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春》满骄

6、旧识（3）

　　白净的宣纸，两行蝇头小楷跃然于上，我怔然地望了许久，忽然问画珠：“画珠，你可记得我有一块玉佩，放在什么地方了？”
　　画珠诧异地过来，问：“长什么样子的玉佩？”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乳白色的，圆圆的，玉上好像还系着个穗子……”
　　画珠冥思苦想，似乎也没有了印象。我急着起身，翻遍了妆奁，却不见那枚玉佩。那时我年幼，不知随手将它搁在了什么地方。画珠帮我找了一阵，忽然想起来，说：“会不会二小姐拿去玩了。”
　　子佩常来我的房中玩耍，而我素来不在意那些首饰，她若喜欢了拿去玩，也是有可能的。我吩咐画珠道：“你去子佩那儿看看，别说是找玉佩，也不必细找，看一眼若没有也罢了。”
　　画珠深知我心，子佩个性倔强，从不让丫头们乱动她的东西。画珠应了声，转身去子佩房里。我心底暗暗想着，莫非那年遇见的男孩，竟然就是当今皇帝吗？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脱去了稚嫩，他为何竟能一眼就认出了我？
　　稍时，画珠回来了，将那枚玉佩给我，问：“小姐说的就是这个吗？”
　　我端在手心里细瞧，玉质温和，触手生温，玉佩的一面刻着腾云驾雾的蛟龙，另一面则刻了一个字：“烨。”我心头一触，当今皇帝的名讳不正是‘弘烨’么！我小心地收起来，问：“你把它拿回来了，子佩没吵吧？”
　　画珠说：“二小姐估计早忘了有这么一块玉，我也是问了婆子才知道的，它就藏在旮旯里很久了吧。”
　　我点了点头，指尖抚着镌刻的那个字，脸上微微溢出了一丝笑容。我心头暖如春日，那时的惊鸿一瞥，如大雁滑过平寂的湖水，于我只是那淡忘了的记忆，而于他，竟然将我记了十余年。
　　……
　　数日之后，内务府奉皇帝谕旨行纳采之礼，父亲和母亲进宫谢恩，赴了纳采席宴方才回府。母亲回来说，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三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据钦天监说，这一天是前后三百年里最好的日子，龙升凤腾，鸾凤和鸣。
　　没过多久，内务府又送来了大征的礼单，命太监抬了浩浩荡荡数箱聘礼。黄金二百两、白银万两、金茶筩一具、银茶筩二具、银盃二具，另有冬夏两季的衣裳，绸缎无数，清点收库一直忙到了深夜。
　　我虽待在后院，但终有嘈杂的传喜声透着夜幕而来。我亦无法就寝，便独自在院中坐着，见月明星稀，正好赏了会儿星辰。画珠从前院帮忙回来，怀里抱了把古琴。我问：“你这琴从何而来？”
　　画珠笑说：“宫里送来的，老爷说小姐看了定当欢喜，就让我先给小姐来过目。”
　　我抚着琴弦，撩拨了几下，琴音清脆干净，果真是难得的好琴。一时技痒，便随手抚了曲《月出》，低鸣婉转，悠悠如诉。琴声刚过半，忽闻有人以排箫合奏，竟与我遥相呼应。
　　我心中疑惑，深夜奏曲，府中又是人来人往，何人竟然如此大胆？我的指尖急急地抚奏，势要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料他反而跟上了我的节奏，紧紧相随。一曲终了，我瞧了眼画珠，低声说道：“你出去看看，是谁在那里吹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