在艾峙逸是他的好友又出得起价钱的情况下,也就来走了一趟。
      艾峙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今日一早暗地里布防,却没有半点风吹草动,她却凭空消失。京城六处大门皆派人查探过,都没有消息。”
      “会不会藏在府中?”
      “不可能,府中各处早已经搜遍,无踪无影。”
      李穆点点头,看着空中飞来的白鸽,露出一点笑意:“我的消息也到了。”
      取出鸽子脚下的帛书,看着上面只有他才看得懂的码文,李穆皱紧了眉头:“……庆熹班整个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仿佛一夜之间就无影无踪,这事情太蹊跷了。”
      峙逸正蹙眉沉思,忽然艾维慌慌张张的进来:“爷,宫里急诏。”
      峙逸此时一团乱麻,却也知道推脱不得。
      李穆从未见过峙逸这般慌张的样子,安慰他道:“不要紧张,你先去,你这里我先给你盯着点。”
      原是没有别的办法,峙逸深看了一眼李穆:“有劳你了。”转身跟着艾维匆匆而去。
      李穆看了会子他的背影,正要转身,一个鹅黄的影子从不远处闪了出来:“状元爷!”原是句极寻常的话,被她说出来却带着一股子天真一股子娇媚,很是勾人。
      李穆听着这声音,笑起来:“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我,不怕被人瞧见。”只见那人着一身鹅黄暗纹织锦春衫,头盘同心髻,脸上妆容精致,美得如一朵嫩黄的梨花。不是云英却又是谁。
      李穆言语中似带着嘲讽:“你姐姐失踪了,你似乎并不着急。”
      云英也不回答,似笑非笑的往李穆身边坐下,端起峙逸喝了半杯的冷茶,看了看 ,喝了一口。
      李穆不动声色:“看不出来,你同他用情颇深啊。”
      云英斜斜睨他一眼,风情万种却语带讥诮:“想不到他竟然把你这贼子招到家里来了,也不怕……”一边说着,一边拿脚去勾李穆的脚。
      李穆看着她笑起来,凑近道:“你想我了吗?”
      云英拿帕子在他脸上扬一扬:“想又怎么样?谁不知道状元爷是个没心肠的人。”她十七岁时在上香途中遇上他,便成就了一段露水姻缘,当年年纪小,不过贪慕虚荣又深闺寂寞,着了他的道,失了身子,后来又觉得并没有什么,一则,他是个真正的好情人,谁都比不过;二则,他前途渺茫,也不是个可托付的人却是个适合游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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