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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上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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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层层云霞,飞身于九重天上,处处云蒸霞蔚,焕彩旖旎。殿台楼阁,威严耸立,九曲回廊,蜿蜒勾连,水韵清灵,生机盎然,低声笑语,人影幢幢……这一切的一切组合演绎了这数万年的天庭。
银河横亘,纵划南北,极目以□□挂一盏孤星。隔空遥望,宛若无尽的大海上一座微弱灯塔,遥相呼应着岸边的灯火万家。高耸的平台,威严的殿阁,线条生冷而坚硬,除了满目的银灰,便只剩下汉白玉的清冷,正上方的一块竖匾用大篆镌刻着四个字‘真君神殿’。殿外两侧,一对灰色的獬豸昂首狰狞,昭示着此处不容侵犯的公正与威严。拾阶而上,大殿四周有数名天兵持枪把守,阻隔着任何一个敢于踏入此地鲜活生命。进的大殿,两排常年不灭的长信宫灯依然无法驱散此地窒息的压抑与清冷,幽暗的色调宛若地狱之火,无情的燃尽吞噬着一个人的灵魂与心血。一条全身黝黑的细犬趴伏在门口,双眼微眯两耳垂下看似神情慵懒,然而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能让它全身紧绷,豁然扬起的头颅双目如电双耳直立细细探察,时时保持着最高的警惕,当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时,才有放心的趴回原地。
这时内殿突然传出一声好听却又不带丝毫情感起伏的声音,却让细犬兴奋不已。“哮天犬,去把老六叫来。”细犬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
循声探去,内殿一样清冷,正对面一座案几之后,坐着一位俊朗清逸之人,精致的五官剑眉入鬓,高挺的鼻梁侧视如刀,如星的双眸神采熠熠,修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微抿的唇线细致温润,只是线条分明的一张俊脸却略显苍白,额前金色的流云纹下眉峰隆起。卷曲的头发束缚在银翼飞翅三凤冠内,身着黑色蟠龙大氅,外裹银色甲胄,左手拿着一纸公文,右手提着一杆朱笔却迟迟不曾落下,整个人看上去竟是如此的严谨且一丝不苟。此人正是真君神殿的主人,昭惠显圣仁佑王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二爷,您找我!”来人是梅山兄弟中的老六直键直六爷。哮天犬把话传到之后便又悄身退了出去。
杨戬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来看着直六爷,用一种近似冰冷的声音公事公办的说道“老六,你下界一趟,去查查这个所谓的‘太一神教’,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六爷领命而去。
看着整个清冷的大殿又剩下了自己一人,不禁轻叹一声,重新拿起几案上堆叠的文书兀自思量。在最近下界送上来的各地案件文书中,这个所谓的太一神教出现的次数格外频繁,然更令人不解的是,下界地仙们对这个教门评判不一,有的说他们悬壶济世,普济黎民,护佑一方水土平安,百姓无不爱戴,赢粮而景从;有的则说他们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聚众闹事,残害百姓,门徒所到之处无不怨声载道,恨怨交加。更加不能接受的是他们竟然在华山一带出没频繁,且制造了不少的麻烦。自家妹妹的封地又岂容他人乱来……
“主人……”
高声呼喊打断了真君的思路,抬头一看竟是哮天犬兴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真君面色微寒,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哮天犬吓得一缩脖,当即噤了声。这只笨狗当真是何时也学不会稳重矜持。见他这一吓,那傻狗连话都不会说了,不由得更是心中喟叹,只得开口问道“何事?”
哮天犬这才小心翼翼的挪到近前郑重的回道“西海龙王派人求见。”
“西海?”此时前来,看来也是为了岁贡一事啊!
凡间,九仙山上,古木苍松,藤萝绿苔,流泉飞挂,奇崖怪石,鹤猿齐鸣,虎狼匿行,烟云缭绕,势接苍穹。无尽的石阶宛若天梯,直抵九霄,山顶之上,一座宏伟壮观的大殿巍然而立,筑三重九尺高台,八十一登石阶,宫殿飞檐跳角,雕梁画栋。正上方一块横匾,上有三个金色大字,令人威严而不敢正视“重华宫”。
大殿内外站着门人弟子,殿内更是富丽堂皇,红色漆柱乃合抱之木,撑天拄地。琉璃灯盏光华四溢,博山炉内熏香袅袅,鎏金宝座蟠龙卧凤。宝座两侧各站着一名童子,一名手中横抱宝剑,另一名手中则手拿玉箫。殿下站着数名教徒正在窃窃私议,似乎在探讨着什么。宝座前背对着众人站立一人,此人道冠束发,身姿高大英挺,身着一身火红色玄衣。正面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貌十分丑陋,整张脸上好像敷着一块褶皱的兽皮,上面还布满了狰狞的疤痕,初见之人无不惊骇。带有灼伤的手指间轻轻扣着一枚金色的弹丸,圆润光滑的弹丸一侧隐约可见已经被无数次摩挲而变得有些模糊一个‘杨’字。嘴角不自觉的浮起一丝弧度,思绪渐飘渐远。
两千年前的封神之战,你是我的敌人,我见识了你的慧黠,勇武,狠辣,决绝;一千年前的西山围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同样也感受到了你的温存,细致,明朗,俊逸。而今天,你我又该以怎样的一种身份对决?或许你已不记得了,但是当我走火入魔歪倒在你的怀里时,我并未感觉到痛苦,反而是一种喜出望外的震惊,贪恋着那一刻的温存,想要去触碰你的温柔,虽然未能如愿,却又鬼使神差的将手伸进了你腰侧的弹囊,盗走了这颗弹丸,也算是留个念想,从那以后,你的容颜在我的脑海里便再也挥之不去,好像事关你的一切一切都已经融入了我的骨血,成为了镌刻在灵魂上的烙印。可是你为什么要接任司法天神?我是真的真的不想与你为敌……
“教主,教主……”
此人恍然回神,手指微动,弹丸消失在手掌之间,蓦然回身,好像他的一条腿也有些微跛。“嗯?”
一名长相清奇冷艳的女子走上前来,此人乃是太一神教的副教主方寒雪,只见她小心翼翼的垂首回禀道“教主,陈副教主从灵山回来了。”
“哦?让他们进来。”
“是。”
时间不大,一位长相清秀之人走进大殿,身后还跟着四个门人弟子。原本在大殿之内的一名妖娆妩媚的女子朝那四人中的一个偷偷的抛出一个媚眼,笑得好不勾魂。只是那人只做未见,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垂手而立。
为首之人上前一步拱手拜见。“属下陈玉麟见过教主。此次奉教主之命,灵山之行,幸不辱命,现在向教主交令。”
教主长衫一甩,稳坐于宝座之上,满意的点点头。“他们都怎么说?”
“启禀教主,他们都将礼物收下了,只是他们都说,即已成佛,便是方外之人,无心过问红尘俗世,教主千秋功业,可喜可贺,若能发扬光大他们也会深感欣喜。观音大士态度也很明确,她说佛道本是一家,无论是当年的慈航真人,还是现在的观音尊者,心之所向乃慈悲为怀,前尘往事无须挂碍,只要教主不危害万民苍生,她愿永坐莲台绝不干预。孔雀大明王菩萨也就是当年的孔宣,早已心死如灰,如今只愿青灯古佛,不问世事……”
“哼!”那名妖娆女子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好一群虚伪的和尚,什么不问世事,他们问的世事还少吗?”
旁边一位年纪尚轻看上去有些单纯干净大男孩不禁插嘴道“我有个问题不明白啊,他们好像总是在不遗余力的拉拢别人,神也好,仙也好,魔也好,鬼也好,凡是有点本事的他们好像都来者不拒,不是说正邪不两立吗?为什么在他们佛门会念佛的不一定能成佛,不会念佛的反倒成了佛,连所谓的苦修和顿悟也省去了?好奇怪啊!”
众人纷纷侧目,有的低低痴笑,有些窃窃私语。妖娆女子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戳他的脑袋“景钦啊,难怪别人都说你笨,你确实笨得可以,那些理论都是讲给别人听的,你也信?”
景钦有些委屈的撅撅嘴,揉了揉脑袋抱怨道“离凤师姐,不能再戳了,再戳真的变笨了。”
众人一阵轻笑,都是被景钦可爱的傻傻的模样给逗乐的。
教主挥挥手,命那五人退到一侧,缓步走下高台,微跛的腿走起路来确实有些费劲。“其实,我让玉麟去灵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得到他们的一个承诺,我可不想在我最关键的时刻,再有西方人跳出来坏我的大事,我的礼可没有这么好收的,这次就算他们想插手我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没有了武宗李炎(唐武宗李炎,会昌灭佛)的支持……哼!”
看似随意的走到一个身型魁梧之人的身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敬宗啊,你去准备一下,随我上天一趟,别忘了那个木盒里的东西。”
那人拱手回道“教主,此事交与属下便可,何必定要劳动教主亲身大驾。”
“你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只有我亲自出面才能办的妥帖。”
离凤有些不屑的撇撇嘴,眼神甚是轻佻。“师父,您法力高强,心智深远,意在改天换地,此时又何必如此谨小慎微,想那天庭也不过如此,当年一只小小的石猴,便将它折腾的天翻地覆,我太一神教教众何止千万,身怀绝技之人亦不在少数,只要您一指令下,我们便杀将上去,徒儿愿做开路先锋。”
教主轻笑着摇摇头,方寒雪瞪了离凤一眼,脸上布着一层霜寒,心道此人非但妖艳魅惑而且鼠目寸光,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收敛检点,若教中门徒都与她一般,真的便离祸不远了。“天庭虽然积弱,却也不可小觑,不知教主如何看待天庭?”
“天庭嘛!呵呵……”回身走上宝座,顺手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书,随意的翻看了几下,便又放回了原地。“除却玉帝和王母,若论身份高贵那便只有太上老君了,这位道祖看似不问世事,一心炼丹,却是大智若愚,心明眼亮,且举重若轻,玉帝对他也可谓是言听计从。如果利用得当,说不定会成为我们一个很好的助力;李靖嘛,我对此人倒也有一定的了解,他的《唐李问对》(唐朝李靖所著的一本兵书,唐指唐王李世民,李指李靖,整部书是在一问一答中进行的。)奇正之说确有独到之处。然兵者,诡道也,以正合,以奇出,其势如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焉能以经验常理度之。且为人嫉贤妒能,心胸狭隘,私心甚重,虽有将帅之才却难堪大任;哪吒,少年心性,意气用事,很容易被人利用;四大天王,法力修为有限,不足为虑;剩下的一些文臣武将不过碌碌之辈,不是墙头之草便是唯利是图,不值一哂……”短短几句话便将整座天庭计算殆尽,以下诸人无不感佩叹服。
“教主英明!”一干教众齐声高呼,教主眉目低垂颇为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嘴角轻挑对属下门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蔑视和鄙夷。似乎他本来就应该人中之龙,承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
“不过还有一人,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
“谁呀?”“还有谁值得教主如此费心劳神?”“教主说的是不是那个司法天神啊?听说那个人手段如雷霆万钧,凡是认识他的人很少有不怕他的!”
只见他长吁一口气,竟是有些不忍的闭上了双眼,没有人可以体会他此刻的心情,仿佛痛失至宝惋惜,众人不解的看着,等着,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良久才听他悠悠说道“不错,正是司法天神杨戬,此人心思缜密,狠辣决绝,法力高强,算无遗策,且喜怒不形于色,是个非常棘手的对手,此人不除,终成大患。”
“能被教主如此看重必然绝非一般之人,不知教主可有应对之策?”方副教主无不焦虑的探问着。
“有!”教主豁然睁开了双眼,眼底闪过一道慧黠的精芒,只让所有人为之一振,无不翘首静听。
“驱虎吞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