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色》容默

11、物极必反

　　出了学校的门，青滢看着罗以勋将东西放进后备箱里。
　　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一年多的学校。
　　青滢发现，这里似乎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上车后，罗以勋瞄她一眼，见她看着车窗外发呆，就说：“那个小男生。”
　　“嗯？怎么了。”
　　“你抱了他。”
　　青滢原本还有几分沉重的心情，忽然轻松起来，“你吃醋呀？”
　　“没有。”罗以勋不屑地说：“他才多大。”
　　青滢笑了笑，没有拆穿他。

　　期末考试结束后十几天，青滢接到了陈铎宇的电话。
　　他说：“你考了全校66名。”
　　“是么？”青滢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拿起电话。“挺吉利的数字，看来我要交好运了。”
　　陈铎宇低声道：“老师们都很为你可惜。”
　　青滢沉默了一下，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
　　“是，我听说了，那天来帮你拿东西的男人，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青滢说着，点燃一根薄荷味的女士香烟，捏在指尖，“我不适合你们学校。若不是当初中考考得太好，我应该去职高技校什么的，抽烟喝酒打群架。”
　　她被自己逗笑了，陈铎宇却领会不到她的幽默点，“回来吧，青滢，和老师校长认个错，说不定还有可能——”
　　青滢干脆地挂掉了电话，将他拖入黑名单。
　　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吧。如果要后悔，那也是将来的事情，前提是她还有将来。

　　寒假到来之后，很快就到了春节。
　　罗以勋认真地问她：“你不回家？”
　　青滢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的稿费要年后才能拿到，现在回去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罗以勋摸摸她的头发，“我还不能带你回去。看到你，我家老爷子会打断我的腿。”
　　青滢躲开他的蹂躏，“嗯，我知道。”
　　“那你怎么办？年姐也要回老家过年。”

　　她无所谓地说：“我没事啊。我一个人习惯了。”
　　看青滢这个样子，罗以勋不禁有几分心疼。他想说，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可是这句话在嘴边盘桓了许久，都没能说出口。
　　这时，他的手机适时响起，给了他一个合理的理由暂时走开。
　　罗以勋接起电话，才知道是蓝湦。
　　“今年我去你们家过年吧！”蓝湦大大咧咧地说。
　　“蓝大小姐，你有没有自尊心？”罗以勋冷笑道：“订婚是两家大人自作主张，我还没有同意。”
　　蓝湦笑着说：“我同意了，那就是五对一，你的反对无效。”
　　罗以勋果断挂掉了电话。

　　但大年三十那天，罗以勋还是在自己家中见到了蓝湦。
　　平心而论，蓝湦比青滢会打扮，还要更漂亮一些。只是这个大小姐脾气，罗以勋实在是不敢恭维。
　　青滢也有脾气，也有爪牙，但她懂得分寸，不会叫他为难。
　　而蓝湦呢，她只顾自己痛快，根本不会考虑他的感受，让他很是反感。

　　“勋，你在想什么呢？”蓝湦凑过来问他。
　　罗以勋别过头，看向窗外，“反正不是想你。”
　　蓝湦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包了个小姑娘，我不过是和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罗以勋皱起眉头，“关你什么事？”
　　蓝湦冷笑着说：“你别忘了，过了年，我们就要订婚。那个女人，你赶紧给我处理掉，不然就别逼我自己动手了。”
　　“你少在这里自说自话，我不会和你订婚。你也别想动她。”
　　蓝湦盯着他，势在必得地说：“那你就走着瞧。”

　　罗以勋在这里和人家针锋相对，青滢却是一无所知地缩在房间里吃着薯片喝可乐，悠闲自在。
　　她看了一会儿春晚，觉得没劲，就想打电话给罗以勋。想了想，怕打扰她和家人团聚，就放下了手机。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妈妈的号码。
　　可是等了好久，罗燕萍都没有接。
　　青滢放下手机，看向窗外。不知谁家在放焰火，很漂亮。烟花飞腾起来，配上电视机里吵闹的歌舞声，她的世界里也终于有了些许过年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罗以勋赶回来抱了她一下，又匆匆忙忙地出门，去给亲戚们还有生意伙伴拜年。
　　他特意赶回来看她，她心里不是不感动。
　　昨夜她明明没什么事做，却是一夜未眠。等他走后，她就开始补觉，抱着罗以勋的枕头不放。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青滢忽然觉得，心中一片美好。

　　这样简单又温馨的日子，又持续了两个月。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找上门来，满身青滢不认识的名牌。
　　“你就是罗以勋养在外面的小姑娘？”
　　青滢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你小小年纪，够不要脸的，跑过来给人家做小三。”蓝湦抬起手，让她看自己手上的钻石戒指，“我和以勋已经订婚了。”
　　“蓝小姐，您怎么来了？”年姐听到动静，赶忙迎了过来。
　　蓝湦看着年姐，突然甩了她一巴掌，“年姐，我上回来的时候还特意给你带了礼物吧？你就这么回报我，帮着罗以勋在外面养女人？”
　　“蓝小姐……”年姐都三十多了还被蓝湦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打，捂着脸简直无地自容。

　　“不关年姐的事。”青滢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你和罗以勋，真的订婚了？”
　　蓝湦点头。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月。你不知道么？”
　　青滢摇摇头。
　　“你少在我这里装可怜，我告诉你，我和勋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家的关系不是你这种人能够破坏的！”
　　“哦。”青滢冷冷地看着她，“说完了没有？”
　　蓝湦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狂，抬起手就要打她。

　　青滢攥住蓝湦的手腕，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你以为这是在演电视剧呢？闹够了就回去吧。晚上他回来我会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自然会和他分手。”
　　蓝湦甩开青滢的手，恨恨地说：“你最好说话算话，离勋远一点！”
　　青滢“嗯”了一声。
　　蓝湦见她还算听话，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临走前竟然对她说：“我看过你写的故事，挺有灵性的。给人做小三，我都替你可惜。”

　　青滢怔了怔。
　　她……她最讨厌小三了。
　　当年，就是因为父母各自的外遇，她的家才会支离破碎。
　　她当然也不可能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她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罗以勋归来。
　　大概九点钟，门口响起开门的声音。
　　罗以勋走进玄关，正要换鞋，看见青滢坐在沙发上就是一怔。
　　他笑着问：“怎么没在写稿子？你不是说这份稿子编辑催得很急么？”

　　青滢转过头看他，面无表情地问：“蓝湦是谁？”
　　罗以勋收起笑容，冷淡地说：“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你问她做什么？”
　　“她下午来过了。”
　　罗以勋皱眉道：“她来做什么？！”
　　“她说她已经和你订婚，让我这个不知羞耻的小三尽早离开你。还说你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胡说八道！”罗以勋扯下领带，“你别理她，她有病。”

　　“这样就完了？”青滢抬眼看着他，“你不打算给我什么解释？”
　　罗以勋没好气地说：“解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在外面有个未婚妻的事情。”青滢站了起来，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还是说，我才是被你养在外面的那一个第三者？”

　　罗以勋不耐烦地说：“我今天工作很累，你就不要再跟我闹了行不行？供你吃供你喝，不是为了看你跟我耍脾气的。”
　　“行，这就是你的态度对吧。”青滢拿起书包开始收拾东西，“那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罗以勋一气之下，暴躁地提高了声音：“行，你有骨气。有本事今天走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再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青滢原本便脾气火爆，和他恩爱甜蜜的久了，差点忘了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不知不觉间，她为他拔掉了浑身的刺，把自己暴露在最危险的环境中。

　　看着青滢夺门而出，罗以勋不自觉地追了她一步。
　　可是走到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
　　他为什么要这样迁就着她？
　　或许他的确不爱蓝湦，但青滢和他又如何会是良配。
　　当初他们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他被她的古灵精怪所一时吸引，但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罗以勋和青滢都心知肚明。

　　青滢跑出了罗以勋的家。
　　她从小便得了哮喘，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发病。
　　她的家就在不远处，所以她回到家中吃药。

　　母亲不在家中。
　　青滢吃了药后睡了一觉，半梦半醒的时候，看到继父竟然爬上了她的床。
　　“滢滢，你回来啦……”
　　青滢感到恶心至极。

　　她反抗，她挣扎。但因年纪尚小，她敌不过继父的力气，上衣被他扯开。
　　正值激烈之时，门被打开，原来是母亲罗燕萍回家。

　　看到自己的丈夫竟然和自己的女儿在床上亲热，罗燕萍瞬时就疯了。
　　这个生下她的女人，走上前来，狠狠地打了青滢一巴掌。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大半年不回家，你回来就勾引你叔叔？”

　　青滢冷眼看着母亲，只觉得荒谬极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穿上衣服离开了家。

　　尽管已经是初春，但夜半时分，天气还是很冷。
　　她的眼神，她的心也越来越冷。
　　青滢沿着马路走了很久很久，开始逐渐想通一些事情。
　　她是爱罗以勋的，她不该这么轻易地说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