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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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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眼泪在众人面前掉下来。但刚跨进楼道,就再控制不住,泪水一串串顺着脸庞滚落而下。尽管她从小到大就习惯了屈辱,但这次还是让她无法承受。
进门扑到在床上,委屈伤心一阵阵涌上心来。把头埋在枕间,把呜咽也埋进去。隐约听见敲门声,心想定是章言,于是抬头叫道:“你走吧!求你别来烦我行不行?!”
敲门声变成了啪啪的拍门声。“落了你开门!”
落了想今天已经让邻居看够热闹了,不能再继续让这个疯子闹下去了。只好过去打开门。章言跨进门来,反手将门关上。
“你还来干什么?觉得我今天还不够狼狈吗?你还没看够吗?”
“告诉我是这么回事!你和他!他怎么会来这里?他的妻子又是怎么回事?”
章言的眼神透出愤怒与焦躁,他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落了的双肩。
落了努力挣开他的手。他问的话让她的一腔委屈全部化为怒火。她冷笑着说:
“怎么回事?你说是怎么回事?你想是怎么回事?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想怎样全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难道这都是真的?你竟然会和他。。。。!!你拒绝我也是为了他吗!?你竟是这样的人吗?!”章言的脸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了。
“对!我就是如此的不堪!崇高的你该鄙视我了吧?这下你该离我远远的了吧?”
“我不相信!落了!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
“你信与不信,都是你的事!现在请你离开!”
“不!我不走!你今天必须和我说清楚!否则我绝不走!”
落了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Beat it! Beat it!get out of here!!!”
她从未对人说过脏话,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只是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愤怒,让他滚出去。
章言的眼中的火焰与痛苦交织在一起,他愤然转身,大力的摔门走了。
落了瘫坐在地上,任泪水滂沱而下。
子轩。你在哪里?我撑不住了,撑不下去了。我以为我可以的,可以独自面对一切。但我不行,真的不行了。这个庸俗昏暗的世界,只有你是一处干净的光,但我却离你越来越远,远到看不清回去的路了。
我与落了在一个凉亭里坐到黄昏时分。从城西公墓回来的时候,雪下大了。依旧是没有风,雪大片大片地落下来,道路上也开始积雪。我减慢了车速,车子缓缓行驶在白茫茫的原野里。
“难得有这么大场雪。”我说。
“我好几年没见过雪了。”落了接口说。“自去了南方之后。”
“对雪的记忆都要模糊了呢。在广州有家室内滑雪馆,馆里是人工制造的雪,很大的空间都用厚玻璃罩着,外面还加上保温层,可见耗资之巨。可以滑雪和打雪仗。在北方看来最简单平常的快乐,在那里却是奢侈了。”
我点点头说:“我倒记得南方各种各样的水果。那次去南方办事,看见随处可见的芒果树上缀满了黄橙橙的果实,宛若身在天堂。恨不能立刻摘下来尝鲜。后来听人说,那种芒果只是观赏而不是食用的。”
“嗯。那种叫绿化芒,据说口感生涩不好吃,我倒也见过人摘的,只是自己从没去吃过。”
回到市区,天已早早的暗下来,我们一起去吃晚餐。我带她去了一个家庭饭馆。落了表示要请我,还是被我抢先付了账,落了嘟着嘴不高兴。我只好笑着说:“你远道而来,自然是该我尽地主之谊。下次我有机会去了广州,你再回请我好了。
落了只好作罢,然后好看的眼睛里闪出黯然的光泽。“不过,即使你有空去广州,也不一定会见到我啦。”
“怎么?”
“我。。。可能要离开广州了。”
“离开?去哪里呢?”
我们冒雪走去停车处,落了抬头,地面的积雪反着城市的灯火,映得天空也微微发亮,泛出灰白的光芒。她伫立凝神的样子让我有片刻的恍惚,好像时间在迅速的倒流,回到那些曾有的最美好的时刻。
“去我家吧。继续你的故事。”
“算了。不麻烦了。”
“如果你不介意,去我家坐会吧。让我听完你的故事。”
落了微微思忖片刻,“好。”
回家的路上,落了忽然说:“对不起。让你一直听我说,也没有问你烦不烦。”
“怎么会?我很喜欢听你讲,像听电台里的小说一样。而且,也很感激你信任我。”
“这与听电台不同的。电台你不爱听了,可以选择换个频道,而现在,你可能碍于情面只好一直听下去。”
落了笑笑接着说。“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够丰富,经历够坎坷?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然后热衷与把自己的故事说与人听?所以我一般尽量不谈自己,只关注身边的人和风景。这次是我破了例,而且破的彻底。”
我说:“对某些人来说,倾诉这种事,也是需要适当的时间和合适的人的。我是否该庆幸与你初见,就赶上了你的第一次破例呢?”
车停在楼下,我想下车去为落了开车门,她却已经自己下了车。我提醒她小心楼道口有点滑,她便很留神脚下,小心翼翼地走过铺满积雪的瓷板路,然后如释重负地向我微笑。
进了家门,我给她找来一双新的棉拖,她道谢后穿在脚上,然后梭视着整个房间。还好我有保持房间整洁的习惯,家里还算看得过去。我请她坐,然后去冲了两杯热咖啡,放一杯在她的面前。
“然后呢?你们没有再见面吗?”
落了知道我问的他指的是章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没再来找过我。我想想,大概有半年多那么久呢。他那时不来找我,我倒是觉得如释重负。不过从另一方面说,出了那样的事,不管有无,对我影响总是很大的。我先是向科林提出了辞职。”
“你辞职了?”
“嗯。邹总非常不愿意让我走,但当时我去意已决。他见留不住,便很不情愿地同意了。”
“那你又是怎么生活的?”
“这还要感谢邹立枫的。他托朋友帮我联系到了一家小公司做文秘,还把我介绍了给了琴姐。琴姐是一家文化中介公司的负责人,我注册在她的公司名下,做兼职翻译。”
“两样工作加起来,收入还是能维持生计的。我好像又再次地安定下来,每天工作,回家。一个人逛街,买菜,给自己做饭。除了心底的一些情感怎么也挥之不去,仿佛藏得很深,却又能被一点点不相关的事物轻易地勾起来。浑浑然,朦朦胧胧,既那么真实的存在,又不明晰。”
“你。。。还没有走出来吗?”
“谈不上走不走出来。我与子轩的感情,早就超越了生死之外。我总这样觉得,我们所失去的一切,从生命中逝去的一切,所有的那些仍在原地,那时的我们也还在原地,人生是一个又一个有层次的空间。现在的我们身处这个时空,却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时空。但这并不能证明那些就不存在了。我的话你能明白么?”
“嗯。大概理解的。”
“所以说。我的爱还在那里,我与子轩的爱也还在那里。永远是我所拥有的,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离别都只是幻象。一路前行,无论沿着什么路径,我们一直是从心走向心,无异无别。所以不离不弃,所以无失无忘。”
“呵呵。你的话好有禅意。嗯。我想正是这个意思。”
“之后呢?”
“之后。我过了一段很平常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我再次遇到了章言。。。”
“再次遇见?”
“是的。大概已经是第二年的六月间。。。”
六月的一天,落了接到琴姐的通知,去为一个会议做翻译。落了大概了解了一下会议内容,是一个叫海创的房产公司与外商就租用一层写字楼的洽谈业务,没什么难度。准备了一下,便按照指定的地点提前出发了。
到达会议地点,与海创公司的人联系上,然后进到会议室。洽谈双方也进入了会场。落了一直低着头。拿出笔记本,准备工作。
听到主方负责人的第一句话说出来,落了便猛吃了一惊,慌忙抬头看,却见坐在中间位置上的,一身笔挺西装的人,不是章言又是哪个?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又成了什么海创公司的老总?
只顾胡思乱想,却见大家的眼睛都向她看过来。尤其是章言的目光,炯炯如炬。落了这才想起,自己只顾吃惊,却没听清章言说的什么。
落了脸腾地红了。只好抱歉地说:“对不起,请您再说一遍好吗?”
章言微撇撇嘴,又把话再说了一遍。落了定定神,开始用清晰的语句翻译。一开始工作,其他的想法都暂时放下了。
其后都还顺利,会议结束,双方也达成了协议。大家握手道别的时候,落了悄悄退出来,准备消无声息地溜掉。
刚走出没多远,便听身后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落了。”
落了转身,见章言已追了过来。
“好久不见。”
他一身正装,头发一丝不乱,站在落了面前,仿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哦。章总。是啊。”
“你等我一下,我去交代一声马上出来。”
不待落了答应,他便急匆匆转身回去。落了呆立片刻,犹豫该等他还是直接走掉,刚打定主意准备走了,却见章言小跑着赶了回来。
“走吧。找个地方聊聊吧。”